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上,人们正在开展学大寨、赶昔阳,挖沟造田大会战。因为要给全社树样板,公社黄主任亲自督促,全村齐动员,一天三送饭,吃住在田间,昼夜连轴转。整个工地上,人山人海,红旗招展,人们挑的挑,抬的抬,拉的拉,就连多年不用的独轮手推车也派上了用场。眼下这大寨沟已经挖到二百米长、一百米宽、几十米深,岸边的土堆成山,眼看就要竣工了。现在一部分人正在清理沟底,一部分人则在沟坡上整垄沟,修梯田,种麦子。
若冰正跟冯老伯用独轮手推车推土。
冯老伯在后面推,若冰在前面拉,身体弯成九十度,绳子勒进肩膀里,额头差点儿碰着地,独轮手推车跟着他“吱扭、吱扭”往上爬,眼看就要上沟岸,冯老伯脚一滑,独轮车翻了,车上的箩筐也翻了,土洒了一路。冯老伯急忙去掫,若冰说:
“别掫了,干脆歇会儿吧!”
“不能歇,”冯老伯朝对面沟岸上努努嘴儿,“有人看着咱们哪!”
“管他呢!”若冰说,“先歇会儿再说。”
“歇会儿就歇会儿,”冯老伯说,“反正干还不如不干哩!”
“为什么?”若冰问。
“我种了大半辈子地,”冯老伯从口袋里摸出旱烟袋,装上一袋烟用火柴点着,一只脚跷到独轮手推车上边抽边说道,“还从没见过这样种法:放着平展展的地不种,非要挖成沟,学人家种啥大寨田哩,真是造孽呀!”
“可不是吗!”若冰说,在冯老伯旁边坐下。“人家大寨开山造田那是受客观条件限制,没办法,我们这是干什么呀,死搬教条劳民伤财……”
正说着,听见身后有人来了,回头一看,一个长着一对斗鸡眼儿的年轻人和另外两个年轻人抬着筐走过来,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和斗鸡眼儿一起抬筐的是个身材瘦小、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是某大学经济学教授,半年前下放到临河镇参加劳动,名叫王笑泉,人们鄙视他,给他改了两个字,叫他王小犬,后来还是觉得雅了些,干脆叫他王小狗。由于王教授力气小,筐又大,坡又陡,加上斗鸡眼儿故意把身子挺得直直的,使筐绳儿不住往后滑,眼看就要上沟岸了,王教授再也支持不住,“扑通”摔倒在地,连筐带土扣到身上,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土,几个年轻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引得路过的人也来围观。
“不行,”有人喊道,“给他装上,让他重抬!”
“对,让他重抬!”有人跟着起哄道。
于是把筐装上让王教授重抬。刚走几步,斗鸡眼儿在前面故意把杠子往上一举,王教授“扑通”又摔倒了,脸上被筐磕破,鲜血直流。有人第二次把筐装上,让王教授再抬,被若冰喝住了。
“住手!”若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人性啊!”
“哟嗬?”斗鸡眼儿故作惊讶道,“你是谁呀?我们干什么关你屁事!我告诉你,老子还给他‘顶包’哩,你管得着吗?!”
说罢,几个人一哄而上,解腰带的解腰带,退裤子的退裤子,捆手臂的捆手臂,然后摁住王教授的头往裤裆里一填,顶起包来。这时再看王教授,身体缩成一个蛋儿,活像一只停止转动的陀螺。
“不行,得大头儿见小头儿!”一个中年汉子说。
“对,得大头儿见小头儿!”一些年轻人跟着嚷道。
于是斗鸡眼儿把王教授掫起来,拤住脖子使劲儿摁,人们则歪着头往裤裆里看,边看边喊道:
“近啦!近啦!使劲儿!使劲儿!再使劲儿!”
斗鸡眼儿再一使劲儿,王教授的头终于碰到了自己的**,大头儿见了小头儿。
“不行,得让他噙住!”有人喊道,“来个小孩儿吃奶。”
“对,让他来个小孩儿吃奶!”有人附和道。
斗鸡眼儿手摁不动了,正要用膝盖顶住王教授的后背往下压,若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斗鸡眼的胳膊,厉声喝道:
“你给我住手!”
斗鸡眼儿吓了一跳,丢开王教授转身一把抓住若冰的肩膀,两个人推推攘攘,扭打在一起。
“打!打!”围观的人大声喊道,“狠狠地打!”
他们这么一打一闹,被对面沟岸上的黄主任看见了,立刻吩咐身边的吴良:
“去!看他们在干什么,马上把他们都叫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