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鬟打着灯笼,旁边边还跟着平儿扶着她,几个健硕的仆妇跟着亦步亦趋。
看上去声势隆重,很有威仪啊。
王熙凤瞅见王婆子还在地上哭丧,皱皱眉喝道“还让她在这号丧,还不给我捆起来?”几个健妇答应一声,过去就给捆个节节实实,又不知道从哪拿来一块抹布,不由分说就给那婆子堵上了。
王熙凤这才近前来,见贾环也在,不由奇怪道“环兄弟怎么也在?是这作死的婆子冒犯你了?”跟着贾环挑灯笼的小丫头上前叙述起来,以前贾环还真没注意,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如今却发觉是个识眼色的伶俐丫头。
抢在贾环之前叙述既顾全了贾环的面子身份,又把事抢先说了,不至于使事态向着不利于自己这一方面发展。而且这丫头口齿清晰,思路有条理,把一通说下来,完完整整又仔细清楚。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么个人才,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熙凤认真的倾听了一会才怒道“什么混帐东西,也敢在这儿跟主子嚼舌根子了,看来是我以前管教松了,先给我打二十板子,押到柴房里,明天再行发落”
这时,那王婆子不知怎么的把那块抹布从嘴里吐出来,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二奶奶绕了我吧,我小姑子在邢夫人跟前伺候。请二奶奶看在他的面儿上饶了我吧”
王熙凤嘲讽似得笑笑“哦?还打出个有脸的来了,她小姑子是谁?”一个老婆子战战兢兢回到“是夏嫂子”王熙凤俏脸一寒道“凭她是谁,犯了错就该罚,也不用等明天了,打她三十板子,今天晚上就撵出去”说完拉着贾环的手就走了。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擦擦冷汗谁也不敢说什么了。王婆子嘶叫着被拉出去,她们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说起来在贾府里有活干何尝不是她们的优差,又轻松又富裕,到外边,累死了也挣不来几个大钱儿。王熙凤拉着贾环又是虚寒问暖了一阵才放他离开。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才在贾代儒的带领下来到岳麓书院顺天府分院,一代大儒刘宗周就在这里掌院,传授儒家典籍。
这里不看财富出身,只看学识,就算你腰缠万贯,就算你富贵及天,也得老老实实的通过学识进来,这是刘宗周定下的规矩,就因为他海内仰望,学贯古今,所以在这顺天府分院既有寒门学子,又有富贵子弟,但少不了得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个学子都有两把刷子,要不然你是进不了这个学院的。
当然凡事也没有完美的,岳麓书院的总院虽说名声在外但也没有刘宗周这么牛气,他们那还是有很多凭借地位,钱财到岳麓总院读书的学子,这也使得他们每在科考前半年有到顺天府分院就读的机会。毕竟无论总院分院都在岳麓名下,这也是刘宗周不得不妥协的地方。
北宋时期的四大名院,白鹿洞书院,应天书院,嵩阳书院,岳麓书院;到现在也就岳麓书院和白鹿洞院名气还是那么大,已经盖过其他两个书院,要说这其中刘宗周没起什么作用,那谁也不信。
刘宗周17岁中秀才,20岁中举人,24岁就进士及第,后来履任顺天府尹,工部侍郎,左都御史,为人清廉正直,操守甚严,立朝敢于抗疏直言,屡遭贬谪,不改其志,连皇帝见到他都头痛不已,直到他57岁致仕才在岳麓书院掌院授徒,过起了怡然自得的生活。
这岳麓顺天府分院到没有在什么名山上,而是在闹市街区,离荣国府也不是很远,骑马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这也符合刘宗周所提倡的“慎独,以心为本”的观点,炼心吗?在红尘之中最好!当然这也很符合贾环的心意,最少不用出现跑很远来上一堂课的情况了。为什么说一堂课呢?因为这岳麓书院对学子们是很自由的,平时会有夫子讲解经义,如果你觉得你已经听过了明白了就不用听了。
而大家最期待的刘宗周却不时常讲课,有时候半个月都不讲一次课,有时候又连着讲两三天,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提前通知学子们,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是岳麓书院的学子,就有机会得到刘宗周的亲自指导,这是外人得不来的。
