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园子回家的路上,陈永星想起昨晚演绎的那个以自己为主人公的故事,不由自主地继续演绎下去,不过这次没动什么脑子,故事的情节像一群藏在什么地方觅食的鸡婆,丢把米,喊声勾勾喽,它们便伸长了脖子,扑腾着翅膀聚拢过来。陈永发媳妇被他的雀雀顶到天上,村里的人看西洋景一样围来看热闹,从他们的精神上丝毫看不出墙塌屋倒给过他们伤害。一群孩童说笑着搂住雀雀的根部爬上爬下,陈老大、陈老二和陈老三也混在里面,陈永星的雀雀像他们家的一棵树,让三个人浑身上下张扬着雀雀家主人的优越感。陈永发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一面用藏满污垢的黑指甲抠眼角的眼屎,一面拿眼睛的余光估摸这边的吵嚷,当他仰脸看见顶在陈永星雀雀上的媳妇,一跳老高,鞋子掉了,抠眼屎的手痉挛一般对着雀雀上的媳妇摇晃,媳妇,快下来,爬到人家的雀雀上做啥,快下来!陈永发媳妇笑着不下来,说,陈永发你管不着,谁的雀雀好我爬谁的雀雀!陈永发急了,掏出自己的雀雀对着天空使劲,可怎么努力,他的雀雀也大不起来高不起来。陈永发一腚坐在地上,小孩似的哭哭啼啼。陈永发媳妇伸出手指头一边划拉着自己的脸一边羞陈永发,不害羞,雀雀比不过人家还哭。那边几个老头仰脸估摸着陈永星的雀雀一个劲地点头哼哼唧唧叫好,其中一个把嘴里的烟袋杆抽出来,挺出大拇指说,这真是天下第一雀雀!其余几个老头接连应和,真是,真是,天下第一雀雀!陈永星自豪地往雀雀上加把力,雀雀伸长着晃动起来,吓得陈永发媳妇两手紧搂住雀雀向他求饶,好永星,别把我晃下去啊!雀雀的根部荡起阵阵孩童的惊呼,人们扭转脸把目光集中过来。一个孩童爬到陈永星的雀雀的小半腰,从他开裆裤里垂出的雀雀一直拖到地上,剩在地上的雀雀像一大盘电缆小山一样沉沉地卷在那里。人们认出爬陈永星雀雀的孩童是陈永星的三儿子陈老三。几个老头的大拇指一起挺向半空的陈老三,这小子,长大了,雀雀肯定比他爹的厉害,天下第一,天下第一雀雀!老头们的喝彩声被陈永星家房顶传来的斥责声划开一小片沉寂。陈永星媳妇披头散发地站在他家的房顶上,一手指着陈永星雀雀上的陈永发媳妇,一手点向陈永星的脑瓜,好啊,陈永星,我早就知道你打人家陈永发媳妇的鬼主意,你还不承认,说就是她两手扒开你的雀雀也不往里钻,嘴不和心同啊!话没落音,媳妇便哇地哭起来。陈永星慌了神,积在雀雀里的力气噗地散向了四面八方,陈永星媳妇从他瘫软下来的雀雀上跌下来,大腚?实实在在摔在地上,也咧开大嘴哭起来。
来到家门,陈永星还被演绎故事里的气氛笼罩着,忍不住越过家门,躬身从陈永发家院墙下的阴沟往里瞅。陈永发家的天井里果然躺着一把破扫帚。阴沟太小,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站起身,从墙上估摸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伸手,提气,陈永发家的天井沉浮在他的视野里了。陈永发家的晾衣绳上也果然飘荡着一件大裤衩,虽然夜色不够明朗,但他坚定不移地确认它就是陈永发媳妇那件开着红牡丹的大裤衩。陈永星兴冲冲地从墙上下来,豪情万丈地敲响了自家家门。只敲了一下,媳妇屋里的灯就亮了。媳妇迅速延伸着小碎步来给他开门,门一开他就搂住媳妇,在媳妇残留着豆油味的嘴上连续咂了几口。媳妇,睡得咋这么灵性,门敲了一下就听见了。还没睡哪,看去菜园子时那样子就知道你过不了今晚。媳妇关门的工夫,他把雀雀牵了出来,接着就要往媳妇的地里赶。媳妇说,急啥,到屋里去。不行等不急了。