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相,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就去了国子监,然后竟然说出这么一个惊人言论。幸好后来没被人捅出来,要不然这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刚刚有点儿中兴局面的朝廷可就乱起来了。”毛澄说道。
杨廷和的书房里,杨廷和和费宏、蒋冕、毛纪、石?、毛澄等内阁成员齐聚一堂,商量着下午就从国子监知道的事情。
“这可不好说,当今皇上不是先帝,也不是孝宗。年纪轻轻的竟然能够慢慢地暗中掌控朝政,时不时的来一些惊人言论也就不足为奇了。”蒋冕说道。
“可不是?皇上一边让潜邸出来的吕芳配合杨相,狠狠地整顿了一下内廷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到头来还是有一万多人被皇上安置在了那个‘皇家制造厂’的地方。从光禄寺得到的消息,这次的开革行动虽然成绩斐然,但皇帝的内库里确实没有多少财物了,这要是到了年末,还不又要向朝廷掏钱呀?!”石?说道。
“皇上不是说要内库与国库分离吗?总有办法的,现在先说皇上在国子监的那些话,听着挺有道理的,也许陛下是不满国子监的学术也说不一定呢!?”毛纪说道。
“子充,你与兴王府的袁长史是旧识,你怎么看这件事?”杨廷和盯着费宏问道。
“唉!我进京后找机会看了看生病的宗埠,他跟我说他当了这么多年皇上的先生,但从没有看明白过。皇上自幼聪颖好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自从皇上一次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整整一天后,似乎就有了自己的主见。
每每地问些稀奇的问题,他到现在都解答不了,这次皇上说的那个‘物理’,我一个月前在他那儿也听到过,而且那时候尚在登基路途的皇上说过,如果他登基以后能让更多的人研究‘物理’,还原出‘物理’并加以改造,使之成为人所能制之物,终可在须臾间将蒙古摧毁,人、畜、草木皆不得活,在造出几十个,尽可将天地尽毁于旦夕之间。当时还以为是笑谈而已,可今日再闻此言,恐怕皇上是有所指了。”
众人听到他所转述的话后无不凛然,对费宏的了解让他们相信,费宏是不会在大事上说假的,但须臾间就可将祸乱了大明边疆百六十年的蒙古人斩尽杀绝,看来如果皇上所述朱老夫子是正解,那么就不会再有什么边患存在了。而且人们的信心一定大为增强,无所不用其极,造成人们奢靡、虚伪等恶性滋长,也是可能的。也是这真的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本意?
“呼!看来也许真是我等浅薄了!竟曲解圣贤之意至此吗?”蒋冕拍拍他的脑门,摇头说道。
“拿这样吧!相托上他几天,找皇上问问,然后再行定夺。”毛澄也不再坚持他的观点,说道。
“嗯!也只好这样了。不过刚才石?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是不是真按皇上的意思内库与国库分离?”杨廷和点点头,然后对他们问道。
“嗯,明日我们就把本递上去吧!一个多月来户部、吏部、礼部的堂倌和御史台都商量过,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商量了一下细节,这两天应该能定下来。”石?说道。
“好,我盖印联署!”杨廷和看着蒋冕、毛澄他们点头,大声说道。
从西华门进宫后,我就直接进入武英宫敬思殿里,这座宫殿平时没有什么用处,自正德年间一直在空闲着,我即位后觉得这么一所等级颇高的宫殿废弃着实在可笑,于是就让人整理一番。作为藏书、锻炼之地。
就在这里,藏着我带来的那些笔记,现在已经整理汇编,放在众多宫廷收集的书籍中间,一点都不显眼。之所以没有设在养心殿,是因为我认为养心殿顾名思义是修养心性的地方,不适合做书房使用,而且这里离内阁近,所以现在搬到了武英殿这里。
一边换衣服,一边让一个太监磨墨。今天在国子监的事情实在让我有些失望,如果现在无人对科技感兴趣,那我以后的科技革新就无法进行。而现在无人感兴趣却是学术之事,所以我也只能把新儒学的内容改进一下,然后在交由翰林院斟酌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我构思着要写道内容,起头一定要写‘天理’,那‘天理’的最终解释就一定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物竞:生物的生存竞争;天择:自然选择。生物相互竞争,能适应者生存下来。联系一下上古时代与鸟兽为伴的经历写写。
