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轻轻打着呼噜。对于醉酒的矮人来说,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显然不足以令他恢复清醒。
弗洛狄静静地守护在她的伙伴身旁,见我坐起,微微点了点头。
“如花,你也休息一会吧,往前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我对她说道。保持最好的状态进行冒险,才是正确的抉择。
女圣武士没有反对,原地盘腿坐下,缓缓阖上那对美丽的眼睛。在她静止的一刹那,整个人仿佛融入周遭的环境一般。我的眼中虽然看得见这个人,却仿佛她已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摇摇自己的金属脑门,我站起身来,接管望风的职责。
等人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慢。仔细整理了两遍冒险装备之后,我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我是舍不得看。因为我想不出看完这周围的“风景”之后,我还能拿什么来打发时间。
先,这里是下水道的一部分。
没有任何一本书籍、任何一个人可以确切地说明,风暴湾庞大复杂的下水道系统是谁建的、什么时候建成的。似乎远在这座城市出现之前,地下早已布满了这些密密麻麻的路径和管道。如果把它们完整地搬到地面上来,我相信其规模绝不小于“那边”的一个小型现代化城市。
墙上满是斑驳的青黑色的苔藓,有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长长的水藻。单调而又丰富地,描绘出奇特的画面。
头顶两个巨大的管道从墙间伸出,“哗哗”地流着水。粗大的水柱从二十码的高空飞流直下,像一对小型瀑布,轰然冲入我们旁边的小水潭中,然后沿着地面砌好的水渠流向远处的黑暗中。水很清澈,略带点腥涩的咸味。想来部分管道是用来净化海水的,而不是废水集散地。
马里奥掉下来时,幸运地正好落在水潭里。潭中的清水很好地缓冲了他下落的力道,所以他现在还可以打呼噜。
从“瀑布”跳下的水们有的相互碰撞,化为细小的珠子漫天散落;有的投入同伴的怀抱中,却被粗暴地弹开,散成一片雾气。在火把的照耀下,周围似乎笼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女圣武士此刻端坐在这片薄雾中。她安详的表情让人觉得她似乎不是随便窝在潮湿的石板地面上,而是正在舒适无比的总统套房中小憩。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神圣气息,和那种“没有生命”的感觉,又让人不禁以为这是一尊雕琢精美的观世音石像。
当我开始研究自己爬下来的楼梯时,突然感觉脚下一阵异样。
就像手指突然**麦芽糖中一样,某种冰凉、柔腻、黏稠的感觉裹住了我的右腿。低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我正要奇怪地弯下腰摸摸小腿,那块被“包裹”的地方骤然传来一阵又痛又痒的感觉。我骇然发现,自己的小腿居然像烈日下的雪糕一样慢慢开始融化!
什么东西?我用力甩着右腿,这才发现一团透明的东西紧紧地粘在小腿上,软泥怪!
该死,我怎么把这些鬼东西给忘了!软泥怪向来喜欢乱吃东西,不管是金属还是烂木头,它们都来者不拒,所以它们经常被作为清洁工投放在下水道中。软泥怪分泌出来的酸液对有机物效果不大,对我这个铁皮人可是非常致命的。
大型的软泥怪甚至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把一个可怕的铁魔像腐蚀得四分五裂。即使我腿上这只比较小,可如果不赶紧采取有效措施的话,我也难逃被它腐蚀成一堆残渣的厄运。
施法?别开玩笑了!就算是成为半神的传说级法师,都不敢说自己可以在被人吃掉身体的同时使用法术。
我强忍剧痛,从背包中拔出短剑,朝软泥怪砍去。“吧嗒”一声,它一小半的身体被轻易割开,掉在地上。
天敌附骨的恐惧令我忘记了一个事实:软泥怪不是普通的生物!落地的那一小块居然有意识地蠕动着,重新爬回我的脚上来。我的武器对它完全没有效果!
对于一个冒险者来说,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是被这种低等生物慢慢地吞食掉,似乎听着死神缓慢而坚定的脚步朝自己逼近。这种折磨,却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
很快,我的右脚小腿已经“瘦”了整整一圈,而那可怕恶心的小怪物正在沿着我的膝盖蠕动向上。
我跌坐在地上,大声惨嚎起来,背上的装备散落了一地也毫无自知。
马里奥在梦中翻了个身,背向着我继续做梦。女圣武士还是专注地入定冥想,和石块并无二致。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头上猛然一重。那种脑袋被突然裹住的感觉,令我回忆起六岁那年失足溺水的情形。又一只软泥怪,落在我的头顶!
