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龙年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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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壮、二生和缉毒队长五人在车里等候增援人员到来。近天黑时刮起了大风,山风呼啸着卷起雪花,天气骤然降温。

    大壮说:“咱们就死守在车里等他们到来,这样的天,他们路又不熟,那不等到猴年马月呀!”

    缉毒队长说:“要不咱们把车开回去,迎着他们?也省得浪费时间!”

    大壮说:“我看不如咱们进洞搅他们一下。”

    缉毒队长说:“咱们怎么搅他们?从洞口?进不去。局长要咱们不可轻举妄动,等大队人马来了,再研究破洞之策!”

    二生听大壮有想法,就说:“我看我哥的想法可以,这洞里不过三五人,还有一条狗。我们如果打进去,就能节省时间,提前破洞!”

    缉毒队长说:“你哥俩想法是对的,可咱们一不熟悉洞内情况,二不知这些人有多少枪支。局长要咱们把守进出口,以防他们逃窜!”

    大壮说:“咱们不知这洞有几个进出口,也许咱把住这个洞,他从那边洞口逃跑。谁不知狡兔有三窟?”

    缉毒队长说:“咱们现在人少,只有两把枪,这王文星有枪,号称可以武装一个排。”

    二生说:“管他多少枪哩,他也不能都放在洞里。”

    缉毒队长说:“是,刑警队已抄了顺城大酒店,收缴三十二支枪。所以,蟒山洞最多有两把枪。我想听听你二人的想法。”

    大壮说:“如其躲在车里,还不如进洞侦察一把。如枪多,咱先不打。如枪少,能打就打,能捉就捉。反正不能让这小子们舒服了!我看见山顶有人造天窗,那么,我们就可以从天窗进洞,他们肯定想不到,队长你看怎么样?”

    缉毒队长急忙摇头说:“不行不行,太冒险。山上风急雪大,爬山?现在又无安全设施,不能让你们二人去冒这个险!”

    矿主牛富有在一边听了半天,他说:“咱们如其在此静等,真不如进洞侦察一下。大壮、二生的功夫谁不知?他们能从竖井揹人升井,爬这小山还不是小菜一碟!我看队长你就同意了吧!”

    缉毒队长还是摇头说:“你们是见义勇为而来,我们从心里感谢三位。决不能因为这个案件让你们二人去冒险!”

    二生说:“队长,你不就是怕担责任吗?有牛大哥作证,一切后果和你没关系!怎么样?”

    缉毒队长说:“不是我怕担责任,是咱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大壮借雪光看腕上手表,时针指向九点半。大壮、二生下了汽车,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说:“我二人爬山进洞,和队长无关系。你们就等在这里,守住进出口。别担心我们!”

    缉毒队长说:“你们真要爬山进洞?”

    他急忙把自己身上的防弹背心脱下来,又让那个小民警也脱下防弹背心,给大壮、二生穿上。大壮、二生推开缉毒队长手中的防弹背心说:“我们穿这个,攀山进洞不方便!”

    缉毒队长用命令口气说:“安全第一!穿上!”

    大壮、二生穿好防弹背心,向缉毒队长三人挥挥手,跑到蟒山脚下。二人向山上看了看,不过三十几米高。蟒山是园台形,山上长满了葛藤、小榆树、小枫树。二人选好方位,向上一窜,两手薅住岩石、树干、葛藤,像猿猴一样灵巧,大壮在前,二生在后,有时二生拽住大壮的双脚,借一下力,就蹿到大壮的上边。

    缉毒队长三人在山下看大壮兄弟二人很快爬上山顶,象看了一场杂技。三人不由高兴得点头对视、挥拳助威、无声赞誉!大壮、二生爬上山顶,向山下招招手,缉毒队长向他们挥挥手表示祝贺。山顶一片雪白。一组天窗被皑皑白雪覆盖。侧耳听听,山洞内寂静无声。大壮搬掉护栏,推开一扇窗户,伸头向里看看,无动静。大壮攀着边沿轻轻跳下去,二生接着也跳下来。

    大壮说:“我在前,你在后,咱俩相隔开,防备发冷枪。”

    二人顺台阶一步一步向下走,走到第二层,忽然听见大狗狂吠。狗吠之后,就听见有人说:“不对,山顶有情况,咱们去看看!”

