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顺治九年,将天津卫、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三卫合并为天津卫,设立民政、盐运和税收、军事等建置。清咸丰年间,被开辟为通商口岸,从而又担负起,抵御敌国从海上的入侵的重责。北洋大臣设置之后,李鸿章便把驻扎保定的直隶总督府邸,搬迁到了天津。从此后它便成了北洋的首府所在。也成为李鸿章和后来的袁世凯兴办洋务和发展北洋势力的主要基地。
贾华他们赶到天津,本来依着贾华的意思,自然第一个要去拜访便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幸亏他来到这个时空后做事细心,安顿之后,便留李胡下来商量。李胡见他低声下气的询问自己的意见,心里一阵得意。
“贾大人,你这就不对了,如今你我不过是五六品的小官,如何可以直接去见一方大员的封疆大吏呢?即便我我们去了,门房也不会通报,不过徒增别人笑柄罢了!”李胡晃了晃脑袋,两眼一眯说道。
“那依着李大人,咱们应该怎么做?总不能就这样在客栈里等着吧!”贾华哼了一声,显然对李胡有些不满。
“咱们当然不能在客栈里干等,不然吴大人指派咱们来干什么?咱们身上这份差事难道能不办了不成?”李胡将办字咬的很重。贾华已不是当初的官场雏儿,当下心里头便明白他的意思。
“呵呵……”贾华轻轻一笑,强压下心里的怒火,低声问道:“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见?”
李胡则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是在和贾华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差事自然是要办的,不但要办,咱们还要把它办好了。不然可就坐在这里等着吴大人换人吧!像这等肥缺,可是百年也难得遇上一回。只要把这个差事办好了,吴大人领功,咱们发财,像这种好事平时上那找去。”
“李大人说的的确是实情,可这个差事如何办,我这里却是没有一点头绪。虽然说吴大人让我拿个总,可这官场上的事你才是前辈。我看不如这样,以后这差事如何办,全听李大人你的安排。我那就从傍协助一下。”
“这怎么可以?”李胡听了贾华的话,脸上先是一阵狂喜,不过一转眼间便又平静下来,急忙推脱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咱们这也算是能者多劳。李年兄也说了,倘若这差事办好了,升官发财那是跑不了的。可咱们这差事要是办砸了,不但咱们自己要受罚,恐怕还要牵连吴大人。这个责任咱们两个谁能担待的起?当然了,若是托你老哥的福,咱们这个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老弟我只希望哥哥能在吴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把老弟我头上署理这两个字给去了。兄弟我便心满意足了。”
李胡刚才不接受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一时没有摸清贾华的用意,想到来的路上,他整治自己的那些手段,让他到现还有些发懵。不过听贾华这么一说,他心里才踏实不少,官场无非“名利”二字。他李胡好利,既然贾华好个好名声,给他又如何。当下李胡一排胸口承诺道:“若是这事,兄弟尽管放心,哥哥我一定不会让兄弟失望的。至于这个差事如何办?兄弟你就先休息一下,这几天哥哥我去找些门路,这事情就交给哥哥好了,一准办的漂漂亮亮。”
财帛动人心,这话真的不错,为了它,刚才两人还在相互算计,同样也是为了它,这会两人又好像成了同胞兄弟。“那一切就有劳哥哥你费心了,兄弟我可就恭候哥哥的佳音。时候也不早了,哥哥你还是先歇着,明日还有更多的事情忙,兄弟便不在打扰。”事情都已商量妥当,贾华便起身离开。
贾华回到屋里,只见老赵已经把床铺都收拾干净,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老赵见他进来,急忙迎上去,“少爷,这里有老爷的一封信,刚从郑工送过来的。说是咱们前脚走,这信后脚到,倪大人便让人昼夜兼程送到了天津来。刚好和咱们今日一同到的天津,这便急忙送了过来。”
贾华接过信,示意老赵在一旁坐下,才拆开看到:
明桦吾孙:见信如晤,接老赵在郑工所发信,突兀震恐,后以闻转危为安,方欣悉以慰。
自吾孙离家后,余无日不忧虑,诚恐道路变故多端,难以臆揣。及读来书,果不出吾所料,前途艰辛,但收得全功,幸哉幸哉!绿营衙役不足恃,余早已知之矣。似故老赵相随,之后之事,余实不胜唏嘘感慨!回信之时,未言及母亲,何也?
