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清孽账,力挽狂澜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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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百忍大师领着门下高徒慧通和尚和一十七名罗汉,与唐春开几位当家、文莱老人率领的众衡山派弟子,合力击退夏莫仁的围攻之后,便打道北回少林,做好迎接八三之约的准备。

    与百忍大师齐辈分的少林高僧有大师兄百空、二师兄百善、三师兄百悟、四师弟百悔、五师弟百苦。百空大师是少林方丈,百善师兄已被黄震东杀害,三师兄百悟却与任南天对敌时被其击成残废,四师弟只会参禅悟法讲论经文,五师弟武艺有成但所学甚少。百字辈下来的是慧字辈,慧字辈的年龄最大是慧通的大师兄慧无,五十过二,最小是百苦门徒慧真和尚,三十一二。

    八月初三这日上午,派柬邀请的武林同道已陆续来了不少,武当派冯白之、点苍派辛书、昆仑孟江、刀宗岳宏、剑圣丁洋、衡山派任来等等,到巳时青蛙会六个当家及于谦也已到达少林。巳时之末,八卦神剑江东来与他的一帮朋友驾临少林,刚入宝殿就一眼认出杀手之王于谦,立即大喝一声,拔剑直刺上来。于谦右侧后仰,左脚斜踢,足尖打在江东来剑侧之上。江东来回剑横削,于谦单足撑地,弹跳三步。江东来正要追杀上前,叶定生已拦在他身前道:“江兄请住手,小弟有话要说!”江东来怒道:“这等无恶不作之小人,武林同道人人得而诛之,叶九当家反而屁护于他了?”叶定生道:“愚侄所作所为,罪不饶恕,只是白掌门逝世多年,他唯一遗留的骨肉却今日方得寻回,好歹也等愚侄拜祭了白掌门泉下亡灵方才再行惩戒之刑!”冯白之、刀宗、剑圣三人见过于谦,此时见江东来自人群之中揪出他来,立时惊呼出声:“杀手之王在此!?”群雄之中不识于谦者十有八九,一听杀手之王四字即时哗然哄动,乱嚷嚷起来了。有的道:“杀手之王无情无义作恶多端,今日自投罗网送上门来,大伙一起解决了他,免留后患!”“还等什么,这等人便是死他妈的十多二十次也不够,大伙儿快动手,莫要给他跑了!”始初只那么几人扰扰攘攘,到后来附和之声愈盛,大有要于谦一死方休之势!

    冯白之这时走上前来,与伟源德等人见礼过后,径自问叶定生道:“此人真是白老英雄的血脉后人?”叶定生道:“千真万确!”冯白之问道:“何以证明他是呢?”叶定生一时语塞,事关对于谦的断定乃是凭于谦对过去的种种回忆与他自身回忆当年之情相吻合,双方心照不宣意领神会,以前之事只有于谦与他们几个当家知道,旁人何以知晓?即便说出来,满堂群雄也不会相信!群雄见叶九当家口讷无言,便嘟囔了起来,有的道:“奸邪妄佞小人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叶九当家千万要提高警惕,莫要中了恶孽的圈套了啊!”有的道:“杀手之王狡黠似狐心肠恶毒,他的片言只语岂可轻信?湘南小金会便是听信于他,因此落个帮毁主灭妻儿俱死的下场!”冯白之拂尘一挥,道:“叶九当家既然说不出个令人折服的证明来,便请袖手一旁。今日群雄汇萃正义凝然,诛奸除恶,正好请少林方丈主持这一公道!”群雄一片附和,俱道:“让少林方丈主持这一公道最是适合不过!”三当家唐春开道:“各位静静,请听唐某把话说来!当年白掌门逝世之时,愚侄年方五岁,种种过去之事虽记不周全,却还能说出个大概来。杀手之王虽然聪明狡狯机智过人,但要任空杜撰儿时之事来混蒙唐某等人,却是万万不能!唐某等人虽然资质愚钝,却还能记得小康儿时之事,是真是假一对便知,自然不会认错了人!”唐春开此番正话反说,比之直陈其事自是极富说服之力了。只听江东来忽然哂笑道:“杀手之王是不是白老英雄之后,颇多争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既已干下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便是天子也当与民同罪!”此话说得浅显不过,针的乃是杀手之王四字而来!满堂群雄即时呼声高昂,都道杀手之王死有余辜,管他是不是天皇老子还是孔孟儿孙!叶定生高声说道:“愚侄幼年失踪,从小流落江湖,耳熏目染,善恶不分,以致误入歧途……”江东来打断他说道:“叶九当家无须再言,武林自古以来便是正邪不相两立,诛凶惩恶除暴灭邪此乃武林道义无庸置喙!杀手之王纵恶江湖杀人无数,长期效劳于任魔,为虎作伥约有十余载,罪孽之深已到了无可原宥之地步。叶九当家,人之初性本善,你要是如此推论,那每个恶魔都是情有可原罪可饶恕的了!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其辩护,端的不是误入歧途抑或是自甘堕落了?”刀宗岳宏插口说道:“江兄所言极是!白老英雄一生疾恶如仇,他老人家倘若今朝健在,我想他也会偏守武林道义,大义灭亲也在所不辞!”群雄当中立即有人说道:“不错!咱们武林中人最紧是要明正立场分清善恶,是善不冤是恶不赦,倘若个个都包屁恶歹,岂不助长了邪恶的嚣张?届时邪魔得道,武林还有太平么?”又有人气忿忿地道:“当今武林便已太平了么?任魔之势如日中天,正道这边一盘散沙,力孤势危之际不求凝力以拒,反而当中有人包奸藏佞,当真不思进取自取灭亡!”