    大壮、二生听说有人要上来,就闪在一边,等人过来打他个突袭。说话的人正是老三陈世好。陈世好听外甥王文星说和二胖去外边察看,结果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他就起了疑心。因为他清楚王文星的为人。

    他把牌一扔说:“这王文星今日又在涮舅舅们。弄不好外边紧急,蟒山已被公安发现,他借去外观察之际,是不是鞋底抹油——溜了?”

    老四陈世吉说:“三哥说得对,可能怕人多不好走,他二人先跑了,把咱困在这里当了替死鬼!”

    老鳏夫只知喂他的藏獒。藏獒从小就和他在一起,吃他喂食,听他号令。白天夜里和他在一起,寸步不离。老鳏夫从不过问王文星和香港人在洞里干什么。他不问不看,也不和别人说,一心只想喂养好藏獒。

    听说王文星走了,就说:“他怎能走哩?还欠我俩月工钱哩!”

    老鳏夫不知洞外情况!陈世好说:“老西子,你还作梦哩,公安正追王文星哩,我们也难逃噩运!”

    老鳏夫说:“咱知道甚哩?咱干过甚坏事?咱只知喂狗,公安抓咱干甚哩?”

    陈世吉发火了,说:“喂,老家伙!你可知他二人是从哪条道走的?”

    老鳏夫说:“知道知道,他二人是从南边暗道走的,暗道门咱们打不开。那开关钥匙由王总自己保管。”

    陈世吉开口大骂王文星:“这王八小子也太没人性,只顾自己!”

    陈世好说:“别罗嗦了,咱们还是上去看看有情况无有?”

    老鳏夫说:“你二人先上去,我在洞底守门户,那狗不能放出去,它会伤人的!”

    一听老鳏夫不愿上山顶,二人一前一后向上爬去。

    老四陈世吉说:“三哥,我看不会有人,谁有那么大功夫,爬上山,跳进洞?那公安个个吃得肥头大耳,谁玩命爬山?我看是风吹的响声。”

    陈世好说:“咱们查查看,没人更好,不过咱们也得想法逃出大山,不能困死在这里!”

    陈世好话没说完,突然被人一拳打在后脖梗子上,一阵昏厥,跌倒在石阶上。老四陈世吉在后见三哥被人打倒,刚想上去救助,两腿被人从后猛踢,跌了个狗吃屎。

    大壮见洞下走上来两个黑影,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大壮出拳猛击此人的后脖梗。怕他醒过来挣扎逃跑,又顺手在大胯上猛拍一掌。

    二生把老四陈世吉从后踢倒,陈世吉马上来一个“王八翻身”,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抡拳踢腿和二生战在一起。老四陈世吉已经四十几岁,正是壮年。二生还不到三十。论功夫,陈世吉老到,论气力,二生正是好年华。打得你来我往,不相上下。大壮就站在一边看二人打斗。

    老三陈世好醒过来才看清楚,袭击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揭“陈世公司”老底、拆“陈世公司”台的那个小子。他想,事情为何这么凑巧?为何老陈家、老王家的事,处处碰见这个丧门星?想动一下身子,自己的大胯为何这么疼,更象脱臼了?想自己聪明一世、英雄半生,如今却落到这步天地!他相信天时报应,人算不如天算!他看老四越打越败,嘴里不由喃喃自语:“唉!老四,算了吧,今天认栽吧!”

    陈世吉不服输,他要玩命。二生越打越猛,陈世吉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最后退到石壁一角,被二生一个“锁子拐”蹬倒在地。大壮赶上去,往他肩上一拍,又朝大腿踢上一脚,陈世吉就“嗷”一声瘫坐在一边。

    大壮问:“这里还有多少人?”

