张大炮一脸无辜的表情撞起了天屈,“老天作证,我张大炮啥时候作过亏心事,今天的事人家在理,我能怎么的?”
三皮根本不管他那套,嘴巴一撇就揭了他的老底,“去你的,你小子我还不知道,李公鸡的炮你都敢顺,还说不作亏心事?啥时候吃过亏?有屁快放,搞汽油!”
张大炮哭笑不得,转头向大头寻求帮助,可见到的是大头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脸,这小子也是一脸坏笑地望着张大炮,那意思很清楚,你就是这样的人,还装个啥!
大头慢悠悠地发了话:“弄点汽油不亏心,他们有,又没汽车,留着干啥!大炮你就别推辞了,弄他一下子,也出口气!”
看来这仨人对上午的那冲突都心怀不满,于是一拍既合,开始嘀咕起来。
天傍黑,三辆汽车一字排开停在了六纵军需部门口,一个身影纵身跳了下来,吴柱子那有些孩子气的脸孔有些扭曲,必竟这是他头一次干这事,心里难免紧张,脸上的黑胎记是被大炮用墨汁点上的,臭臭的也让他有点不适应。
胖处长刚喘上一口气,一听车响,知道又来了领给养的部队,他强撑起身子,艰难地迎了上来。迎面吴柱子那光滑的面孔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十分的模糊。
“我们团长让我来,来领火油!”吴柱子吞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
“领这火油来三辆车,你们团长可真牛,哪个团,登记!”胖处长有些个狐疑,但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不是的,就领一桶就中,那两辆车是顺路,啊对,是顺路帮忙来的!”吴柱子有些个结结巴巴。这引起了胖处长的好奇,他关注地看了一眼吴柱子,吴柱子那光滑的脸上的一大片黑胎记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里,“那也得登记!”他说。
“不好,大叔,我来得急,忘了拿批条,这可怎么办,大叔,我这头空手一回团,我们团部就得摸黑一宿,那我可就成了大罪人了,行行好,大叔,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领一桶火油,明个马上就给你补上批条,行不行?”看来已经过了困难期,吴柱子的表演已经渐入佳境,语气活灵活现起来,神态也十分逼真。
由于火油不列入装备,只是日常必需品,可能都没有登记,胖子处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放心,仍然不同意付给。这让吴柱子的孩子气天性有了发挥的地方,他一口一个大叔地叫着,缠着胖处长从东屋走到西屋,不依不饶地纠缠个不休。
最后,胖处长实在是被磨得没了折,又见吴柱子一个孩子样的家伙,领得又不是什么军需装备,也就点头答应了,他解下了一大串钥匙,一瘸一拐地领着吴柱子奔向了油库,张大炮估计得没借,火油由于需要严禁烟火,正与汽油等油料同存在了一起,于是,吴柱子顺利地领到了一桶火油。
签字时,吴柱子从没写过字的姿势让胖处长阵阵好笑,鬼画符似的签押也一时看不出到底是那个部门的,但是胖处长也没说什么,更没怀疑,因为那年月的年青警卫员们,都是苦出身,没念过书也不稀奇,但是他们在首长身前身后地转,只不定啥时候摇身一变就成了干部,所以军中的上上下下对这些个警卫员们也高看一眼,这也是胖处长放吴柱子一马的原因之一。
吴柱子离开了,胖处长转身小心谨慎地又检查了一遍仓库,见没什么异常,他也就出了门,但当他回身摸索着锁门的时候,被一双大手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嘴巴,双手随即就被扭到了身后。
开始胖处长还以为是有人跟他开玩笑,可随后的举动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被一个袋子一下子罩上了头,嘴里被死死地塞进了一片破布,这下子他跑不能跑,喊不能喊,马上成了一个摆设。
在一阵的咣咣的声响中,胖处长心里不住在算计着,他开始挣扎,可是那绑他的人手法十分老练,根本就没给他挣扎的余地,就这样咣咣了好一阵,声音听不到了,这时,一个声音从胖处长耳连飘了过来:“老哥,对不住,我们借点汽油走了,这样,明后天你来找我们,我们给你批条,啥!”
随即,声音与脚步声同时消失了,胖处长心一急,眼前一黑,被气得昏了过去,等他醒来,也真是第二天了。
由于油库为了防火,地处角落,这造成了又过了好一阵子,胖处长才被人发现,当大家大惊小怪地救起了他时,口一松,胖处长就开始号叫:“这帮天杀的,我的汽油,汽油啊!”
于是案件马上成立,六纵开始盘查起来,但是由于吴柱子的画押如同鬼画符,根本看不清楚,按胖处长的记忆进行人员盘查就成了唯一线索,胖处长也满心怀疑是五纵的这帮家伙干的,他第一个就查问了城门岗哨,但是奇怪的是,根本就没有汽车出城的记录,不死心的胖处长又告到了纵队军管处,由他们领着他就直奔向了五纵在城外的突击营驻地,胖处长要来个当面对证了。
李公鸡正盯在电台边上,不住地和五纵的指挥部联系着,是溜子接待了胖处长,问明来意后,溜子政委马上集合了全连,红一连与三连也都聚集了过来,胖处长恶狠狠地开始一个一个的相面,但是从头到尾,除了大炮大头三皮他模糊有点熟外,他根本就没找到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破孩。
在五纵突击营战士们的嘈杂声中,胖处长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把心一横问起了溜子:“刘政委,你们的人都在这了吗?”