惊恐中,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双手朝脸上乱抓,发觉毫无建树之后,凭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随手捞起身旁的一根木棒朝自己脑袋上用力敲去。
既然无法避免死亡,那就早点结束这种痛苦吧。
“噗!”木棒被软泥怪的身体很好地缓冲了力道,我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震荡。
“死都不让我好好死!”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恐惧与愤怒完全吞没了我的意识。我张嘴大叫,任凭那些恶心的酸液流入口中,手上的木棒更加用力地向自己脑袋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
“咚!”额头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我清醒过来。
头上遍布是令人无法容忍的疼痛与麻痒,但是那种封闭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消失。
怎么回事?谁救了我?
我茫然四顾,周围除了依然毫无知觉的两个伙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右脚的剧痛打断了我的环顾。我猛然惊觉,危机依旧没有解除。从触觉上看来,这滩恶心的鼻涕已经蠕动到我的大腿上来了。
惊惶之下,我无意识地挥动双手,这才发现自己右手不知什么时候起紧紧握着一根木棒。
原来,救命恩人就是……
来不及玩恍然大悟了,我举起木棒,一下下朝自己的右腿用力敲打。我惊喜地看见,每一次木棒落在软泥怪半透明的躯体上,都会亮起微微的七彩光芒。而被打中的软泥怪则像被撒了盐巴的蚂蟥一样,渐渐无力地松开了我的脚,掉落地上,化为一滩清水。
总算摆脱了史上最恶心的死法,我无力地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木棒。在它的顶端,镌刻着一个并不清晰的魔法符文。
然后,我对自己施展了修复法术。
弗洛狄和矮人依次醒来之后,问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一切顺利。”我笑着回答他们,腰际插着碎泥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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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下水道群!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的家伙搞出来的?他妈的简直是个迷宫!”矮人豪迈的叫骂又一次荡漾在通道中,他的面前矗立着一个把路完全封死的铁栅栏。
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十一个死胡同。
仰望着天花板,马里奥目不斜视地绕开我们,一马当先往来路走去。
我知道让一个粗枝大叶的矮人牧师来当尖兵是个不怎么样的主意,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因为这无穷无尽的通道间,大多常年流淌着一两英寸的水。虽然这么点水对行走造成不了太多困扰,但是卓尔美女的长袍难免会弄湿。于是,这位豪放的前女山贼干脆把袍子别到了大腿。
我并没有丝毫嘲笑自己朋友的意思,真的。即使他三番五次两眼发直盯着前面那双美腿流鼻血,我也仅仅是很严肃地提出了让他打头的建议。
……
迈步,迈步,迈步……
左转,左转,左转……
“苍蝇,你说的‘见路就左转’这么简单的办法,真的可以带我们找到那帮孙子?”
“如果是正常的物理迷宫,这是最有效也最不容易遗漏的方法。”
“哦……”矮人若有所思地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突然高兴地告诉我们:“嘿!你们看,前面有人!”
弗洛狄一言不发,脚下加速朝那个惊慌的人影追去。
“是的,应该是奥斯古德的人。现在,他被你吓跑了!”我拔腿就往前跑,一边数落大嗓门的不专业斥候。
“……俺怎么知道他胆子这么小。喂!前面那家伙,别跑啦!你已经被俺们包围啦……”小碎步“哗啦哗啦”踢着水花,一身盔甲的矮人大呼小叫地跟在我们后面。
转过一个路口,滑滑梯般冲下一段淌着污水的斜坡后,我看见女圣武士已经渐渐接近了那个逃跑的人。
那个男子跑到一个路口前,突然停下,右手按动了面前的柱子。阴沉的脸缓缓转过来,上面带着一丝笑意。
“如花小心,机关!”我的大叫中,女圣武士骤然停下了脚步。
“哐嚓!”一道巨大的金属栅栏从天而降,正好落在那个男子背后,把他和追击者隔离开来。
朝我们做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那个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
女圣武士转过身来,拔出了她那对危险的峨嵋刺。在她和赶来的我们之间,两个影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注:本章开头,如花mm并非正常的“冥想”(或休息),故有此种种异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