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许父许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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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宿舍仍有几缕忽隐忽现的声音在飘荡。

    “喔喔―――”教师楼里圈养着的雄鸡开始鸣晓了。

    “哦,终于天亮了。”忠少功德圆满,创造了203宿舍的一个空前吹牛记录,打了个哈欠后闭眼就睡。话刚停,四处一片寂静。那几只被他们的彻夜谈话吓得不敢出来找食的蟑螂等待多时,不约而同爬了出来,四处兴风作浪。

    六点半,许安的闹钟在宿舍里第一次登台出演,没有掌声欢迎,只是吓跑了一只靠近的蟑螂。

    “宝贝起床宝贝起床,天亮了天亮了”昏昏沉沉的许安坐起来靠在墙上,伸手把“宝贝”的嘴捂上。刚摸着黑爬下床,背后似有似无响起了一段模模糊糊的话语。许安吓了半死,浑身颤了一下,急忙转身循声望去。原来是忠少!吹了几个小时的牛,忠少的嘴似乎意犹未尽,在叽里咕噜说着梦话。

    刷牙洗脸后,许安把背包往后一挂,转过身,挥挥手,细声告别:“三天后见,各位睡觉的兄弟。不要想我,我会回来的。”

    “吵死了!刚才是不是你的闹钟在响!鬼会想你,快滚!”忠少诈尸一般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瞪着一双可以和大熊猫相媲美的黑眼圈对着许安大叫。

    可以原来他没睡着的呀!科学家通过研究表明:缺少睡眠的人都是吃了火药的,惹不得!看着眼前这只严重缺少睡眠的雄性豹子,许安当然不敢挑战科学的权威,只能怪自己自作多情,赶紧抓紧背包夺门而出。

    天空灰得像哭过,若明若暗,寥寥无几的晨星似几串淡淡的眼泪挂在深邃的苍穹里。

    走在校道上,几丝秋风夹着几缕寒意不时吹来。不远处,“啪啪―――”的跑步声传了过来。许安又碰见了那个瘦削的老人在跑步。许安想了一会,记得高一他就风雨无阻的围绕着明中的校道跑,很难说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个绕圈运动。

    看着他的背影,许安说不出是喜是忧,想自己到了这么大的岁数后,先别说跑,走不走得动都还是个问题。

    出来学校门口后,对面的早餐店大多不开门,几个扫街的清洁工在昏黄的路灯下游魂一般立着,正弓着腰工作。街上一派萧条的惨景,有点像经济危机后的华尔街。只是那在学校门口的大红横幅还有点喜庆的气氛,告诉人们,国庆来了。

    许安到和顺面包店买了几个布丁包和一瓶水,出来后,拦了一辆早起的摩托。接着匆匆就去了车站赶最早的班车。

    上车后,许安把背包放好,靠着座位就睡。

    车里空气混乱,什么气都有,嘈杂的谈话声在许安耳畔徘徊,惊扰着许安的梦。在车上打了两个小时的难熬瞌睡后,车轮和地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一个惯性,许安身体往前撞去,醒来了。揉揉眼,嘀咕着:“到了呀。”周围一阵骚乱。

    司机扭回头急声赶客:“下车下车,到了!”

    车站里焕然一新,添了几栋新楼,花花草草也坏绕着车站。四处也干干净净的,不见往常的“白色垃圾满天飞,一地果皮遍地生”的景象。

    许安拿着背包挤着下了车,默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就两个月没回家而已,怎么恍若隔世!看着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场景,还是有点那么不习惯。还好,回家的路还没忘记,许安傻乎乎回到了家。按铃,没人回应。邻居家门口的狗反应最大,张口汪汪大叫。许安心里骂了句:我拷!不记得我了。

    那狗也着时忘记了许安曾给过它几根骨头,呲牙咧嘴的,呼着大气要挣脱铁链。许安见了,慌忙掏出钥匙。开门进家走了一圈,里面没半个人影,只有厅里的桌上有人留下的纸条。许安拿起一看,是许母的娟秀字迹:厨房里的电饭锅里有饭菜,不够的话去外面买点。纸下有二十元。

    许母还是把许安当成一个生活还不会自理的小孩。许安笑了一下,感动的放下背包,吃了点饭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床铺是新的,有一股清新香味儿。许安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傍晚,许父许母一起回来了。

    “许安,回来了吗?”放下东西后,许母冲里面喊着。

    许安这时还赖在床上,听见许母的呼喊后就一骨碌爬起就走到厅里。许母一见许安,就走过去捉住许安端详,把许安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

    “瘦了。”许母心疼道。

    许安摇摇头,道:“没有。称过了。一斤未少的。”

    “咋这么黑了,去的时候还白白的。”许母抚摸着许安的脸,力大了点,像是要把那层黄黑色擦掉。

    许安忍着疼,幽默来了一句,俏皮道:“学校那边的太阳猛一点而已,我在那里也算是白的啦。”

    许母眼里含笑,佯装发怒:“还是嘴滑,不过也好。日后我就不用担心你找不到好女孩子了。”许安惊讶不已,想不到许母会说这样的话。记得自己上初中时,许母可是语重心长地说,不准早恋!