    陈世好说:“还有一个老鳏夫。”

    二生问:“王文星哪里去了?

    陈世好说:“天没黑就走了!”

    大壮、二生一人架一个沿石阶向下走。一直走到洞底。那只藏獒可是个“铁包金”,体高有八十公分,身长有一百二十公分。远看像一头雄狮,瞪着闪亮的两眼冲着大壮、二生咆哮。只因锁链链着这“铁包金”,它不能扑向二人。

    老鳏夫在一旁拦住藏獒,说:“咱们谁也不咬,就是吓唬吓唬人。好,不许再叫了,听话!”

    藏獒从小和老鳏夫在一起,所以他说话,就如同圣旨,果然不再咆哮。但鼻子里还哼哼着怒音。

    大壮和二生不管有没有王文星,就对老鳏夫说:“大爷,你把洞口打开。”

    老鳏夫说:“一共两个洞口。那个洞口咱打不开,这个洞口有一个遥控器,在小楼里。哎呀,对不起,我不能离开这条狗,怕它伤到后生!”

    大壮、二生早就听说过神犬藏獒:身高体壮、性情暴躁、善攻击、下死口,狼群和雪豹都要让它三分。

    兄弟二人说:“大爷,你去取遥控器,咱不怕狗!”

    老鳏夫不放心地说:“这狗可不是普通狗,特仇生人,咬人下死口,怕伤到你们!”

    老鳏夫爬上石阶,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乖乖,别犯性子,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

    二生不信邪,扔下陈老四,两步蹿到“铁包金”面前,大喊一声:“老实点!”

    这“铁包金”向来出口斗狠,野狼、豹子都让他三分,何惧人哉!一下猛扑过来,后腿直立,前腿乱扑。张开血盆口,直咬二生的脸。二生也不躲避,伸出拳头对准“铁包金”血盆口,“铁包金”一口咬住二生的拳头。心想,这回只要一用力,“咔吧”就咬断了这个小拳头。谁知咬住二生这个拳头一用力,这才知咬住了一根钢柱,二生立着身子不动,任“铁包金”呼呼喘气,还是咬不动。“铁包金”想退出这个拳头,二生不抽手,堵得“铁包金”喘不过气来。

    陈老三、陈老四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瘫在一旁喘大气。二人从心里服了:“‘陈氏公司’天该如此。王家也活该倒霉。这叫报应啊!”

    老鳏夫拿回遥控器,见“铁包金”咬着二生一只胳膊,吓得老脸蜡黄,忙大声呵斥“铁包金”松口。二生笑喜喜抽出拳头。老鳏夫看拳头上只留下几个犬牙印。

    老鳏夫感叹地说:“后生,好功夫哇!我打开洞口门,也跟你们走吗?”

    大壮说:“大爷,你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如何处理,你听公安的!”

    大壮架着陈世好,二生拉着陈世吉从洞底走出洞口。

    一出洞口,缉毒队长三人飞跑着扑过来。

    缉毒队长说:“你们进洞后不多时,咱市领导就从市里赶过来了。这不?有咱市委书记,还有我们局长、刑警队,省厅领导都来了。领导批评我,不该让你二人去打头阵。你们平安回来,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市委书记和省厅领导都赶过来,拉住大壮、二生问寒问暖,向二人致谢。干警把陈世好、陈世吉塞进汽车,就地突审。贺永新拉住大壮、二生不松手,亲热地问二人情况。然后让大壮、二生带他们进到洞里。

    进洞时见一辆“宝马”停在洞口,大壮说:“这是王文星的坐车,没敢开车,就从另一个地道逃走了。”

    贺永新说:“他逃不远,也逃不出这大山!”

