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开幕式的演员们正在鸟巢紧张地彩排,准备以最饱满的姿态参加夜晚的直播。而刘芸陪着紫在“情订奇缘”的婚纱影楼里化妆。白色的韩版婚纱,亮晶晶的水晶皇冠,新妆淡抹,手捧大红玫瑰的新娘捧花,紫宛若一个翩翩仙子。
婚礼在号称“婚宴第一金色大厅”的王府井大饭店的一个小型宴会厅里举行。小寒在梁氏集团工作数年,和王府井的老板颇为熟悉。婚宴没有十分铺张,只是邀请了紫和小寒各自的熟人朋友,有小寒曾经的生意伙伴,有紫的出版社同仁以及新闻媒体的朋友。
当紫把手轻轻搭在小寒的手掌上缓缓步下礼车时,人群欢呼起来。记者的镁光灯闪个不停,紫微笑,她历经苦难,终于和小寒修成正果了。紫不禁要想明天的媒体上将要怎样描述她与小寒的婚礼呢?或许正面恭贺祝福,或许八卦上会有另一番说辞,比如“豪门驸马净身出户舍弃富家女,赢取女作家”之类,紫哑然失笑。外界的纷扰不再让她看得那么重了,身旁执着她的手,准备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才是她以后人生的重心。
小寒在宴会厅门口迎宾,紫感到不适便到新娘换装间里稍事休息。间歇有宾客进来道贺,紫含笑致谢。
刘芸不时帮紫补妆,用艳羡的口气说道:“紫,好漂亮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当上这么美丽的新娘,那就好了。”
“你会的。”紫感到有些疲乏,“平老师呢?”
“他说他要给你送一份礼物。”
“送我礼物?”紫有些好奇,“那他怎么还不来?婚礼就要开始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刘芸给平浪打了电话,然后对紫说道,“他说他还在家里,他的车坏了,让我去接他。”
“这么巧?他为什么不叫计程车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浪哥哥家在郊区,那里叫不到计程车,还是我去接他吧!”
“那怎么行?你是伴娘,你怎么可以走?让小寒去接他吧!”
刘芸“扑哧”一笑,用食指戳了紫的额头一下,说道:“你傻啦?小寒是新郎,他怎么可以走?还是我去接他吧!很快的,你放心,婚礼还有半个多钟头才开始呢!我很快就回来。”刘芸说着一溜烟消失在换装间门口,伴娘的婚纱裙角被她一股脑提在手上。
紫笑着摇摇头,这时雨川带着博儿走了进来。
“好漂亮的新娘啊!”雨川夸张地赞美,博儿静静地看着紫,好像不认识似的,紧盯着紫的脸。
紫对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摸摸他的小脸蛋,轻声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宝宝,我是妈妈。”
博儿注视了紫一会儿,突然不好意思似的掉头向换装间门口跑去。
“弟,你快去追,别让他跑没了。”紫急急地说。
雨川连忙追上前,抓住博儿,回头对紫说:“姐姐,我带博儿去宴会厅好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行吗?”
紫点头,“行的,你去吧!”
雨川转身走出换装间,突然又回过身来,显得欲言又止。
“弟,还有什么事吗?”
“姐,今天我女朋友也来参加你的婚礼。”
“是吗?那你叫她先来这儿陪我呀!”紫很激动。
雨川却嗫嚅道:“姐,她不好意思来见你,待会儿在婚礼上,如果你见到她,千万不要有太多的情绪,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以吗?”
紫不禁满腹狐疑,弟弟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呢?何以让雨川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难。她微笑着对雨川点头,“你去吧,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我能跟谁有什么情绪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的女朋友。”
换装间的门被轻轻带上,周围很安静,紫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光仿佛穿越到多年以前,也是这样一张新娘的脸,却是那么消瘦和狼狈,充满无家可归的落魄和寄人篱下的惊悸。今天的自己无疑是美丽的,相比数年前和京生的那场婚礼,今天该是何等幸福的局面。饱满的爱情和充盈的物质生活,她感到满足与恬淡。嘴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安静的笑容。
这时她猛然注意到镜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平浪西装笔挺地站立在她身后,微笑地看着她。
紫一怔,立即站起身面对着他,说道:“平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刘芸呢?”
“我是故意把她支开的,我想同你讲几句话,怕引起她的误会,你知道她是个有些任性的女孩。”
“那你要赶快通知她回来,婚礼不多时就要开始了,她是我的伴娘,不能缺席的。”
“我已经让她往回赶了。”平浪说着,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盒子很旧,像是经过无数的时光沉淀。
紫想这就是平浪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平老师,你不用破费送我礼物的。”
“紫,这是我祖传的玉镯,”平浪打开了盒子,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呈现在紫的跟前,碧绿的美玉没有一丝杂质,古朴雅致,似有很长的年岁,平浪将玉镯子从盒子里取出递到紫的面前,说道,“收下吧!这是我外祖母的陪嫁,后来留给了我母亲,因为晴川是个男孩,所以这只镯子没有继续传下去,紫,还是做我的女儿,好吗?让这只玉镯子可以继续传下去。”
紫不想哭,可是眼睛还是潮湿了,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说道:“你还记得小枫村吗?你还记得那个下雷雨的傍晚吗?你还记得那片金灿灿的稻田吗?你还记得那个充满山野魅惑气息的山洞吗?你还记得那个叫梦秋的女子吗?平老师――”
紫一连串的问题让平浪有些发晕,他颤然地看着紫,喃喃说道:“小枫村?山洞?梦秋?”
“对,小枫村,山洞,梦秋,你应该不会忘记那个下雷雨的午后吧?在那个山洞里,你和一个叫梦秋的女子发生了关系,平老师,你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的,在柳城的江滨断桥旁,”紫的笑容温暖而平静,她的话语像风一样轻缓地飘进平浪的耳膜,“可是你只讲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告诉我故事后来的发展,因为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平老师,这个叫梦秋的女子未婚先孕,为了遮人耳目,她嫁给了一个穷苦的小伙子,生下了一个女孩。可是小伙子发现了女孩的身世,于是抛妻弃子,远走他乡,而这个叫梦秋的女子在家乡独守空房,郁郁而终。平老师,你知道故事里那个成为母亲累赘,又让父亲蒙羞的女孩是谁吗?”
平浪浑身发抖起来,他已经很快把故事里的角色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对上号了。
“紫――”平浪含着泪呼唤紫,此时此刻,他无法道歉,因为忏悔的话已经显得为时已晚和无足轻重,生活从来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紫微笑着伸出手,说:“为我带上吧!玉镯已经找到她的主人了。”
平浪颤抖着手为紫带上那只玉镯。
“爸爸――”紫含泪呼唤,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爸爸,你说过当紫结婚的时候,你会让紫挽住你的手臂,雍容地骄傲地像孔雀一样走进结婚礼堂,踏着红地毯,缓缓走向我英俊而幸福的男孩,然后你从手臂上轻轻摘下我的手放入男孩满载着幸福的手中,爸爸,你还记得吗?”紫抬头幸福地看着平浪。
平浪点头,含泪而笑:“所幸,还来得及,爸爸不能再食言了。”
换装间的门开了,结婚的礼乐声从宴会厅传送过来,刘芸急急地走进来,紧张的气氛令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责备平浪之前的行为,只能催促紫道:“婚礼要开始了,紫,你做好准备了吗?”
紫和平浪相视一笑,平浪抬起他的手臂,对紫投来一个示意的目光,紫欣然挽住他的手臂,他们轻快地迈开脚步。
小寒正等在换装间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