而后指出‘人’是各自竞争后的最高等级,就要有作为‘人’的气度,比如《礼记》中所得‘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利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扈。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礼不妄说人,不辞费。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践言,为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然后讲讲古人作百工,尝百草,《论语•子张》中的“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近代的宋、元人在科技方面的成绩,鼓动一下今人应该勇于进取,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而不致费祖宗基业于旦夕,最后宣扬一下大同社会的理念。
这篇三千多字的文章从下午一直写到掌灯时分才完成,第二天稍加润色,完成一个三万多字的书,就拿着它微服前往袁长史的住处。
袁宗皋现在已经卧病了半月,我因为忙着处理朝政,所以只派了吕芳去看望了一下。对于他我的感情还是有点不舍,毕竟最初本打算将它引进内阁,制衡一下杨廷和他们旧臣的势力,现在只能慢慢分化了。
袁府在东城边上,离皇宫有些远,加之我午餐过后起程,到了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一边让管家进去通报一边慢慢的进入院子。一件普通的四合院,三进的院落里几株翠柏、几株桃树,将这里显得淡雅而有情趣。
“老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卧病的袁宗皋站在屋前跪下给我行礼,我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将他搀起,一边把他搀进屋里一边说道:
“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屋里去,朕到屋里去和你聊聊。”
“老臣卧病在身,未及应驾,请皇上赎罪。”等进了房,我示意他府里的仆人那个垫子放在他身下,让他靠住后他才有机会开口说道。
“不用这些虚礼,朕这次本就是微服出来看你的,哪有这么多规矩可论。这几天身子好些了吗?”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关心的问道。
“谢皇上费心,这几日吃着太医给的方子,已经渐有起色,想来很快就会好了。”
“嗯,看你脸色苍白成这样,还是多休息几天的好。”我拿着一个方枕放在圆垫上,说道。
“呵呵,不用了,这人老多病本是常理,皇上不必忧心。”袁宗皋笑了笑,说道。
“皇上这次来是有事要和老臣说?”
“嗯,不错,可看你这样有些。算了,既然来了,当然还是有说的,要不然你不会安心的。这次来这儿是为了昨日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是的,小儿回来之后就将此事告诉了老臣,老臣一听就知是皇上所为。但不知皇上是何用意?”袁宗皋点点头,说道。
“你也知道,朕久居王府,对外界学术之事只有从你和张励几人身上得知。昨日朕也是一时兴起想去看看我大明的国子监是何模样,不想他们竟自循章琢句,不思进取。且颇多就势顺性,毫无主见,朕一时气急就辩了一辩,想扭转此举。”
“皇上,国子监乃是太祖照前朝所设之地,学风之事还有慎重呀!”袁宗皋听到我这么说,担心道。
“朕也不急于此,但不能不作!故回宫以后写了这篇文章,今天就是想让你看看有何不可。”
说完我把那篇《天道论》拿出来递给袁宗皋。袁宗皋接过它,躺在床上慢慢地看着。我则站起来欣赏着房中摆设,无论桌椅,都不同于王府和宫中的精细,但流线型的桌椅无疑是简洁大方的,让看惯了奢华之物的我又一次回到了自然之中。这与我养心殿的摆设有异曲同工之妙。
“家中简陋,让皇上见笑了。”正在我看着墙上一幅他自画的山水闲居图时,突然袁宗皋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那里,朕颇为欣赏这种纯朴的家具,让朕耳目一新。”
“那里,皇室就应有皇室的大气,要不然让他国轻视。”袁宗皋笑着摇摇头说道。
“爱卿所言甚是,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完了?决定怎么样?”我重新坐回他床边的太师椅上,问道。
“皇上这篇文章想来是费了一片心思的,臣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臣还要叮嘱一下皇上。皇上自登极一来励精图治,天下归心,不过总会有人接着皇上的文章生事的,这学术上的是没有一件小事,宋代熙宁变法的事,印鉴不远呀!此事还要小心从事呀!”
“这个袁卿放心,朕说过不会心急的。”我一脸郑重的说道。
“那臣就放心了。”
“爱卿既然累了,那就好好休息,朕这就走了。”我看他疲惫的神色,起身说完,就按住他要起来的身子,然后快步走了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