    洞门是用原山石凿成的,厚有一尺,高五尺,宽三尺,从里边用厚铁板包焊。门轴用粗圆钢焊接,开关采用斜杆液压拉伸。贺永新端详着这扇洞门,一直赞叹不断。进得洞来,又看地下洞水轮发电机,省厅领导见了更是唏嘘不止。他们一进洞,就听见“铁包金”的一阵咆哮。

    贺永新见过藏獒,但没见过“铁包金”,嘴里不断说:“国宝哇,神犬。”接着,从洞底蹬到洞顶,整个山洞灯火通明,俨然一座水晶世界。

    从洞顶下来,省厅领导说:“这小子可是一个能人,既聪明又能干。可惜呀可惜,他把劲头用反了,如用在正道上,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看了洞内的设施、布置,市委书记、省厅领导、政法书记、公安局长、众干警无不受到了深刻的教训。特别是贺永新,嘴里一边赞叹王文星是个人才,心里一边暗暗责骂自己,在自己的辖区内竟有如此大的制毒贩毒基地,无人发现,无人知晓,这不是自己严重失职、无所作为的表现吗?

    公安局长命令:留下缉毒队干警严守洞口、清理洞内物品、寻找直接证据。同时命令刑警大队沿山沿途追踪,抓捕大毒枭王文星。

    大壮、二生同贺永新坐一辆车走省道返回顺城。矿主牛富有开车走省道半路下道回矿区。

    见市委书记、省厅领导回来,招待处长、安保处长小跑着迎上来:“报告贺书记,您开车走了不过一个多钟点,周副部长亲自开车出去了!”

    贺永新一瞪眼,问:“你们不阻止?为什么不派人跟随?”

    内保处长说:“周副部长送他爹,不让跟随,所以我们,便没去。”

    贺永新严厉批评招待处长、安保处长。

    贺永新让招待处长不打搅客人休息,妥善安排好大壮、二生的住宿。正在此时,周玉开车回到招待处。

    贺永新、省厅领导、政法委书记马上去接应。吕方、田秀秀押着王文星和二胖走下车,把二犯交给公安带走。

    周玉说:“我们开车到皇台镇东上坡,遇见这二人持枪劫车,被抓住!”

    公安局长惊讶地说:“周副部长,这两人就是咱们通缉的制毒贩毒的头号人物王文星、二胖!”

    周玉说:“这叫歪打正着,自投罗网!”

    至此,发生在顺城的贩枪案、爆炸案、制毒运毒案中的涉案人员已基本归案。只有那个香港人在逃!

    贺永新把大壮、二生推到吕方面前说:“大叔,您看,这就是您的两个宝贝孙子!”

    大壮、二生来到爷爷跟前,二生抱住爷爷跪在地上。吕方搂住两孙子,左看右看,看不够。这两个孙子长得一样,如同一对双生。吕方老泪纵横,嘴里说:“好,好!孩子起来,看见你们俩,我放心了,我放心了!”周玉看着大壮,心里无比激动。二十八年前,一个骨瘦如柴快死的小儿,二十八年后,被爹、被田家抚养培育成一代英豪。他眼里含着泪水,深责对儿的愧疚。吕方对大壮说:“孩子去认你爹!”

    大壮这才怯生生地走向周玉,叫一声“爹”,父子二人抱在一起轻轻地啜泣。看着爷俩的悲欢离合,在场的人无不流下欣慰的泪水!

    田秀秀随吕方、周玉雪夜去“蟒山”,侯天梅、孙晓琬、李明珠三人睡不着了。娘儿仨没了睡意,索性拉开灯,披上衣服坐在床上拉嗑。侯家梅叨念大壮和二生,不知两个孙子现在哪里?

    孙晓琬说:“娘您放心,大壮、二生出不了大事!”

    侯天梅虽然相信两个孙子不会出事,但他没见过二生,于是便问起二生在那场大水中坐面簸箩水中漂悠千里之事。孙晓琬便把当年救二生之事描述了一遍。

    李明珠说:“这孩子命大,合该让嫂子当妈有份。”

    侯天梅说:“见了二生奶奶得好好给他相个面,将来娶个贤惠媳妇。”

    李明珠说:“娘啊,您想晚了,我姐身边的小菊儿,就是二生的未婚妻!”

    侯天梅问道:“你姐还有个闺女?”