贾代儒带着贾环站在岳麓书院门前,一脸的感慨,想当年同样是同学,自己考了七八次都没及第,而人家刘宗周却已经是一代宗师了,世事变幻无常啊。
而贾环呢则是抱着旅游地心思,觉得这岳麓书院的大门跟那世的清华大学的那个门差不多少,只不过这个门是木石相间的,正中央规规矩矩的用隶书写的岳麓书院四个字。进到里边是一座镂空的影壁,上边题着诗,是王安石的《华藏院此君亭咏竹》:
一迳森然四座凉,残阴余韵去何长。
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
会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
烦君惜取根株在,欲乞伶伦学凤凰。
笔画间纤瘦合度,根根劲挺,十分符合这首诗中的韵味,可以看出写这首诗的人必定是一名书法大家。转过影壁就是排列整齐的教室,掩映在花木葱茏之中,不愧为闹市中的一方雅地。又转过几个小院就是掌院的居所了,这个小院内没有其他的植物,就是郁郁葱葱的竹子,如今正是春光正浓时节,竹子长势正旺,丫丫叉叉几乎把院中小路掩没。
贾代儒站在院外高声喊道“起东吾兄,老友来访”接着里边就传来几声健朗的大笑“代儒贤弟,何须跟老友客气,快快请进”只见当先一位长者,苍髯白发,但面带红光,身躯挺拔,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估计这位就是儒学大师刘宗周了。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青年,第一个面目微黄,稍微有些病态,但两眼有神,熠熠生辉;
第二个眉清目秀,身形消瘦,给人一种挺拔的感觉;
第三个有些臃肿,皮肤黝黑,两只小眼有些猥琐,看谁都像是在看着人家淫笑,估计出门的时候,没少被大姑娘小媳妇的提防,这三个青年都在十八九,二十几岁,也算得上是少年俊彦了。
刘宗周拉着贾代儒进入竹院,顺着小路走到尽头是一栋竹制的小楼,用草书书写的“念台居”三个字更是龙飞凤舞。到了二楼小客厅,二人分宾主落座,当然贾环和那三个青年只能站立侍候了。
刘宗周看了贾环几眼道“这位就是代儒贤弟说的学子贾环?”贾代儒笑着点点头道“是啊,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学生,这次就麻烦兄长看看了。”
贾环忙深施一礼“学生贾环见过先生”刘宗周笑道“恩,不错果然仪表堂堂,不过要入我门下,还要考验一番,望贤弟莫怪啊”贾代儒笑道“应该的,我知兄长为难之处,倘若他不堪入眼,也是他没那个造化”
“言重了,这样吧,这考验就交给我这三个学生吧,他们各出一题,也不必全部答上来,只要老夫满意,这考验就算过了,代儒贤弟说怎么样”贾代儒还能说什么,也只能照办了,看起来好像是刘宗周把考验变简单了,其实不然,你满意?什么样才能使你满意?这个度不好把握啊!贾环倒是无所谓,通过了最好,通不过也没什么,不就是就读岳麓书院吗,又不是状元及第。
这时候第一个问题已经出来了,是那个小胖子叫张令文的出的一个算术题“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听了这道题后贾环就不由感慨万千,真是面有心生啊,猥琐,极度猥琐,并不是说这道题有多难,而是这个小胖子用心不良啊。这也就是贾环一个穿越生,要不现在这些学子谁有闲心研究算术啊!
不过到贾环这儿就行不通了,不过是个二元一次方程,他光口算也能得出结果来。当下也不谦虚道“梨657个,总价803文,果343个,总价197文,令文兄,可对?”小胖子已经惊呆了,自己跟着老爹学了十来年的算术,要算这道题也得罗列半柱香才能算出来,这小子却张口就来,是不是真的啊!真是个怪胎。
这时候那个面目清秀的小白脸有些等不及了道:“令文兄,对不对啊”小胖子一脸郁闷道:“对对对,该你了”小白脸笑道:“好,那接下来,学弟就做首诗吧”说着,他看了眼窗外道“就以竹子为题”
众人都盯着贾环,要知道写竹子的诗太多了,要写好了说起来十分困难,众人都很期待贾环到底写出个什么来。贾环一脸的不在意,徐徐吟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好!”
刚一念完,刘宗周就爆发出一声好来。他一生之中最喜欢竹子,也最崇尚竹子。贾环这一首郑板桥的竹石淋漓表现出了竹子的坚韧和挺拔,才使得刘宗周忙不迭的叫好。小白脸一脸虚伪的笑道“学弟就凭着这首竹石就愧煞我等啊!看来学弟的诗名明日必定风靡京师啊”其他人也一脸就是如此的样子,就连贾代儒老头都乐的满脸褶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