    许父听了,站起来不悦道:“许安还小,你怎么说这些话呀。快去做饭。快去!”

    许母进去厨房后,许父回头严肃对许安道:“你快要高考了,别乱想东西,好好学习!知道吗?”许安是个快要高考的学生,儿女私情在许父眼中当然是无关重要,乃是大忌也。

    许安抬头怯怯看着许父,违心回答道:“哦。知道了。”

    吃完晚饭,许安和许父在电视前看央视新闻联播。石油又贵了,农民工的工资还是拖欠着,巴以战火还是那么激烈,就一块地而已,有话坐下好好说,用得着把整个国家都赔上去吗!那布什四处访问斡旋,还是那么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还是把自己真当是地球的主人…..

    “现在是广告时间。”“待会有更精彩的国内外最新消息。”两个主持人默契的说着。

    噢,葛优出来了。亮光光的脑袋,一手拿着卡,不紧不慢对着屏幕说着“神州行,我看行”。

    屏幕里的葛优刚走,许母在厨房忙碌一阵后也走了出来。见到许母在拿着遥控器转着频道,许父起身,一语不出一脸郁闷的回了房间看书。

    陪许母看连续剧可不是一件很好的差事。经过岁月的沉淀,许母感情饱满丰富,那感情一触即发,眼泪稀里哗啦的,说来就来,用不着酝酿。

    转到一个爱情剧后,许母拉着许安坐在一起看。

    许母有多年的经验,对剧情的发展了如指掌,因此看法也不少。许安小时候看爱情剧看得麻木了,也没什么心得,只好在一旁充当个听客。

    到了高潮处,许母抽泣着,哭得比电视里的女主角还悲恸。许安早知这是许母多年难以改掉的毛病,纸巾都准备好了,不停抽出递了过去。听到哭声,房里的许父一如既往的大怒走了出来,张口就把爱情剧贬得一文不值,说这些烂片子都是骗人眼泪的。作为爱情剧的忠实观众,许母当然要和许父理论一番。这时许安又不得不充当调停人,两方都要讨好,累的如处理伊拉克战争的安南。许父吵了一会后就憋着气回了房里。

    许父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心虚的。当年在大学追求许母时,懵懂的他就是看了一部当时流行的爱情剧才开了情窍的。活学活用,就借用了剧里男主角的一招便把许母这校花追到了手,羡煞旁人。只是结婚后,许父学会了过桥拆板,对爱情剧嗤之以鼻。许母不在场的时候,逢人就说许母是被他的英姿迷倒。

    对于许父许母的爱情故事,前两年,许安听到的有两个版本。一个就是许父说的那样,许母被他的英姿迷倒;另一个是许母说的,许父被她的美丽与智慧晕倒。前年,许母为显自己的版本真实性程度,许安才三生有幸拜读了许父当年追许母时写的情信。信里的内容火辣辣的,经过几十年岁月的尘封,余辣未绝,让许安看了也自愧不如,怕继承不了许父这风格。

    晚上十点过后,许母回了房睡觉。许父有了出头之日,高兴笑着走了出来,掌握了厅里遥控器的话事权。白天睡了太多,许安此时精神得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条牛。回自己房呆了会后,又出到厅里消磨时间培养睡意。

    许父在厅里追看着百看不厌的革命剧。革命剧战火纷飞,给人激情,让人热血沸腾。许父迸发多年的革命热情今晚再度迸发。

    “好好,好!打得好!”“该死的东西,臭王八鬼子!”“炸弹就在你旁边,快扔炸弹炸呀!”……这类火药味十足的言语不时冒出。许父身临其境,恨不得钻进电视里指挥作战。一见屏幕里出现那狗日本鬼子鬼鬼祟祟,双手就会不由自主的往腰间上掏。可每次都没掏出什么东西―――那支手枪退休后就已经上交给国家了。这职业病呀,也是改不了的。

    许安看得心惊肉跳的,真怕许父像足球迷一样把电视给砸了,不过这概率很小,因为这些革命剧最终的结果都是以胜利圆满收场―――那是当然的,谁也不会落自己的威风的,就像那筐罪孽滔天的萝卜头们也会篡改历史,矢口否认自己当年在南京干了什么事!―――后者是假,活该被骂!

    哭累的人睡得沉,许母此时是不会出来骂许父的。况且许父的革命热情如革命党人的崇高气节,威迫利诱都打压不下去。所以,骂了也是没用。

    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焦躁的许父渐渐平静了下来。侧身看见许安还在一边,严厉说明天还要看书,你快回去睡觉。许安无奈,回了房里发了一会呆后就爬上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