天、地、君、亲、师,盖人之常伦,读书则已,不读书亦已,其行事则必从于伦常。故本朝曾公尝与人曰:《大学》之道纲领有三,明德、新民、止至善,皆官之分内事也。读书不能体贴自身,则读书何用?虽能文诗,博雅自诩,亦只算识字之牧猪奴耳,岂不谓之明理有用之人也?
今朝廷以八股取士,多是摇头晃脑,寻章裁句之徒罢了。先师亚圣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出贤人则忧之。若夫一体之屈伸,一家之饥饱,皆肉食者忧及此也。当今之朝廷,内无安邦重臣,外有列强环视,当道诸公,闭目塞耳。不闻夷人何其强,不审天朝何其弱。出口妄言称其雄大,此利国者,吾所未闻也,此害国者,前朝旧事倍矣!余窃笑其掩耳盗铃之徒尚不如也。叹矣!悲矣!
余本望汝代圣贤立言,明圣贤之理,行圣贤之行,可以居官莅民。然当今之道,若以明德之身,深恐不能久矣!仕途坎坷,余亦深以为然;然屈于小节,成就大节,方君子做为也。辄以牢骚,声色荏苒,其小人之志,而其所忧亦不为大也。天下皆浊,便不能独清,天下皆清,便不能独浊,唯大势所取。
今有事两端:一则孙在郑工,声名极好,省中部中俱为赞叹,交口称颂,不绝于耳。各处寄孙书及吾处,或禀牍言官,或信缄言事,俱委身求于汝。吾目过此信,惶恐而不可终日。深恐汝少年得志,老大了了。见书处事,优劣得当,方安也。一则家中之事已安置妥当,李三所病,已无大碍,其深感活命之恩,已于日前起身前往郑工,善待之。
美声不可恃,清望亦虚誉。善始者未必善终,行百里半九十里,多矣!愿吾孙常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日慎一日,到底不懈,才能终成大业。有所作为。
贾华看完信,长叹一声,然后将它放在油灯上,一把火烧掉。中国历来都不缺乏人才,可中国历来最缺乏的便是人才。从这封信里,贾钰信一个封建官吏,已经预言到了,清朝将会因为妄自尊大,而遭致灾祸,从而危及统治,迅速灭亡。贾华作为一个后来人,自然知道清朝在不久之后,先败于甲午,后败于庚子,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它在中国长达两百多年的统治。
“少爷,我大胆多句嘴,老爷信上说的话,少爷可要牢记。”老赵见贾华烧掉信笺。才开口说道:“那个李胡绝对不是好东西,少爷把整个采买大权都交给他,只是换取一个知府头衔,这难免有所不妥。倘若少爷这趟差事办好,署理二字取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何必求着别人。”
“少爷我还没有笨到那个地步,我只是答应他,官面上的事以他为主,其他是的事自然是我们说了算。另外总办这个关防,不还握在咱们手里吗?咱们初来乍到,不如李胡熟悉这官场的规矩,既然他愿意扛下来,就让他去忙活好了,咱们还可以节省一些门包银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贾华完轻松一笑,又神秘的对老赵吩咐道:“你现在去把库恩那小子给找来,然后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间屋子半步。”
老赵听了贾华吩咐,急忙出去找库恩过来。库恩这几天连着赶路,又不能和贾华他们一道上路,只能后面吊着,几天下来心力交瘁,对贾华是又气又恼。这一路走来都未曾睡过一次安稳觉,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津。他刚一住下,便倒头就睡。当老赵来找时,他睡的正沉。可一听说贾华找他,想必是找好了门路,想到郑工那么大的工程,上百万英镑的生意,念及此事,他立刻像大烟一样兴奋起来,暂时忘掉了疲惫,朝贾华的房子奔来。
“贾,是不是我们有大生意可做了。来的路上我已经详细计算过,你们现在修建的那个工程,若是要全部用西敏司土建成,至少要三千吨西敏司,另外在施工过程中还要引进一些机器、设备等,紧紧这些物资都需要数十万英镑之巨。像这样的生意,只要咱们能拿到一星半点的,也够咱们少奋斗十几年的了。”
“你明天就去紫竹林公使馆,尽快在天津租界区里,成立一家贸易公司。”贾华对库恩吩咐道。
“成立公司,这个没有问题。”
“等公司成立,立刻收购天津的一切西敏司土,也包括上海方面的,甚至运往日本的,只要他们肯卖,一律收购下来。”
“在别人没有接到风声之前,提前低价收购,这个主意是不错,只是不过,我手头并不很宽裕。为了考察东方,家族里只给了我四千镑,你知道这是极限。”库恩有些遗憾的向贾华说道。“当然凭借这四千英镑,咱们还是可以稳赚个一千多是没有问题的。”
