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茶水,点菜,服务员开了房间里的电视后离开了,剩下我们几个人,大家相对无言。
我闷头在那喝茶,张欣低头不语,许佳佳脸色依然不善。我还没说什么,只是找两人出来吃饭,两人已经能感觉到不对劲,可见女人的直觉确实要高出男人一筹。
憋了半天,许佳佳忍不住了,猛喝了一口烫茶后问道:“周行文,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没有?哑巴聚餐啊?”
我目瞪口呆望着她:“你……你不觉得有点热么?”
许佳佳把茶杯往桌上一顿,一派江湖女侠风范:“我爸是做茶叶生意的,这点热茶不算什么。”
果然各村地道有各村的高招……我一脸竖线地考虑怎么跟两位解释我为什么要找她们来吃饭。这个事比较不好表达。
其实这是我的毛病,我经常习惯于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大多数时候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自己觉得有意义而已。
许佳佳盯着我看:“你到底想说什么?”口气表情均咄咄逼人,让我无从招架。
我慢慢地说:“可能……中学我可能不去十三中读了……”
这句话说出来,张欣原本游离的目光猛然停留在我身上,许佳佳也讶然看着我。
“你,你……”许佳佳指着我问:“你打算读哪?”
既然说出来,我心理负担也没来之前那么大了,我笑着说:“可能是私立学校,在榆林县。”
张欣把目光从我身上撤走,看着餐桌中央淡淡说:“榆林县没有私立学校。”
我耸肩:“很快就有了,这个事我只跟你们说了,别人还都不知道。”言外之意就是把她们当成自己人,这倒让许佳佳脸色好了一点。
许佳佳趴在桌子上,闷闷地说:“去那个破地方干什么?那里能有什么好学校?”
我低头闷闷地回道:“是没什么好学校,是我爸我妈想让我早点读住读的学校,你们也知道,这叫皇命难违背。”
许佳佳抬头:“决定了?”
我摊手:“我也希望没决定。”
张欣在旁边淡淡地说:“没关系,也不是搬家。”
许佳佳被张欣一说,有点想开了,毕竟是小姑娘,不是那种为将来几年后的事担心的性格,站起来打了我一下:“就是嘛,不过是去榆林县读书,又不是不见面了,你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低头小声道:“这个……还不是某人积威甚久,弄的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跳,顺便连话也说不明白了……”
许佳佳听我这么说,脸立马红了,张欣也低头用手掩住嘴轻笑了一下。我知道,话题这算是被引开了。
做无辜状双手抱头仰天长叹:“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许佳佳白了我一眼:“有毛病。”
我微笑:“人以群分。”
张欣再笑,和记忆中的她一样动人。
许佳佳跟我斗嘴数年,从无建树,今次依然铩羽而归,只能转而谈其他:“哎,这里好像不便宜,我们可都没带钱啊。”
嘿,就知道你会谈这个,山人早有准备。
“我姐掏钱,”我满脸的败家子状,“我姐比较有钱,花一点我也不心疼。”
听了我的话,许佳佳没什么感觉,张欣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头。我知道,她就是不喜欢浪费的人。也罢,就是不希望留太好的印象,这几年来她对我逐渐由好感能感觉得到,现在,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你姐很有钱?”许佳佳家境也不错,听到这个来精神了,“多有钱?”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俗啊?”我嘿嘿奸笑,“一谈钱就来精神了,你觉得呢?”
许佳佳撇嘴:“能有多少?你姐姐是办杂志的,几十万呗。”
我耸肩:“几十万?没那么少,更多一点吧。”
张欣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话,估计这种炫耀让印象分更少一点了吧?