    李明珠说:“可不是吗?那年二生被大水冲走,我姐就把周家大姐的‘小不点’要过来,现在正在教书呐!”侯天梅“啊”了一声说:“好哇,我两个孙子都有了对象,就看啥时候办喜事了!”

    孙晓琬一听说小菊儿,心里乐开了花。她说:“我就喜欢女儿。常言说,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小菊儿这孩子既懂事又孝顺!”

    李明珠说:“嫂子,你就知足吧。咱二生再娶个好媳妇,你就又有儿子又有闺女,你坐在家里享清福吧!我这个闺女可好,上完大学又上研究生,研究生完了又上博士。我盼她早日成家立业,把我头发都等白了,也等不来她!这不,前日来信,她要去美国读医学博士。……指望她在你身边?没门!”

    这一说,钩起老太太的烦心事。侯天梅说:“我看这孙女光听其声,不见其人。可惜了奶奶一片心,自小把她拉扯大,现在连影都见不到了!”

    李明珠想起姐姐李明珍,她说:“就拿我姐姐来说吧,咱们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可我姐姐参军赴朝、转业入学、毕业教书,结果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者。我姐这一辈子,嘿,净吃苦了,净受罪了。这两个小子长大**了,也该我姐享享福了。”

    她的话,揪起孙晓琬的思绪来。正在这时,田秀秀回来了。奶奶、姨妈们都问起去“蟒山”之事,秀秀把事情经过一说,娘儿几个都解气地说:“这两个劫匪是硬往枪口撞!这叫自投罗网!”

    说完,娘儿几个嘎嘎大笑起来。

    因为同着孙媳妇不能乱说了。侯天梅打了个哈欠说:“咱们该睡觉了。”

    这娘儿几个没睡,田景春、刘永峰、吕志安、油田公安处长四人当时也没睡觉。刘永丰和油田公安处长见周玉和老爹爷仨开车走了,也来大套房来和田景春、吕志安来聊天。一谈起这次来顺城,各个喜兴异常。

    田景春说:“我就是撺缀吕方来认亲的。”接着,他讲述了吕方漂泊一生的英雄经历。令刘永丰、油田公安处长啧啧称赞。吕志安听了,为爹爹的事迹而自豪。田景春有文化,会咬文嚼字讲故事,他把吕方当年的史实讲的活灵活现,三人如听单田芳说评书一样如醉如痴。田景春说累了,就眯起眼睛听三人说话聊天。

    刘永丰说:“我最大希望就是大壮能在他身边工作,还希望大壮能当他‘半个儿’”。

    吕志安说:“那天我和你开个玩笑,你可别腊月萝卜——动了心。想当老泰山?晚了!我们大壮可是名山上的寺庙——早有主了!”

    田景春说:“刘局长说话晚了,我家秀秀和大壮既是田家儿女,又是青梅竹马!”

    刘永丰不知底细,这才听出根谛,连忙向田景春赔礼道歉。

    田景春说:“不知者不为过!”

    几人又说起大壮、二生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一直谈到大壮和二生回来。得知陈氏公司的老三、老四被大壮兄弟生擒活捉抓扑归案,油田公安处长高兴得合不上嘴。

    吕志安说:“你们都有高兴事,我也有高兴事。这次能看见两个外甥、两个外甥媳妇,还有再拜见我大娘(柳媚),我们一大家就团圆了!”刘永丰、油田公安处长听了更高兴,话匣子更收不住。

    吕志安说:“喂,你们二位明早还要赶回去,赶快睡会儿吧!

    刘永丰说:“太遗憾了,很想看看一家团聚的场面,可惜呀,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周玉爷仨也回来了。从车上押下两个罪犯。油田公安处长和吕志安二人欣慰地说:“这下咱们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贺永新抑制不住内心喜悦,打电话把何云良从被窝里叫过来。何云良现在是冶金矿山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李明珍统辖的各企业机械设备加工、维修配件都依靠冶金矿山机械有限公司供应。周玉三人既是发小战友,又是连带亲戚关系。三人挤在一个房间,又和童年似的叽叽嘎嘎,把这几十年的人和事都翻个底朝天。后来说起顺城发生的大案、要案,三人深有感触。

    何云良说:“大案的发生,虽是一时爆发,但却是一星一点的积累。这叫积毒成痈,早晚破脓。”

    贺永新说:“自己这些年来抓了改革开放,农业联产承包,工业结构调整,抓了典型树了先进!”

