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集英明神武与自私凶残于一身的一代雄主(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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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这么肆无忌惮,或明或暗在私下搞小动作,为谋夺储位把准备工作做得那么长远,那么充分,明眼人自然一眼可以看穿。作为主要对手,他的同胞大哥、太子李建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针对自己这位亲弟弟的所作所为,他在那些年又做了些什么?

    作为最后的失败者,史书和各种文学作品对李建成的评价都很差,例如企图用毒酒毒害李世民,为了达到最终战胜李世民的目的,还私下在府上组建了一支二千八百人的“长林军”;趁李渊带领李世民、李元吉赴仁智宫避暑的机会,派郎将尔朱焕、校尉桥公山密约庆州刺史杨文干起兵,与李元吉里应外合,以期谋杀李世民;打猎时故意把一匹劣马送给李世民,试图借此谋害他的性命;为了拉拢李世民手下勇将尉迟恭,不惜用一大车金银厚礼送上门去……总之,李建成这个人很坏。李世民最后发动玄武门兵变,杀害他的哥哥和弟弟,完全是出于自卫,不得已而为之。

    事实果真是这样吗?这里头是否有史官迫于当政者的权势,有篡改或夸大事实的嫌疑在内?笔者认为是有的,因为史书也曾忍耐不住借当朝国舅、即李家兄弟的亲舅舅窦轨之口,小小地透露了一点讯息,即“太子生性仁厚,秦王工于心计!”够了,有这么一句,已足以说明问题!并且,史书还记载李世民登基后,曾以闲谈为名,绕着弯子到史官朱子奢处索阅当朝史事记载,阅后,因为不满意朱子奢把《武德纪事》、《今上起居》中许多事件的来龙去脉描述得“过于简略”,“建议”朱子奢重新修撰,把一些“该写”的东西写到位。偏偏朱子奢一副死脑筋,拒不从命,李世民只得堂而皇之,以升迁为名,夺下他手中那支笔,让他别就高位,另委心腹褚遂良、许敬宗主持,按他的旨意添枝加叶重修史事(褚遂良此前都是名不见经传,后来却一跃而为李世民临终抚孤重臣,许敬宗虽为秦王府“文学馆”十八学士之一,但起先地位并不是很高,后来也一路平步青云,在高宗朝获得中书令高位,进而成为高宗与武则天的第一宠臣,大概也同他能顺从李世民之意改修史事有关吧)。

    由此可见,褚、许等人重新“创作”出来的历史是怎么回事就可想而知了,从而也给我们为探讨这段历史提供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先说毒酒事件,如果认真加以分析,其真实性也很值得怀疑。李建成如果心肠真有那么毒辣,有心要害死李世民,他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在酒里把毒药下足?退一万步说,即使毒药没有下足,李世民当时孤身一人进了李建成地盘,而且已经喝下毒酒“吐血数升”(这“吐血数升”一语也很值得质疑,一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血,“吐血数升”以后还能安然无事地活下来?),李建成为什么就不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当场补他一刀,反而眼睁睁地看着李神通把他扶回秦王府去,让他今后再有反扑机会?因此,笔者认为,这件事要么纯属子虚乌有,是李世民登基后授意褚遂良“创作”出来的,要么是李世民当场使诈,自己咬破舌尖吐的血,意在让李神通这位从(堂)叔当场做个见证,为他“伸张正义”,李建成是如何不择手段歹毒地谋害他,从而使李渊震怒,把天平倒向他这边。

    事实上,李建成如果心肠真的狠毒到如此地步,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多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东宫一班主要僚属如太子洗马魏征、太子中允王珪、舍人徐师谟、太子舅父窦轨、东宫庶子裴矩、郑善果、率更令欧阳询、典膳监任璨、直典书坊唐临、陇西公府祭酒韦挺、记室参军事庾抱、左领大都督府长史唐宪乃至李元吉等人,因李世民夺嫡野心太过明显,气势太过咄咄逼人,都曾经先后进言,劝李建成趁早动手,先发制人,置李世民于死地,以绝后患。可是,李建成却一直没有采纳众人建议。

    那么,是李建成生性刚愎自用,轻易不会采纳部下的意见吗?不对,历史上真实的李建成虽然存在不少缺点,但同样也是一个具备很能打仗,善于采纳属下意见等很多优点的人物。例如武德五年,刘黑闼一军死灰复燃,声势日见浩大,占领了中原大片土地。李渊因李世民夺嫡野心日见露骨,担心他“尾大不掉”,不放心再让他领兵出征。李建成听从东宫府众官建议,主动请缨出征,并很快得到李渊批准。在与刘黑闼双方对垒时,魏征提出“坚壁不出,与之对峙,俟其粮尽而击之”,并进一步分析,“前破黑闼,其将帅皆悬名处死,妻子系虏,故齐王以来,虽有诏书赦其党与之罪,皆莫之信。今宜悉解其囚俘,慰谕遣之,则可坐视其离散矣”, 李建成无不“悉依其言”,按照剿抚兼施的办法,严禁虐杀归降将士,把原来俘虏的刘黑闼部众全部释放,切实安抚百姓,以为长治久安之计。后来,刘黑闼兵败逃窜。李建成本想率军穷追,又是魏征劝阻了他,建议他号令各地(包括窦建得当时所辖领地)官员广为揖拿,免得劳师劳力。最终,果然按魏征事先设想,刘黑闼兄弟于武德六年正月逃到饶州时,被他的部将、饶州刺史诸葛德威生擒活捉,押送到唐军营中。因此,李建成在对待李世民的问题上之所以不肯采纳群言,不肯贸然下手,应该是与他的为人厚道和对骨肉亲情的看重有关,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先发制人,置李世民于死地。

