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文勇最初从公安局出来那几个月,虽然工资不高,但他都交几块钱给月华,红云看着,虽然钱不是交给自己的,但心里也高兴。心想,文勇戒了烟,又有了一份工作,每个月也能有一点固定收入,她以后再怎么也能够有所依靠了。没想到还没几个月,文勇就又像原来一样,家里连人影也见不到了,更不要说交钱回家了。
因为红云自嫁给文勇以后,也就从来没有依靠过谁,所以,虽然红云看文勇这样,心里也不高兴,但也并没把这当回事,没办法只能自己领着一家人,在月华的帮助下,维持着生计。
月华见文勇又成这样了,满腔的希望也化为乌有了。但文勇已经是这样的癖性了,月华也毫无办法。到后来,无论是月华还是红云都再见不到他的钱了,月华有时候问他工资。文勇常常就嬉皮笑脸地说:“娘,家里也不缺我这点钱,和几个朋友吃几顿饭就没了,我这么大个人,不能一点面子也没有,老叫别人请我吃饭吧。”月华看他这样,实在也拿他没办法。本以为他也只不过贪玩和别人吃吃饭而已,没想到文勇又开始去赌钱了。
他不交钱回来也就算了,有时候,钱输完了还和红云要钱,红云也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心一软,反倒会拿钱给他。
这天,文勇刚发了工资,又和几个同门师弟到一家小馆子喝上了。一个师弟说:“大哥,吃完饭别回家了,哥几个赌几把。”
文勇说:“今天就算了,孩子的生日,本来说好回家吃饭的,又被你们几个拉这儿了。”
一个师弟说:“孩子过什么生日,别是一天都离不开嫂子吧。”
文勇听了,瞅他一眼说:“去去,我成天和你们在一起,想什么老婆啊?”
另一个师弟笑着说:“师兄,嫂子一定很漂亮吧,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
文勇说:“一个卖凉面的有什么漂亮的,见笑了不是?来,喝酒喝酒,别说女人的事。”
先前那个师弟说:“好,那就说我们男人的事,师兄,是爷们儿今天就别回去了,我们哥几个好好玩会儿。”
文勇被他一激将,笑着说:“激我?别激,玩就玩!来,喝酒。”
几个人一下就高兴起来:“吃饭吃饭,吃了就走。”他们吃了饭,大呼小叫地找地方打牌去了。
经过大半夜的鏖战,文勇终于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输完了,还欠了帐。这时候他自然想起了当初把房子输出去的情景,心里又开始后悔,不管别人怎么说借钱给他,他都决心回家了。
文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清晨四点多了,红云本来就生气,听见动静睁眼看了他一眼,转身闭上眼,也没理他。他也觉得心里有愧,脱了衣服,装模作样地跪在床上,尖着嗓子唱戏似地对红云说:“小姐,小人错了,这厢给你赔礼了。”红云听了,也没理他,装作没听见。
文勇见红云没反应,又说:“我都跪在你面前了,你就睁眼看我一眼吧,我知道你醒着。”但他看看红云,还是没反应,他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一定要把红云哄高兴了,要不然,他这个月的日子没法过了。他又厚着脸皮去摇红云:“小姐,你别装了,我这光着身子呢,你也不怕我冷病了。”
红云忍不住说:“你活该!我看你就是个没心没肝的人,冷死了算!”
文强看红云说话了,心也放下了一截:“看你平时这么温柔贤惠,怎么想起谋害亲夫了,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下得了这手。”他用力把红云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他:“看不出啊!看来女人心,真是毒如蛇蝎,看上去一张迷惑人的花儿一样的脸,肚子里却隐藏着这样一颗祸心。”他斜着眼看着红云。
红云也嘴不饶人:“看出来了?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自嫁你后,有过好日子吗?不把你这亲夫谋害了,我还有个头吗?”