    何云良说:“但在其它方面,你只重外表而轻内涵,只看结果没看效果。”

    周玉说:“我看呐,这跟咱们的执政机关廉洁有关、和公法部门的作风有关。”

    贺永新说:“首先要由我作起,自己要承担主要责任。开展机关整顿,坚决清除腐败分子。到时,我将引咎辞职。”

    三人如同举办了一场专题研讨会。各自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有争吵也有辨论,最后取得统一认识。三人又争论一个问题时,才发现东方天已发白。三人哈哈大笑爬起身来准备新的一天工作。

    贺永新说:“今天咱们都去湾道山给咱婶婶拜寿去!”

    吕方能守在两个孙子身边,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今日,梦想成真。看着两个孙子,心里无比激动。此时,爷仨谁也没了睡意。二生要爷爷讲练功密笈,吕方说,练功无捷径,苦练才成功。于是,给孙子讲自己当年如何刻苦练功。教育大壮、二生勤学苦练,持之以恒、精益求精。……大壮又把田家如何抚养自己、关爱自己如亲生的事细细说给二生听。表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用实际行动来报答田家的养育之恩!二生就把自己在大水之中被救,“妈妈”救了他、养育他长大**。是‘慈云庵’的奶奶、“飞云寺”的老方丈把毕生功夫传授给他。他要感谢妈妈给他二次生命、永远不忘奶奶和老方丈的恩德。吕方夸奖孙子有良心、有孝心、有武德。

    他说:“你们的妈这一辈子可不容易呀!虽然你们亲妈只生了你们,没有抚育你们,这是历史的遗憾。孩子,可要记住哇:‘生你们的是母,养育你们的是妈’,功劳一般大呀!”

    两天前,李明珍接到妹妹电话说,周玉两口子已去桑洲,一半天内全家去湾道山。李明珍接电话后非常高兴,因为公爹现在桑洲,也随车而来。李明珍想,公爹这次来,莫不是来看婆婆柳媚?她和婶婶商量此事。

    婶婶说:“只有你去请你婆婆,也好让你公、婆相认。不管今后结果如何,总是有儿孙的情谊。”

    李明珍怕请不来婆婆,婶婶说:“你让文治跟你去,让菊儿跟你去,准成!因为是文治爹当年把你姥爷{柳士林}驮回家埋在周家坟地。早在抗日时期,周显成就跟柳媚有来往。我大嫂惨死后,你显成叔带着文治去‘慈云蓭’劝你婆婆还俗。二生和菊儿可是她教的功夫,她也最喜欢这两个孙儿孙女!”

    李明珍听了婶婶的指教,邀周文治,带上菊儿连夜开车去“慈云庵”。柳媚不答应下山,周文治就泡蘑菇。他说:“师太呀,这次下山不单是认亲,还有一桩事只有您和俺爹知道。就是要给姥爷的无字碑刻上字、成为有字碑。这件事只有您亲自去办吧?”

    李明珍说:“娘啊,这次您两个孙子都来了,您见过二生,可没见过大壮。二生、小菊儿的功夫是您亲自传授的。那大壮的功夫可是俺爹教的。还有俺婶婶邀您去,让您去为她八十二岁生日做个道场哩!”