    说到李建成的厚道,我们可以举两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来证明。第一件事是,李建成征伐刘黑闼的时候,李渊为了确保这场战争的胜利,把尉迟恭、秦叔宝、程知节等李世民手下一大批心腹爱将调拨给他指挥。李建成如果心怀歹意,尽可趁这一大好机会,或设计让他们一个个战死在阵上,或捏造罪名,把他们分别“正法”于帐下,让李世民一下吃个大哑巴亏没处申诉。假如换了李元吉担任这次统军主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的。但是,李建成没有,而是让他们在战后完璧归赵,回到秦王府。第二件事是,武德七年六月,李世民探知李元吉府上私蓄甲士,私藏大量兵器衣甲,暗中使人奏告朝廷。李渊闻奏,当即以“巡视”为名,率李建成、李世民到齐王府查问真情。李元吉得讯后,依从手下谋臣荣九思等人建议,在府上埋伏武士,准备当场诛杀李世民,就机逼父亲“禅位”,立李建成为帝。但是,当李元吉临动手前暗中找机会告知李建成,希望征得他的同意时,却因“建成性颇仁厚,邃止之”,果断地予以拒绝,以至使这次伏击行动流产。试问,武德七年六月,李建成与李世民的矛盾已经很深,很公开化,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都因为“性颇仁厚,邃拒之”,我们能说李建成的“性颇仁厚”有假吗?

    紧接着发生的几件事就越发耐人寻味,据《资治通鉴》记载,李建成组建“长林军”和派尔朱焕、桥公山暗约杨文干试图谋杀李世民的事,都是发生在李建成阻止李元吉于府上伏杀李世民的武德七年六月,作者甚至中间毫无任何间断,一口气就连续交待了这几件事。

    读史读到这儿,未免就让人有了太多疑问,感觉宋朝那位司马光老头儿实在幽默、搞笑——你刚刚还说李建成“性颇仁厚”,怎么一下又连续罗列了他两件“性颇不仁厚”的弥天大罪来?

    在东宫组建自己的私人军队,这是一个国家绝对不能容许的事,作为国之储君,未来皇上,朝廷对你的人身安全已经提供了必要保证,该给你安排的侍卫人员已经给你安排了,你再私下成立一支军队,不是图谋造反又是什么?并且,你紧接着又派尔朱焕、桥公山暗约杨文干起兵去仁智宫,试图谋杀陪李渊一起避暑的李世民,就越发证实了你谋反的罪行是千真万确,不容辩驳的!

    这样明显自相矛盾的历史记载,果真是司马光笔法过于粗疏,以至发生的笔误吗?笔者认为不可能。《资治通鉴》之所以能流传至今,正是因为司马光写史态度严谨,能受到社会广泛承认的缘故。

    那么,这样稀奇的记载又该作何解释呢?

    笔者追根溯源,认为事情恐怕还得从李世民更换史官,“建议”新史官“完美”这段历史的原因查起。试想想,当时的褚遂良、许敬宗为了尽快满足李世民的心愿,肯定要挖空心思,或大胆虚构,或把一些实有的事掐头去尾,达到李世民的要求或基本要求标准,然后“充实”进去。但是,褚遂良等出于一个史官应有的职业道德,在当时那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在下笔时留下这么个明显缺陷,给后来者留下足够的推测空间也很难说。至于后来者司马光,肯定也是经过反复琢磨,明白了前辈史官的这种苦衷,又不便更正,只好原本照抄下来。

    说到这儿,也许有朋友质疑:你这种推测未必就没有漏洞?唐朝的褚遂良等人固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宋朝的司马光何来这种顾虑?他有必要为前人做错的事遮遮掩掩吗?

    笔者说,司马光存在这种顾虑其实并不奇怪。历代统治者之所以都很重视对史事的记载,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无疑就是让后来的统治者参照前人经验得失作为决策依据,以便减少失误。因此,历史首先是写给有政策决定权的人们阅读参考的。宋在唐之后,但它的政权却不是直接从唐朝夺取,与李唐皇朝没有直接利害冲突。宋朝皇帝为了倡导皇权观念,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极力颂扬与自己并无恩怨的前朝皇帝,对李世民这位唐朝的创业之主肯定是大加赞赏。有了这样的大背景,司马光不敢轻言犯忌,就未必没有可能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不妨就事论事,姑且依了该书所载顺序,探讨一下它们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