    叶定生须发竖起,正要发作,伟源德蓦地立身出来,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好汉、仁义道兄,请听伟某人把话一说!”群雄见伟源德一把年纪,须发皆白,加之私下里有人通声此乃青蛙会第一大当家,便渐渐地安静下来。听伟源德继续道:“当年白掌门之子白连康失踪之时,年方五岁,心智幼稚人事未懂,流落江湖之后,因一时嘴馋之故,偷摘别人桃子之时不慎从高墙上摔下来,从此而后失去了记忆。小康失忆之后,脑中一片空白,犹如一张白布,点滴污浊秽物便足以染毁其一生。偏不幸武林中有个无知妄人,意欲培养出一位绝世无双的冷血杀手来。小康落入其人之手,终于走上了这条万恶难赦之路,陷入今日天下不容武林共诛的田地。”江东来道:“如此说来,罪魁祸首的应是这个无知妄人了?”伟源德道:“小康原是白掌门之后,内心之处本是慈怀善良,倘若不是这个妄人悉心教化恶意栽培,他又岂会成为冷血无情残忍杀生的杀手之王?小康若是未曾落入妄人之手,自小在青蛙会中长大,伟某虽不敢夸口说他今日能叱咤风云干下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起码一点便是继承他爹的遗志,与任魔周旋到底!是谁毁其一生,是谁泯灭他骨子里的人性?此人天诛地灭天地不容啊!”

    伟源德一席话,只听得群雄鸦雀无声,满堂一片寂静。只听江东来问道:“伟大当家可曾知晓此个无知妄人姓甚名谁么?”伟源德道:“此个狂人乃是西北白净衣的关门弟子,姓仇,单名一个晟字,自诩武祖!”武林群雄听仇晟自诩自己为武祖,无不嗤鼻以笑,暗道此人当真狂妄自大!江东来虽然成名已久,但对仇晟还是不甚了解,当下道:“江某孤陋寡闻,献丑了!”冯白之忽然道:“此人出道不足三年便隐居山野,终日闭门研修足不出户,江兄对其自然是所知甚少了!伟大当家,冯某猜的不错的话,此个妄人便是当年曾与青蛙会携手并肩共同抗魔的飞鹰王的同门师弟飙鸷王仇晟了!”伟源德道:“正是!”江东来又道:“仇晟败坏他人子弟误导白老英雄之子走上歧途,罪大恶极不容饶恕!但杀手之王多年来行凶作恶,祸害武林,多少正派人士丧生其手!难道遇害之人的生命便如草芥一般,不值得为其讨回点公道说法了吗?”伟源德道:“愚侄双手血腥,罪孽深重,自是死他十次也不足以抵偿其罪名!然而究其一切,终是愚侄失忆之后的所作所为。今日他得幸回忆归来,便如恶梦初醒,以前的种种所为形如虚幻,虽出于他手却并非出于其心,忆前忆后完完全全乃是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

    堂中忽地一人道:“伟大当家说得轻巧,难道死在杀手之王手上的无辜之人就此置之不理视若罔影了么?死去之人即便无妻无子,那也上有父有母,总得给他们亲人一个交代方是,岂能凭你一番言语便将他们之死化成虚幻,将杀手之王的滔天罪行推脱得一干二净?”此人反调一唱,立即有人跟着道:“正是,青蛙会向来疾恶如仇,与邪佞奸人誓不戴天,今日怎么个个如鬼迷心窍着力维护起杀手之王来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杀手之王是白老英雄之子之故么?”伟源德适才的一番话语,本已多少打动了在场群雄的心意,此刻针对杀手之王生前罪孽的话锋复再被人提起,群雄即时回转心意,俱想:“不错,杀手之王杀了这么多人,岂能让他逍遥法外快活于世?”

    于谦心高气傲,见群雄如绿头苍蝇般营营地叮着自己的过去不放,早已憋忍难受,若不是看在伟大叔及叶九叔力争挽救的面子上,早就发作开来放开杀戒了!只听江东来附和那些人道:“不错,白老英雄之子虽然回忆归来,但过去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终究是命丧其手,枉死之人的公道都不值去讨,试问世间还有何公道值得去讨?”叶九当家怒道:“江兄怎地如此不可理喻,怎地与那些寻衅聊客一般思想?愚侄既然重得记忆,便是白掌门之子白连康,杀手之王便已不再是他了。杀手之王生前的一切罪恶岂可平白无辜地硬栽到愚侄的身上?”江东来哼哼一笑,看了于谦一眼,道:“你说杀手之王一恢复记忆便不再是杀手之王了?此话言理难通!杀手之王倘若在原有思想上回忆起从前,只是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世而已,依他那行居不羁目空一切的性格,自然无须抛去今日的声赫威名而弃暗投明重新做人。此乃其一。其二,杀手之王以前的记忆倘是无端端突然回到脑中,占据他脑海里的全部,那他此刻的心境该当是他失踪之时的心境。诸位请看看眼前的杀手之王,他双眼狡黠明亮,神态高倨不阿,哪像是个五岁的孩童?”他话音刚落,群雄中即时有人道:“八卦神剑果然不同凡响,剖析中切十分有理!杀手之王阴险狡诈心计高超,说不定是在借忆伪善蒙蔽青蛙会的几位当家,权宜保身之计,一旦得机逃脱几位当家的束缚,便凶性毕露回复原形!”

    此人把话一说,其他人士即时争相各抒已见,无非是杀手之王如此杀手之王那般,阴毒狂滥之说从这头飞起,冷血狠辣之言从那头跌落,言的是于谦道的是杀手之王,声音嘈杂,乱嗡嗡的没完没了。于谦蓦地心性大发,对着群雄哈哈一阵狂笑!群雄大怒,声伐之声愈为强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