    柳媚虽年过八旬,但身板直挺,走路轻盈,走山路,年轻人还走不过她呢。除两眼角有鱼尾纹外、鼻梁上那道刀痕最为显眼。她面目清秀,肤白透着红晕。看上去不过五十来岁。她现已退身庵姑之事,一天通练两遍拳法,然后去山坡侍弄庄稼,只有晚饭后在庵房诵经。她虽远离尘埃,但近十几年与孙儿孙女教习,和儿子儿媳们的相处,庵规道法也已淡薄。她从内心喜欢儿孙,在教习孙儿孙女练拳习武时费了很大心血,足以令她安慰。现在眼看着远近亲人都来相聚,心中着实暗喜。经不住周文治和李明珍的苦苦哀求,动了恻隐之心。想起爹爹逝世已近六十年,至今在孤坟野岭中沉寂,本该落上名份。肖翠翠将过八十二岁诞辰,这两件事如何推得过?当时便脱去尼袍,换上俗家衣帽,决定随三人去湾道山。第二日早赶到湾道山。湾道山可今非昔比,家家住上二层小楼一个独院。做饭用上沼气,点灯不再用油,过冬有了暖气。街道整齐划一。沿街是水泥浇注的路面。她和肖翠翠住在一起。她看到屋里的家什、摆设,什么都希奇。看到电视,更是惊讶。一个玻璃屏面,霎时演示出各种不同画面。

    她问肖翠翠:“大嫂哇,这是甚物件?为甚会说会唱?”

    肖翠翠瞥一眼,哈哈大笑,说:“我告诉你,这叫彩电!天上飘来电信号,收到这匣子里,一通电就放出来。人会唱会跳、花红柳绿,好看着呐!光钻在大山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我劝你快来这里,哪儿也不去,就和我作伴。你念你的佛,我骂我的街,咱井水不犯河水。享享清福行吧?我劝你呀,快还俗吧,怕啥呀!”

    柳媚只是捂着脸摇头。

    第二天,是己巳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正是肖翠翠的八十二岁大寿。李明珍早把祝寿物品准备好,安排李菊儿专门手擀长寿面。今日来人多,一是西山大姐要来,二是周玉、李明珠等诸位亲人到来。所以,她和周文治去路口接人。大约十点钟,一行三辆汽车轧着积雪开进湾道山。

    周玉、贺永新、何云堂见李明珍和周文治,先下了车寒暄。李明珍拦住周玉说:“咋不见大壮和二生?”周玉说:“没事,大壮、二生被干警请去给几个罪犯扶骨疗伤,一会儿来!”

    车到了家门口,吕志安搀扶爹爹吕方下了车,李明珠、孙晓琬扶着侯天梅进了院。田秀秀扶着爷爷田景春进了小楼。周玉、贺永新、何云良三人上了二楼。

    贺永新说:“咱先‘避避风’,说不定让婶婶见了咱们,又得挨数落。”

    周玉只是笑。他知道贺永新、何云良最怕婶婶骂他们。

    何云良说:“对,先让婶婶数落他们,等她数落累了,也就不骂咱们了!”

    周玉说:“常言说,不挨骂长不大!也许听数落有好处!”

    贺永新说:“其实说的也对,常听点数落,能令你保持头脑清醒!”

    周文志给三人倒上茶水又去招待随车来的安保处干警。李明珍带菊儿拜认爷爷吕方、奶奶侯天梅、叔叔吕志安。吕方见到李明珍心里暗自称赞,好一个贤良儿媳,可惜让运达哥拆散。侯家梅也称赞李明珍,人堆里难找的好媳妇儿!李明珠见姐姐拜见完一家人,便领着田秀秀来认李明珍。李明珍一见未来的儿媳,两眼立刻发亮,心理喜滋滋:大壮有福气!她拉住秀秀不松手。

    秀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无话找话说:“爷爷和我一起来的,听说大壮受了冤枉!”

    李明珍马上又拜见田景春。

    田景春搓着手说:“咳,就是陪着秀秀看看亲家!”

    一家人相认后,肖翠翠领着柳媚走出里屋。原来,肖翠翠见吕家亲人多,怕“喧宾夺主”,就带柳媚躲进里屋。等人们都相互拜见完,这才陪柳媚出来。这是她和李明珍安排好的程序。

    肖翠翠二人走出来,李明珍就向大家说:“这是我婶婶,这是大壮、二生的奶奶!”