“四千英镑当然不行了!”贾华看着库恩,知道他这个英国佬,永远也不会了解这清朝官场上的事情,“这次咱们要做大的,要垄断所有河工物料。”
“上帝啊!贾,你确定自己没有发疯吗?就算是我现在给伦敦拍电报,等钱汇到这里,至少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这个消息早就走漏,而且数目最多也不过四五万英镑。我们根本无法垄断市场。”库恩认真分析道。
“我们如果不用向伦敦要钱,如果手里已经有了几十万英镑呢?”贾华说了句让库恩吃惊的话。
“这怎么可能?”库恩知道贾家有钱,但他绝对不会相信,贾家能一次拿出几十万英镑来。
贾华没有理会库恩的不信任,而是从身上取出一叠银票:“这是郑工河渠,从户部那里领来的银票,总共有一百万两之巨。是倪大人交给我的头一批采购款项。后面还有一批也是一百万两,不过那批银子要和李胡两人共同处理。这银子我可以先借给你,让你先拿去做采买的资金。”
“就算是这样?恐怕做到垄断也不够。”库恩接过银票,地头算计一番,才开口说道。
“平日你小子不是满聪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糊涂了。你可以先用这些银子做为注册公司的资本。然后再拿公司去银行抵押,至少可以再借的白银一百万两。这样以来,你手里便有两百万两银子,资金的问题不就解决了。”贾华提点库恩道。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库恩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呵呵大笑起来。
吩咐完了库恩要办的事情,贾华也感觉困顿的不行。便早早的睡了。第二天老赵带着库恩去了紫竹林公使馆,这是贾华特意安排的,一来让库恩熟悉道路,另外也是起了个监督的作用。一百多万两银子,他还真怕库恩这小子直接卷银子跑路了。
贾华还没有梳洗完毕,李胡便找上门来,他已经联系到了天津府知府周福,今天过去拜访。贾华是总办自然要一同前去,虽然李胡有些不愿,可这是官场的规矩,他也只能这样忍下来。
两人匆匆用过饭,便向知府衙门走去。李胡显然下了一番功夫,一路不曾问人,便带着贾华直接到了知府衙门的后门口。贾华不知为何要走后门,也不说话,只是跟着李胡低头往前走。只见门前是一堵粉白的墙,当中还写着“鸿禧”两个大字,据后来人说,是暗含李鸿章和慈禧两人。不过具体是怎么样的,贾华也不知道。墙的东西插着两根旗杆。大门左右是水磨的八字砖墙。两扇黑漆大门,铜环擦得雪亮。门外还挂着一块“天津知府衙门”的招牌。另外还有两面两扇虎头牌,分别写着“衙门重地”、“闭人免进”八个大字。
虎头牌的后面,还挂着两根半红半黑的棍子,这棍子老百姓常称其为水火棍,原本为衙役使用的刑具,一半红一半黑,这样挂在门外,用来表示威严。两人走进大门口,是一条径直的小路,路的一旁有间小房子。此刻里面正坐着三四个门房下人。
那些门房见贾华和李胡进来,其中一人起身过来,忙给李胡打了个千儿:“李爷,您老这么早就过来了,我们家老爷还没有起床,您老是不是先到客厅等会儿,小的这就让人去给您通报一声。”
“那你就先带路吧!”李胡说着,摸出一定银子,丢给那个门房。
门房接过银子,又忙谢了恩,这才领着两人,向府里走去,刚过一座假山,便见前面是六扇蓝漆的屏风门,上面还悬挂着一块红底子金字的匾额,写着“敕进士”三个字。在匾额的两边贴满了那些新科举人的报条,这些人自然都是和周福同年,特表祝贺的。不过这个规矩贾华不知道。也不认得的它是什么东西,见那门房在也不好多问李胡。
那门房看贾华也是四品官服,又因为他是李胡同来,才没有将贾华引到偏房,也就让他跟着进去。三人转过屏风门,又穿过一个弄堂,这才到了一个三间大厅前面。贾华前世看电影中,总是认为那些官员住的地方太过华丽,如今一看,才知道那些个电影导演还是太过小气,拍出来的情景,却连着府邸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三人走进大厅里面,贾华才注意到,这个大厅里并无桌椅板凳。只是两边的墙上,横七竖八的挂着几副衔牌;他留意了一下有“丙子科举人”、“钦点翰林院庶吉士”、“襄办营务”、“知天津府事”、“津海道司郎中”。
贾华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天津知府周福的官衔。他们又转过一重大门,过了长廊,前面是一个大院子,这里才是知府的会客大厅。那门房将两人迎了进去,命人奉了茶,自己这才退了出去。
