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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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良跟似水、如雨和若冰是同学,因为姐夫是支书,老子吴小个子是支部委员兼大队治保主任,高中毕业以后当上了大队团支部书记兼文艺宣传队队长,听了黄主任的话,立刻甩着小分头儿,瞪着小圆眼儿,迈着小细腿儿,来到若冰和斗鸡眼儿面前,看看正在给王教授解腰带的冯老伯,再看看围着看的大伙儿,问:

    “怎么回事儿?”

    人们一时默默无语。

    “不说是吧?”吴良说,“走,跟我去见黄主任!”

    一听说去见黄主任,斗鸡眼儿害怕了,说:

    “刚才他们两个不干活儿,在一起说破坏话儿,我要揭发他们,他们不让,就和我打起来了。”

    “谁?”吴良问。

    “就是他们。”斗鸡眼儿指指若冰和冯老伯。

    “他们说什么啦?”吴良问。

    “他们说……”斗鸡眼儿就把刚才他们听到的话全部对吴良说了。

    “好哇,你们敢污蔑农业学大寨!”吴良说,一推若冰和冯老伯,“走,跟我见黄主任去!”

    “我不去!”若冰说。

    “不去不行!”吴良说,抓住若冰的胳膊就拖。

    “你给我放手!”若冰说。

    吴良不肯放手。

    若冰把胳膊一甩,吴良踉踉跄跄“咕咚”摔了个仰八叉,后脑勺碰到冯老伯的独轮手推车上,疼得直咧嘴。吴良急了,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抓起抬土杠子,朝若冰打去,若冰闪身躲过,上前左手一把夺过杠子,右手一拳打在吴良的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跟着一把薅住吴良的头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人们只是围着观看,不去拦。

    见这里有人打架,人们纷纷从沟坡和沟岸上跑过来看热闹。黄主任和大队干部也赶过来了。

    冯老伯怕不好收场,忙拉住若冰:“别打了,黄主任来了。”

    若冰扭头一看,见黄主任和几个大队干部果然来了,突然抱住吴良往地上一躺,大声喊道:

    “快来看呀,大队干部打人啦!”

    吴良好不容易得着机会,想挥拳揍若冰,怎奈若冰抱得太紧,伸不开胳膊,便张嘴去咬若冰的鼻子,也不知是若冰的鼻子被咬破了,还是吴良的鼻血蹭的,等黄主任和大队干部赶到把他们拉开,两个人满脸都是血……但仔细看只见吴良鼻子还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而若冰除了脸上被蹭的血迹外,毫发无伤。黄主任指着若冰道:

    “你怎么打人?”

    “我没打他,”若冰道,“刚才你们都看见了,是他摁着我打来着!”

    人们禁不住捂着嘴“嗤嗤”偷笑。

    “胡说!”黄主任道,“那怎么他身上有伤你冇伤?”

    “那不是我打的,”若冰道,“是他自己碰的。”

    “什么?他自己碰的?”黄主任道,“谁是证明?”

    “我!”

    随着话音,一个二十三四岁,高挑个儿,圆胖脸儿,明眉大眼,一笑俩酒窝儿的漂亮姑娘从人群里站出来,黄主任一看认识,是大队文艺宣传队李铁梅的扮演者红柳。黄主任说:

    “红柳,别开玩笑!”

    “谁开玩笑啦,”红柳说,“刚才他们打架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

    “那他是怎么碰的?”黄主任问。

    “给独轮手推车碰的,”红柳说,“不信你问冯老伯。”

    冯老伯忙说:“是是是,是给独轮手推车碰的……”

    “别唱双簧了!”黄主任说。回头问吴良:“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吴良就把若冰和冯老伯在一起说破坏话儿以及他让他去见黄主任他不肯去因此跟他打架的事儿说了。黄主任气得往土堆上一站,指着若冰和冯老伯道:

    “你们两个站好,马上给我作检查!”

    若冰和冯老伯并排站好。

    黄主任用手一指冯老伯:“你先说!”

    冯老伯说:“大家都甭向我学习,我说破坏话儿来……”

    “说清楚,”黄主任说,“说什么破坏话儿来?”

    “我说……我说……”冯老伯嗫嚅道,“我说学大寨挖沟造田是作孽……”

    “这是污蔑!”黄主任说,“这是对农业学大寨的恶毒攻击和污蔑!还说什么啦?”

    “还说什么我忘了。”冯老伯道。

    “以后还说不说啦?”黄主任问。

    “不说啦不说啦。”冯老伯忙道,“以后保证听领导的话,领导叫干啥就干啥:领导叫往东咱往东,领导叫往西咱往西,领导叫屙屎股儿咱不拉稀……”说得人们“轰”地笑了。

    “好啦,好啦,你先下去吧。”黄主任说,“冬若冰,你说吧!”

    “说什么?”若冰道。

    “刚才你说什么就说什么!”黄主任道。

    “刚才我什么也没说。”若冰说。

    “没说好!”黄主任朝旁边的吴小个子一挥手,“马上让他游工地!态度不好,明天游全公社!”

    吴小个子带着若冰走了。叫人从指挥棚里拿来一面锣,递给若冰让若冰当当当当敲一阵,说:

    “喊!”

    “喊什么?”

    “喊我污蔑农业学大寨!”,

    “你污蔑农业学大寨!”

    “不,你污蔑农业学大寨!”

    “你污蔑农业学大寨!”

    沟岸上的人一阵哄笑。

    “笑什么?”吴小个子厉声道,“敲锣!”

    “敲锣就敲锣。”

    若冰说,摆动锣槌儿轻轻儿地:“当?——,当?——,当?——,”声音小得蚊子“鞥鞥”似的听不见。

    “使劲儿敲!”吴小个子说。

    “使劲儿敲就使劲儿敲。”

    若冰说,抡起锣槌儿:“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锣破了。

    “别敲了!”吴小个子说,气得一把夺过破锣往地上一摔:“跟我见黄主任去!”

    “见黄主任去就见黄主任去。”

    若冰说着,跟吴小个子一起朝沟对岸走去。

    这时侯,天空阴得更沉了。厚厚的乌云,仿佛一群群惊慌失措的乌鸦,扇动着翅膀向南飞去,而且飞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着它们的翅膀似的。人们禁不住睁大眼睛望着天空。突然,起风了!插在沟岸上的红旗“布律律”摆动一阵,又停下来。过了一忽儿,又“呼啦啦”飘动起来。顿时,整个天空,尘土飞扬,落叶飘舞,正在空中盘旋的鸟儿,也急急地归巢去了。同时,黑沉沉的天空突然格格袅袅划过一道闪电,好像一条金灿灿的长蛇一掠而过,尔后“嘎喇喇”一声炸雷,跟着“哗?——”暴雨倾盆而下,一时间狂风裹着暴雨,席卷大地。人们一下子慌了,匆忙收拾工具,逃命似的往村里跑去。若冰跟着吴小个子刚绕着沟岸走不多远,正遇上冯老伯和王教授推着独轮车逃走,便撇开吴小个子跟着两个人直奔村里而去。还没进村,背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回头一看,身后已成了一个白亮亮的水的世界,刚刚筑起来的层层梯田,一下子全冲垮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