    肖翠翠马上说:“欢迎各位到我家,难得幸会!现在我来给你们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周玉的生母,大壮、二生的亲奶奶!”

    因为侯天梅、吕志安、李明珠、田秀秀、田景春都没见过这位老太太,只有吕方清楚。岁月流逝,人间沧桑巨变,难得相识。吕方抬眼细看,正是柳媚!头“嗡”一声炸响,六十年的亲人,今日得见,千言万语如何说出?眼含热泪,两手颤巍巍不知放在哪里好,只身立在那里不知所为。

    侯天梅看着柳媚,仔细端详这位大姐当年是如何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美若天仙!她想,当年遇吕方,一见钟情,信誓旦旦,死活要跟吕方。不论当大当小,自己认可。如今,大姐就站在眼前,自己要坚守诺言。想到此,走上前,双手抱住柳媚,双膝跪地,说:“柳大姐,小妹在此向你赔礼了!”

    周玉在楼上听得真切,急忙走下楼来。婶婶说:“我知道你们三个小子在楼上,怕我吃了你们?快过来,给你爹求个情!

    周玉无法,陪爹爹跪在地上,紧接着吕志安、李明珠、田秀秀、李菊儿都跪在地上。柳媚此时痛苦失声。她自责,她呼唤大家快快请起。过去的是是非非就让它过去。

    她很快恢复常态,她扶起侯天梅说:“你无过错,你的功劳最大。你为吕家尽心竭力,我当效之,可身不由己!……”

    忽然,柳媚两眼一扫说:“两个孙子为何不在?”

    李明珍忙说:“他二人就在路上,马上就到!”

    话刚说完,门外汽车响,接着大壮、二生飞也似的进了院子,来到大家面前。二生拉着大壮一齐扑进柳媚怀里,大声喊奶奶。柳媚抱住两个孙子,高兴得流下眼泪。

    肖翠翠眼看一家团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给她拜寿,心里特别高兴。

    她说:“你们老吕家人也认了,亲也认了,一家人团聚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大壮、二生、菊儿、还有田,田秀秀,来,给奶奶拜寿!”

    周玉随身带来相机,便把这一刻记录在相机里。大壮、二生等四人围在肖翠翠身边。她两眼昏花,端详了这个,又眯起眼端详那个,她说:“大壮啊,二十多年来,奶奶日日夜夜想你,心说,奶奶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谁知你又回到奶奶身边。见到你们四人,奶奶也就心满意足了。哈哈,奶奶今天特别高兴!一来你们老吕家团圆,二来是奶奶八十二岁生日,奶奶现在只等你大姑一家到来。”接着,抱住大壮就哭。她又拉住二生、菊儿左看右看,又把秀秀拦在怀里,说:“如能让奶奶看到你们结婚,奶奶会更高兴了,可是,看不到了,你们记住奶奶就行了。”

    吕方越听越觉得蹊跷,发现肖翠翠神情有变化,急忙过去一把扶住,说:“老嫂子,老嫂子!”连叫几声,无有应声。吕方紧掐肖翠翠人中穴,周文治跑出去把村医叫来。

    村医马上听诊,最后摇摇头说:“回天无力!”肖翠翠已驾鹤西归!

    贺永新、何云良急忙跑下楼,扶着婶婶的尸体失声痛哭。

    贺永新说:“周显亮叔叔是咱市唯一一位红军战士,婶婶是唯一一位红军家属。你老人家一生忠恳、倔强。抗日时期,你是抗日的中坚、堡垒,解放战争时期你是支前模范。你对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仗义执言。婶婶啊,我们刚才还怕你数骂我们,可现在,我们再也听不到你的言谈笑语了!婶婶啊——”

    李明珍哭得最伤心,她说:“婶婶啊,在我最困难之时,你是我的保护神。我心绪不定时,你是我的定心丸。在我工作最忙累之时,你是我的助推器。咱们生活刚刚好了,您却永远离开了我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