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人各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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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映夕心念转动,很快便就猜到端倪。想必是慕容宸睿玩了花样,把一切过错栽到她头上。

    韩清韵定定直视她,想要忍住不再多说,但终是难捺心性,沉声接着道:“既然皇后愿意听真话,清韵恭敬不如从命。听说先前皇后迟迟不肯将信物指环给予皇上,还与皇上定了赌约。之后,皇后赌输,才不得不交出指环。不知清韵可有说错?”

    路映夕点了点头,悠悠道:“于是,你便认为本宫故意陷你于不义。”

    “皇后若一早向清韵开口,清韵自是责无旁贷,不敢推脱。但是皇后却这般曲折迂回,难道不是愈显得清韵不明事理?”韩清韵微扬下颚,神情倔冷。

    她的话尚算含蓄,但路映夕一听即明,知是皇帝引导她这样想。这个看似骄傲的女子,原来并无主见,旁人几句诱语,她就深信不疑。但那人也不算“旁人”,是她心爱之人,她选择信他也无可厚非。

    “韩淑妃,你爱恨分明,清心直言,本宫十分欣赏。”路映夕微笑望她,顿了顿,话锋转锐,一针见血,“但是,倘若本宫一开始就拿出指环,向你索恩,你就不会心生不忿?无论本宫怎么做,你最终都会埋怨本宫。”

    韩清韵眸光一闪,不甘认同,却又无话反驳。

    路映夕清声再道:“你敬仰皇上,所以不愿怪他。但又觉得受了委屈,只好把怒气转嫁本宫身上。本宫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希望你能明辨是非。”

    韩清韵隐隐一震,似被人一眼窥见内心秘密,顿时哑然无语。

    路映夕低叹:“同是女子,本宫又怎会不明白。恨谁都是轻易,惟独不舍怨恨自己心系之人。”

    韩清韵无言良久,美眸垂下,复又抬起,最后只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皇上曾说,皇后心思锐敏,非一般女子可比拟。她深觉不服气,直到今日,亲身体会,才再无质疑。但纵使皇后多么冰雪聪明独特不凡,却也有一点不如她。那就是她对皇上的心,如磐石坚固。她敢说,纵观整个后宫,除了姚贤妃,没有人真心爱过皇上。而现如今,惟有她最爱皇上!

    路映夕静静地凝视她,心中不由感概。爱情是否真的会令人盲目?即便明知所爱的那人欺骗自己,诱哄自己,也甘之如饴?

    她心有所思,低声脱口:“爱他什么呢?”

    韩清韵迟疑看她,半晌,婉转回道:“皇上乃当世英杰,胸怀天下,睥睨万疆。这等气魄,令人心悦诚服。”

    路映夕浅浅一笑。慕容宸睿得此红颜知己,倒也是他之幸。

    “那么,你觉得贺贵妃又是爱皇上什么?”她再问道。

    韩清韵脸色一冷,眼露几分轻蔑,回道:“当初贺老将军把女儿送进宫中,为的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至于贺贵妃……”她轻哼一声,没有说下去。

    路映夕意会,唇畔笑容慢慢加深。如此听来,韩清韵与贺如霜,确实结下宿怨已久。

    韩清韵见她只笑不语,自觉失言,抿唇不再作声。

    “韩淑妃,你字字发自肺腑,着实是个真性情的女子。皇上最钟意的,便是你这份率直吧?”路映夕语带赞赏,亲和温煦。

    “清韵脾气犟如牛,皇后切莫见怪。”韩清韵自谦接话。

    路映夕知晓此次谈话已至尽头,韩清韵不会再敞开心扉,便温声道:“韩淑妃有事求见皇上,不如就在这儿等吧。本宫乏了,先回凤栖宫。”

    “恭送皇后。”韩清韵也不留她,欠身恭送。

    路映夕淡淡扬唇,旋身离去。她最不想留在这宸宫,偏却有人恨不得常住于此。果真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一路无阻地走到前殿,然却被守殿侍卫拦下。

    “启禀皇后,皇上有旨,若见皇后要返凤栖宫,就请皇后去一趟御书房。”带刀侍卫恭敬地揖礼。

    路映夕讶异,但未多问,随着这名侍卫前往。

    御书房是一座独立的殿阁,位于宸宫与议政殿中间,以便皇帝平日往返。

    入得殿门,不需经通传,那名侍卫领着她直往御书房,显然事前已得皇帝授意。

    御书房内,摆设大气简洁,外间只有一座舆榻,六曲屏风后面,则显宽敞。

    皇帝埋首于桌案,挥笔疾书,听闻脚步声却也没有抬头。

    侍卫无声地退下,路映夕站在屏风旁侧,怡然自得地环视四周。这里的所有陈设都很低调,但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昂贵的低调。单说皇帝所用的那张宽案,便是由上等楠木所造,木纹里有金丝,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种。

    “凤栖宫遭刺客之事,皇后有何见解?”皇帝眼也不抬,顾自批阅奏折,口中随意一问。

    “刺客的目标似乎是偏殿。”路映夕简略地答了句。

    “嗯。”皇帝不予置评,淡淡应声,又翻了几本折子,才搁笔站起身,向她走近。

    他靠得极近,一股清浅的龙涎香味窜入她的鼻间。路映夕皱了皱鼻尖,不自觉地感到抗拒。

    皇帝慵懒地舒展腰骨,然后斜倚着屏风,淡淡问道:“何人住在凤栖宫的偏殿?”

    “栖蝶才人。”路映夕恭顺回道,心中暗唾,他明知故问。

    “也就是说,有人欲对栖蝶不利?”皇帝长眉一挑,似觉惊疑。

    “臣妾不敢胡乱猜测。”路映夕敛眸,浓黑长睫垂盖下来。他又怀疑到她身上了?

    “如果并非宫外人主使,皇后认为,宫中何人最有嫌疑?”皇帝语气闲散,似是漫不经心。

    “臣妾愚昧,想不到可疑之人。”路映夕依然低眸,有些意兴阑珊。他整日怀疑她,他不累,她倒替他辛苦了。

    “皇后为何不看着朕回话?朕有如此面目可憎吗?”皇帝轻笑,语含戏谑。

    路映夕举目,浅淡一笑,保持缄默。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皇帝缓慢说道,深眸中陡现睿光,“幕后者的目标,也许是皇后。此次的刺客,不过是探路和布下迷障,让人误以为是要对付栖蝶。待到皇后掉以轻心,疏于防范,继而再卷土重来,一举袭杀。”

    “皇上言之有理。”路映夕面上平静,心里已感震慑。如果他的推测无误,那么,幕后人定是思谋缜密,不可小觑。此计貌似打草惊蛇,却亦是声东击西,叫人顾此失彼。

    “现在皇后可想到了可疑之人?”皇帝凝视她,见她的神情隐约变得凝重起来,忽然道,“朕曾说过一句话,或许皇后未听见,但朕言出必行。”

    “皇上曾说了什么话?”路映夕微蹙眉,蓦地忆起。

    看她眼中露出领悟的神色,皇帝低声笑道:“原来那日皇后听见朕的话了。”

    她绽唇微笑,并不否认:“皇上说,会保护臣妾。”她就看看他如何保护她。

    “是,朕说过。”皇帝笑容俊朗,缓缓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她顺着他的话接道。

    皇帝笑着颔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包裹在厚实掌心里,甚是亲昵缱绻。

    路映夕对上他的目光,突觉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另一手绕到她腰后,轻轻将她横抱起来,走向舆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