红云这一说,文勇心里也真愧疚了起来:“红云,其实我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你,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向你保证,以后我有钱了,一定好好待你。”
红云笑了一声说:“你不会想着赌钱赌赢了,你就有钱吧?”她翻个身:“睡吧睡吧,别做梦了。”
文勇钻进被子搂着红云小声说:“别生气了,今天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听你的。”
红云闭着眼睛说:“尽说好听的,你要听我的就好好上班,学点本事,以后也给我点依靠。”文勇听了,心里一酸,歉意地把红云搂进怀里,红云也没再挣扎,和文勇一起慢慢睡着了。
早上,红云醒来的时候,文勇已经上班去了。她赶紧起床,和月华一起准备生意,吃了早饭后,把迎新交给月华,她跳着担子上街了。
到中午的时候,老远,红云就看见文勇领着几个人正向她走来,她很奇怪地看着他。文勇走到近前对她说:“红云,这几个是和我一起学徒的师弟,他们一定要来看看你,我就领着他们来了。”
红云笑笑,小声对文勇说:“不是和你一起打牌赌博的吧?”文勇使劲向她使眼色。她又笑着对几个人说:“你们别跟着他,他一天不务正业,就会赌钱。”那几个人听了,脸上也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红云也不经意,对文勇说:“来帮帮忙。”她看着那几个人说:“虽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了,你们也尝尝。”
文勇接过红云递过来的碗,帮着放了些调料,递给几个师弟。那几个师弟接过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名不虚传,好吃!”
一个师弟看着红云说:“嫂子,你真漂亮,不该在街上风吹日晒的。”本来也是随口一说,但马上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当,就低头继续吃凉面了。
红云看了一眼文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们师兄,也就只有风吹日晒的命了。”其他几个人都责怪地瞅了一眼说话的师弟,文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吃完凉面,几个人和红云打了招呼后就去上班了。一路上,大家都在议论红云。有说她能干的,有说她好看的,也有人责备刚才那个随口说话的。文勇说:“要不是我把家输了,她也不至于这么苦,都怪我。总有一天,我会补偿她的。”
一个师弟说:“说的轻巧,就凭我们现在干的这事,一个月才几文钱啊?你干了一个月,不是昨天才输光了?拿什么补偿?”
文勇想想,没再说话。到了工地,师傅安排他去教几个新来的工人砌墙,他就跟着师傅去了。另外几个也各自上班去了。
一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多挣些钱的事,好在他只负责教几个小师弟,所以也并没有出什么错。下班的时候,他正要回家,却看见一个人向他走来。一见面,那人就高兴地叫了起来:“文勇,他们和我说你在这上班,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文勇也有些惊喜地说:“老三,怎么是你?不是说人说你跑缅甸了吗?”
老三说:“跑缅甸了就不能回来了?走走,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他们几个都在馆子里了,喝几杯去。”
老三的穿戴非常齐整,头发也打了发油,梳得一丝不苟。文勇看看老三:“看你的样子一定发财了吧,油光水滑的。”
老三说:“也没发什么财,但还过得去。就是出去久了,想你们,也想回来看看共产党的天下是什么样子。”
文勇说:“当初是不是怕共产党才跑啊?”
老三说:“日本人败了,国民党和共产党又打上了。我爹不是当个小官吗?官又不大,看看风头不对,尽吃败仗,怕国民党败了受牵连,干脆官也不当,领着我们走了。早知道现在这样,还不如留在这儿呢!”
文勇说:“留这儿?我都被关了一个多月了!你要在,也跑不了!”
老三问:“你怎么了?关你干什么?”
文勇说:“戒烟!”
阿三看着文勇:“戒了?强行戒的吗?”
文勇答道:“不强行戒,戒得了吗?”
老三说:“我就说,见你时胖了许多,原来戒了那个。”
文勇问:“你呢?还抽吗?”
老三道:“没人叫我戒,那边也没人管,怎么戒?”
文勇好似一下就兴奋起来:“有货吗?你!”老三深奥莫测地笑笑,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小饭馆门口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