媳妇拗不过,依了墙任其摆布。媳妇的一个寒噤说服了陈永星。陈永星说,回屋去,别感冒了。媳妇见陈永星言行不一致,说咋回屋啊,把你的雀雀牵出来。不,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挪,看咱两口子的本事了,到屋不能叫雀雀从地里跑出来。媳妇被陈永星的提议逗乐了,积极配合,嘴上却不饶人,说,看你的本事了,我咋有本事也是块地,你那雀雀不争气往外跑我也没办法。两个人搂抱着往屋里挪,挪出许多不着边际的感受和不着边际的话。结果问题还是出在了陈永星身上。临进门,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上门台的方法,为了不让雀雀从地里跑出来而前功尽弃,他们决定由陈永星把媳妇抱上去。陈永星抱得挺顺利,上台阶也挺顺利,但在把媳妇放下的一瞬,雀雀不胜挤压岩浆爆发了。媳妇正在兴头上,埋怨说,黑咕隆咚得摸回来,就为这一小煞,值当得啊。陈永星一脸壮志未酬的表情,说咋不值当得,小车倒了等扶起来再推,别着急,也就抽袋烟的工夫。媳妇惦着菜园子里的陈老大和陈老二,硬了心劝他回去,说以后吧,自家的一块地还在乎这一煞啊。
那个夜晚成为陈永星的一个新起点,从那以后,他便不用想点子与陈老大和陈老二比输赢,以此来决定是否到菜园子睡觉,也就没有面对兄弟俩怕他拒绝去菜园子而藏在脸上的失望和可怜相了。兄弟俩也知趣,只要陈永星早早上床,扭向一边不说话,他们就知道爹累了,各自躺在自己的位置,胡乱地摆布些心思,对这没有了阳光陪伴的黑洞洞的世界丧失了热情。两个人轻微的鼾声一蔓延开来,陈永星的精神头就上来了。夜晚真好,整个身心像一潭静下来的水,里里外外透着清爽,不像白天让人总觉得有什么在腚?后面追赶着一样,地里的活本来就没完没了,可村里人都忙个不停,像怕力气省下来会烂成一滩臭狗屎,互不相让,非得把每个人累得拖不动步,现在好了,村里人都累趴下,没人跟他较劲了,他悠闲地往返与菜园子到家的路上,神清气爽地领略到夜晚的不少好处。媳妇也习惯了他半夜杀回马枪的兴致,知道他回来,干脆虚掩了大门等他,有时在自己身上搞点讨好他的小动作,比如洗洗头了、换件可身的衣服了、脸上抹点雪花膏什么的了,雀雀的那块地当然是必然清洗之所,引得陈永星一个劲地夸赞,雀雀做起活来也非常卖力。陈永星把自己比做皇帝,把家比做皇宫,摸黑回来,常学着说书人的口气对媳妇买弄上几句,惹得媳妇殷勤备至。有时媳妇也逗他几句,说人家皇帝有三宫六院,你就这一个丑婆娘,嘴上说的好,心里还不知有多亏得慌来。陈永星说,三宫六院咋了,一个门户一个天,我这皇帝还不稀罕她们哪,要是她们来了我统统把她们关到栏里去,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家媳妇好。媳妇被捧得脸上笑花乱颤,待他倍加亲热。
陈永星从菜园子杀回马枪的历史到陈老三去菜园子睡觉为止。一次,陈永星吆喝着雀雀在那块神秘的地里辛勤耕耘一阵,为不让雀雀一鼓作气把浑身的气力挥洒出来,有意停下来调整耕耘的进度,媳妇也闭了眼沉迷于被耕耘的愉悦之中,床头突然传出陈老三急切的催促声,爹,你再动!两个人潜心酝酿出来的迷醉一下子被惊醒了。睡在一边的陈老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兴致勃勃地目睹着两个人的忙碌,见爹伏在娘身上偷懒,便喊出声来。陈老三他爹觉得不能让陈老三睡在媳妇的床上了。陈老三他娘说,不在这,叫老三睡哪里?睡菜园子啊,以后那菜园子就交给他仨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