我和许佳佳开始海阔天空地吹牛,张欣静静坐在那里看我们说话,偶尔插一句嘴。不一会,菜陆续上来了。我叫走在包房里服务的小姐,端起装满太阳果汁的酒杯面向两位12年同窗的老同学:“来,为我们的无限前程干杯。”
两女也举起酒杯,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微笑的,但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不是很想微笑。
我举起酒杯,饮干。
不知道酒店管音响的脑子哪起了水,居然在这个时候放了苏芮的《牵手》,婉转的旋律让人听得非常不爽。
我就坐在那里,看着许佳佳和张欣特别淑女的吃完这顿饭,一直到最后,我只喝了一口果汁。两人也很聪明地没问我为什么不吃东西。
出了酒店,许佳佳很大方地和我握了握手:“明天学校见。”
张欣双手交叉,站在那里看着我,晚上的微风吹起她的长发,一种能将我击倒的柔情洋溢在她的脸上。
“开心。”
我朝两人点点头,扭头挥手叫来出租车送两人回家了。看着两人上了车,我一个人抬头看向天空,好像似曾相识的某个夜晚,我也曾经这样一个人独自走在街头,满街若隐若现的音乐声带出一个充满情意遐想的天空。那时我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夜晚,因为跟某个女孩的关系更进一步而兴奋的不知如何表达。
顺着酒店往回走,走到一家食杂店门口,我想起当年一个朋友因为家附近冷饮店老板女儿异常漂亮,在那家冷饮店吃了几个月冰淇淋。
我比较懒,那天晚上只是高兴得买了一罐可乐,喝了一路,洒了一路。
那一夜冷风和今天很像。对我而言,这些事即使过去许多年,依然能记得异常清晰。
我站在食杂店门口又买了一罐我们自己生产的果汁,喝了一口,把果汁放在地上。遥望远方,一排排路灯整齐地伸向远方,正如我所选择的未来,漫长与未知并存。
我将不在自己已知的范围内继续生活,今后三年乃至更久的未来所要面对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成为未知。感情、事业、人生,最终还是都变化了。
我站在冰冷的街头给张小桐打电话。
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妩媚:“喂?”
“小桐,是我。”
“嗯,我知道。”
我看了一眼街头来来往往的车:“吃完了。”
“怎样?”
“告别了。”我深呼吸,“我可爱的小学时代。”
还有我的回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就回来吧。”张小桐说,“想你了,学校地址也选好了,等你回来决定吧。”
“你定也一样。”我在夜色中贫嘴,“咱俩谁跟谁啊?你定不就是我定么?”
“鬼!”张小桐臭我,“赶快回来,一个人好冷。”
“嗯嗯,这就回去,挂了。”
这一夜,张小桐拥着我睡的,很暖,我觉得心中清澄,一点杂念也没有。
一顿饭之后,张欣和许佳佳在学校给我笑脸明显更多了一些,我也笑嘻嘻回应,只是大家心中明白,有一些东西总还是被改变了,只是内心的想法不肯表达出来而已。
选择学校地址方面,我认可了张小桐的提议,收购了一个已破产的铅笔厂进行改造,争取能在我小学毕业之前开始招生工作。这方面难度不小,我们联系了之前太阳家园一期工程的那几个工程队来搞,除了派人经常去督工之外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我基本上安下心来忙活我们的新游戏。
关于跟SONY的合作,我暗中给刘明耀面授机宜:不能太亲密,保持一定距离,让他们觉得需要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唯一。
SONY行事风格一贯很“独”,在产品上能明显表现出来的就是他们经常制造一些独特的格式,形成鲜明的技术壁垒打击其他电子产品。多年来SONY一直希望自己的产品中能有一样东西类似于当年VHS录像带一样独霸市场,却屡屡失败,导致很多SONY产品用户只能依靠他们不断的所谓“服务”继续跟进其产品。我是很不齿这种做法的,好比苹果永远坚持自己的软硬件自己卖一样,这种作风成不了大气。
目前刚刚涉足电子游戏业,SONY还算虚心,CD-ROM技术也是大众化的,产品质量也可以,但是随后几年慢慢暴露本性,独占业界老大的野心总是太早显露出来,在不成熟的时机做许多不成熟的事,搞毁了很多东西。就我知道的破产软件厂基本上都跟SONY的某些暗中策略有关,而且到后期这个公司急功近利的表现实在让人觉得不太妥当。
跟SONY攀高枝赚钱才不是我的目的,SONY也只是在软件紧缺的时候看好了我们的东西,大家互相利用而已,不用太当真。
我对刘明耀说,SONY给我们的技术支援要尽早吸收,本事学完赶紧送这些有鬼的商业间谍们走人,人还是得去找那种死了心想离开原来公司的,越多越好,以后我们组几个游戏卡发部,有海外人士组成的,有国内人士组成的,让那些总觉得自己本事了不得的人对比一下,说不定进步和努力的速度能加快不少。
还有就是要尽量精简开发团队和高层中间的中转程序,把那些没有用的主管什么的挪到别的地方去,能挪就挪,不能挪撵走,技术人才直接跟高层沟通,别让这些做鸡毛蒜皮事的人限制了发展。我们中国人就爱搞这些人才压制以权谋私的破事。
刘明耀谨慎记下,把太阳电子大小事务交待蔡青一番,怀揣大把钞票,身后一个四人保镖加两人翻译再加两个业务经理的阵容带着,远赴扶桑搜集人才去了。
刘明耀走的那天,我给他一个电话,只说了两句话。
“凡事尽力而为,不能为退而求其次。”
“你比那些狗屁游戏制作人金贵多了,小心点别被女学生榨干。”
据说听第一句的时候刘明耀表情严肃,等第二句说完,这人差点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打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