“当然,一个不少,有什么问题吗?”不明真相的溜子反问道,他对这恶狠狠的语气也很不舒服。
由于不是自己部队,胖处长也毫无头绪,他也不可能让七狗连接个按花名册进行点名,最后,他仍然不死心地问起了溜子:“刘政委,那个,那个你们的汽车在哪里,我想看看汽油情况,成不?”
溜子狐疑地叫来了张大炮,张大炮上前一个立正,当着胖处长的面就叫起了天屈:“报告政委,咱的汽油已经没了,六辆在这,三辆车趴了窝,昨个我去了六纵,他们明明有的是汽油,可是一滴不借,没办法,我只能把车扔到了半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溜子半信半疑地望向了胖处长,神色中不耐烦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胖处长咬着牙不回应张大炮的报怨,只是挤出了一句话:“让我看看行吧?”
“那就看看!”张大炮前头带路,胖处长和六纵的几个参谋一道检查了在场的汽车,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在胖处长的要求下,张大炮又带着他们去看另外的三辆,几人走向了路上,可是直到走出了好远,还不见汽车的影子。
“汽车这么金贵,你们真舍得啊!扔这么远!”胖处长又气又急,本来就已经一天一宿没吃饭了,这让他更是疲倦不堪。
“没油有什么办法!扔就扔了呗,走不动还不是废铁一堆!”张大炮满不在乎地回应着。
胖处长咬牙坚持着,又走了半晌,才在一片野地边上见到了汽车的身影,他马上快步上到了车前,手一伸就要开油箱,但马上就被一个人制止了,正是尤老兵,“干什么,一边去!”他一声大叫。
胖处长被吓了一跳,缩回了手,好在张大炮已经赶到了,他半真半假地喝退了尤老兵,又向胖处长作了解释:“这是我们的留守兵,不认得你!”说着,他亲自上前扭开了油箱盖,让胖处长上前观看。
胖处长一见之下,顿时泄了气,油箱已经一望见底,他又望向了车上,那也是空空如野,根本没有什么可藏汽油桶的地方。
可是胖处长没注意,这三辆汽车的引擎才刚刚熄灭,发动机都是热的,这哪是张大炮说的没油了扔在这的。并且汽油的气味虽然在野外,仍然是十分的浓重,必竟,刚放完汽油的油箱那能跟空的一样!
胖处长喃喃自语,不能相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神地发起了呆,张大炮笑嘻嘻地搭上了话:“我说,怎么了,不就几桶汽油吗,老哥,今天你既然赶上了,那我们这困难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能不能先给两桶汽油,让我们救救急,都是一家人,何必闹个不停呢,你说呢,老哥?”
没法子,那几个带胖处长来的军管部参谋当场就同意了张大炮的请求,于是几个人又匆匆赶到了突击营的驻地,乘上汽车,就奔向了城里,顺利地领到了几桶汽油,可是由于胖处长的不满,只给了四桶,张大炮大度地也没计较,转身告辞,就出了院门。
于是张大炮带领着一排人马,驾驶着三辆大汽车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彰武县城,可是也许没人注意,这次车上的汽油,可不是四桶了,那是满的满的三车,正是精明的张大炮,设计了两个这样的时间差,让七狗连终于获得了足够的燃料,也出了一口小人之恶气!
原来,张大炮在抢完油料之后,根本就没出营,而是把车直接停到了六纵司令部的汽车队中,由于知道胖处长肯定会先怀疑五纵,不可能直接搜查城内,他就赌上了这一把,并且退一步讲,一但被查到,由于汽车根本没人看守,也大可以否认到底,洗脱干系。当胖处长奔赴七狗连时,张大炮又藏起了吴柱子,让他用报话机通知了城里的尤老兵,他们趁胖处长不在城内,就一下子空车不引人注意地出了城,到指定的野外放空了油箱,等着胖处长与张大炮的“检查”了。
当胖处长在七狗连碰了壁后,张大炮又小施计策,让胖处长同意了急用的几桶油,当胖处长放松警惕后,他就带着战士们,把抢来的油一道,也装上了车,大模大样地出了城,而城门的岗哨由于有了军需处的路引,也是一路通行,就这样,张大炮用诡计算计了老大哥,而突击营也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了足够的燃料。
李公鸡的忙乱与溜子的不在意给了大炮机会,这次的抢油大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七狗连没引起任何人怀疑,唯一破绽出在了于永球身上,这小子在军需处第二次领汽油时,实在忍不住了,在驾驶室里大笑了起来,这让胖处长满腹狐疑,因为他听到过于永球在他耳朵边的低语,但是他没有什么实在证据,只好不情愿地让张大炮走了。这可让张大炮出了一身的冷汗,暗呼好险。
不知道六纵最后是如何处理这件一听,但是必竟事过境迁,怀疑归怀疑,由于没有实在证据的原因终于让这件案子成为了六纵的一件离奇悬案,在五纵的突击营中也没引起任何的猜疑,就这样过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