两人就在那里闲坐,李胡忽然想到贾华初入官场,怕他言语不慎,反而会坏了自己的好事,便将这天津知府周福的一些情况对贾华详细说了一遍。原来这天津知府周福本是安徽合肥人,不但是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李鸿章的老乡,还是他的远房亲戚。同治三年省试中举,迁任户部主事,后参加李鸿章的军幕。同治十一年从当时的河南巡抚严树森襄办营务,以军功加“郎中”衔,赏戴花翎。光绪四年补授津海道司郎中,八年授天津知府。
当年平捻子的时候,其做为李鸿章的亲兵马弁,日夜不离左右,也算是李的心腹人物。已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贾华才看到前门处,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在几个下人的拥簇下走了过来,那人前胸补子上绣着云雁,想来他便是天津知府兼津海道司郎中的周福了。
一个下人忙将挂在正中门口的大红洋布门帘掀起。贾华和李胡两人也都站了起来,前回李胡过来拜访,已经见过周福,这次他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要周福将他们引荐给李鸿章,两人一见他进来,连忙上前抱拳,向周福打招呼。周福只是看了一眼贾华,便不再理会他。只是和迎上来的李胡问候了几声,然后又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李胡呵呵一笑,连忙回说“才到,才到。”
贾华和李胡早就分工好了,他并不深谙官场规矩,这一路上的一切应酬,都有周福说了算。不过,贾华毕竟是吴大?特派过来的采购总办,如今到了天津地头,少不得总要和他这个知府攀谈几句。
“小弟这次奉了河道总督吴大人的命,来天津采买机器,以用来督修郑工河渠。以后还望周年兄多多帮忙才是!”贾华刚才受了李胡提点,刚一坐下,便朝周福一拱手,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贾大人,客气!客气!”周福呵呵一笑,只是随便应了一声。便两眼一闭,当下也不再说话。
贾华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李胡,示意让他开口。李胡嘴角一瞥,一脸得意像,对周福道:“周大人你做这天津知府也有七八个年头了吧?”
周福不知道李胡为何这么问,他刚才和李胡打招呼,并不是自己多么待见他,主要是看在他昨晚过来使的那些银子。至于他们要自己引荐,这个忙当然不能白帮。政府采买一向都是肥缺,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刚才他故意冷淡两人,就是为了争取主动,见李胡问话,才说了句,“老弟我无大才呀!这都放了三任天津知府了,如今算算,在这天津地面上都已经整整待了七年。只要是天津地头,没有我不清楚的地方,只要有老弟我在,没有办不成的事。可老弟我这命里是数奇的,就是没有升迁的命。”
其实在周福刚才的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天津只要有他,就没有办不成的事,那反过来也可以理解成为,如果没有他,那就是什么事情也办不成。这层意思贾华听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说话,他要看李胡怎么应付。李胡也听出来了,他只是好像无意的说了句:“郑工决口至今还没有堵住,听说皇上那里已经震动,这前些天才发配了一位巡抚和一位河道总督。这过两天,指不定那个什么钱粮道呀!按察使什么的也要跟着去新疆吧!”
“李大人你是说?”周福眼睛一亮,急忙问了句。
“郑工决口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就发配个巡抚了事吧!等到决口合拢,朝廷那里自然会有赏罚。至于谁出力多少,这还不是河道吴大人那里说了算数的。”李胡压低声音对着周福说道。
“河南上面还有一个巡抚,这事恐怕论不到河道管吧!”周福很快慢慢恢复了冷静,抓住问题的关键。
“倪文蔚,他能不能活到黄河合拢都是一码事?恐怕他这个巡抚朝廷都要考虑人选了。”李胡不屑的说了句。
周福听完李胡的话,对着两人一拱手,“两位明日早上早些过来,我便会带两位去见总督大人。”周福说完,不等贾华和李胡反应过来,便端起桌子上一杯凉茶。门房跟着就喊了句“送客”。贾华这李胡两人只得起身告辞。
周福见两人走出府邸,急忙命人备轿,匆匆出府,向北洋大臣李鸿章的驻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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