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那个时候,连续击败我五局的,竟然只是一套电脑软件?”阿湖喃喃的说道。
“杜小姐,您大可不必过于介意;事实上,包括我的祖父、以及他重金邀请参与测试这套软件的一些巨鲨王在内。还没有人能够在单挑对战中,胜过这套软件;哦,当然,邓先生除外。”堪提拉小姐笑着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阿湖开心的展颜一笑:“嗯,那当然!阿新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牌手!可是,堪提拉小姐,您不会告诉我,在这次战斗中,您要带着一台电脑坐进牌桌吧?”
“当然不会。从七年前,我的祖父向全世界巨鲨王发起那场挑战开始;他就把那些银行、航空研究所、以及其他所有的产业,全都转到了几个儿子的名下;他自己则和当时还在读六年级的我一起,致力于改进和简化这套战法,让这套战法可以用人类的大脑计算出来。”
堪提拉小姐似乎想起了和祖父共同努力的日子,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2006年的时候,简化版的毕尤战法就已经成型了;任何一个智商150以上的人,只要经过半年的训练,都可以使用这套战法。于是,我的祖父来到拉斯维加斯,和那些巨鲨王开始战斗。”
她的声音慢慢轻了下去,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黯淡:“但是……毕尤战法需要的计算量实在太大了;我的祖父也太老了;很辛苦的战斗了十几天后,他还是只能和巨鲨王们打成平手。”
阿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他是和六位不同的巨鲨王分别对战的;能够打成平手……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谢谢您,杜小姐。不过,因为损耗了太多的精力和脑力,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病魔缠身;五年来他经常神智不清,直到半个月前……”
堪提拉小姐背转身去,我和阿湖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他说,去吧,去把那八千万美元赢回来;让全世界都知道毕尤战法的存在……”
“……”
我们都沉默下来,这一刻,我们各自似乎都想到了很多、很多……
“对不起。”沉默了一小会后,阿湖说。她的声音很小,可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听到了。
“没什么,是我失态了。”堪提拉小姐轻轻的说,她转过脸来,微笑已经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这些事我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住的,想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过了一会,她又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输过的毕尤战法,却终于被人击败的原因吧……其实,不管是我的祖父,还是我,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必胜的战法;也知道,毕尤战法终究会有被击败的一天,就像每一个赌博的人,终究都会有输光的一天;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祖父和我七年的心血,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不。”如果她一直这样想的话,那她的这场牌局,也就可以不用进行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堪提拉小姐,你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所谓的毕尤战法,就是通过观察和分析对方的叫注,而判断出对手底牌的一种方法。我说得对吗?”
“是的。”
“想知道我刚才和您玩牌时的感觉吗?我感觉自己就像……就像在给您看着底牌玩一样。”
“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两年前的那五场单挑对决,直到见着您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是网站的管理人员,在后台作弊……”阿湖说。
“作弊?那怎么可能?”堪提拉小姐摇了摇头,“其实,只是你们的叫注规律,被我、不,应该说被毕尤战法抓住了而已。”
“这不可能!”阿湖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撑在牌桌上,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嘶哑,“我那五场牌局就不说了;可是刚才,我就坐在阿新身边,看着他和您玩的每一把牌!他一直不断的变幻着下注、和加注的数量!您根本没可能抓住他的叫注规律!”
“是的,他是不断的变幻着,可这些都是有脉络可寻的。”堪提拉小姐也站了起来,她走到阿湖的身边,递给她一杯冰水,“我可以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根据我的判断,如果邓先生的底牌是一对a,那么,他认为五倍大盲注的加注,是最合适的。”
在阿湖喝水的时候,我无声的点了点头;但这冰水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她更激烈的反驳道:“没错。可是,他也经常会加注到六倍大盲注、三倍,或者只是跟注……”
“是的,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您会发现,当他拿到一对a时加注的平均值,会是在五倍大盲注左右。”
“嗯,那又怎么样?”
“当下面出现三张不同花色、也没有明显顺子可能的小牌,例如2、5、9时,一对a依然会有非常高的胜率;通常,在这个时候,邓先生会选择领先下注半个彩池;或者在别人下注后、加注到整个彩池。”
堪提拉小姐微笑着,止住了想要说话的阿湖:“我知道您是想说,他同样会不断变幻着下注和加注;但是,和前面说的一样,这下注和加注的平均值,同样会是半个彩池;或是一个彩池。”
“而经过这两次叫注之后,毕尤战法就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拿到一对a了。拿到一对a,翻牌前应该加注五倍大盲注;而在翻牌后下注半个彩池,或者加注整个彩池;这个概念存在于他的深层意识,或者说潜意识里。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但它确实一直在那里……比起面部表情、手部动作、以及其他身体语言这些因素;判断一个人潜意识里的叫注规律,是最准确、最被人忽略、也是对手最没有办法隐藏的。”
“毕尤战法已经记录并且分析出、超过一百万个牌手的叫注规律;并且对他们加以归类,建起了数百个数学模型;这些数学模型基本上可以涵盖全世界所有的牌手。我敢说,只要您参与了这个牌局,只要您在牌局里叫过注;在二十把牌之后,毕尤战法就可以抓住你的叫注规律。而在此之后的任何一把牌里,您只要一叫注,毕尤战法就可以把您的牌,确定在三十种可能之内;只要您再叫一次注,这种可能就只剩下了五种……”
堪提拉小姐停了下来,而我则淡淡的说:“的确,这套战法……”
我凝神向看堪提拉小姐,她正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我,全世界唯一一个击败过毕尤战法的人,对这套战法给出评判。她的脸上混杂着骄傲和沮丧的神情;她看上去很幸福、可这幸福里却又夹杂着痛苦。
女仆引领着一个穿着凯撒皇宫发牌员制服的人走向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我对堪提拉小姐说,“很好,很强大。”(这句纯属恶搞,今天是大年初一,可这章的气氛太沉重了,大家轻松一下;看过后哈哈一笑就好;可不要真以为阿新会这样说话哦。)
发牌员拿出了一副新的扑克牌,他打开牌盒,取走大小王,把牌正面朝上,手掌轻轻一抹,这扑克牌便变成了扇状。
发牌员伸手示意,让我们验牌;而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微笑着摇了摇头。
“每人的初始筹码是100美元。”发牌员清点过我们双方面前的筹码后说道,然后他问我们,“两位准备玩多大的盲注?”
“0.1/0.2美元。”堪提拉小姐说。
“好的。”
发牌员洗过牌后,给我们各发下了一张扑克牌——我面前的,是黑桃7;而堪提拉小姐面前的,是方块5。
在堪提拉小姐和我分别扔下大小盲注后,发牌员给我们发下底牌。
我轻轻掀开底牌的一角——方块a、黑桃a。
这是翻牌前最大的底牌,也是堪提拉刚刚举过例子的底牌。没错,一对a曾经让我赢到过很多很多钱,也是包括我在内、所有牌手都最喜欢的底牌;可为什么,在这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我会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全身发冷?
是的,从开始玩牌起,我就一直认为,翻牌前拿到一对a,加注到五倍大盲注是最合适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在,当我面对着牌桌另一侧的堪提拉小姐、不,应该说是毕尤战法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叫注原来是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而我居然一直能够活到现在,又是多么的侥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