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他歉意道：“那天晚上真的很抱歉。我喝的有点多，而且心情很糟糕。”
这下是彻底的被从头泼了一桶凉水。
他记得！
他竟然记得！
然后他这么久，一个字不说。
我笑出声：“所以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不仅高薪水的养着，而且有事没事还会关心一下？”
我说呢，这家伙又不记得我了，凭什么对我那么客气？就是不知道我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帮人帮到床上，事后还没事似的被迫和对方住在一起，却一点怨气都没有，果然很奇怪吧。
他没有说话，默认。
因病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是过去常见的温柔谦逊，黑色的瞳歉疚地凝视着我。
一瞬间，我恍神。他这种表情我太熟悉，那几个月形影不离的相处中，哪怕明明是我的错，他都会这样一脸自己不对似的看着我。
他没有对我发过脾气，没有对我大过声，没有反对过我的意见，没有丢下过我。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就是那个时候的他，太过温柔的人，让我连生气都做不到。
本想指着他鼻子骂他凭什么把我当傻瓜，现在是怎么也骂不出口。
我冷静下来，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如果不想说，为什么又不一直瞒下去？”
这么尴尬的事情，他要是聪明人，就该永远不要提起。
“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他淡淡道，“伤害了你，然后装作不知道，这算什么？”
真是漂亮的说辞。但我抖了几抖，纠正：“方少爷，你打住。实际上，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你看的也太严重了点。”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说：“大家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做了就做了，最多算次419，真的没什么好稀奇的。何况你记不记得我可是早就拿了精神损失费？你不说，我根本都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出。”
我一脸的认真，他看着看着，脸色由歉疚转向难看，再由难看转向嘲讽：“乐予凉，我该说你这人是看得开呢，还是冷漠？”
我想了想：“两者都有。”
但其实，我觉得这两者根本是一回事。因为看得开，所以冷漠，因为冷漠，所以看得开。不过这大概只是对我而言。
他突然问：“你有没有在乎的东西，或者人？”
“有。”我答的飞快，不觉得丝毫可耻，“我自己。”
“除了你自己以外？”
“没有。”
“……我以为你至少会答‘还有钱’。”
我叹口气，我该说，自己唯利是图的形象打造的很成功么？在这个人面前谈钱，其实让我有点闹心，总觉得他像在指着我为了钱背叛他似的。
虽然他眼里并没有那个意思。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起，又或者想起了，却未认出我来。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去猜测，以前是刻意不让自己想，现在是没了兴趣。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钱，甚至非常讨厌。”这样的话就只说这么一次好了，他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没所谓。
说出来，只是因为自己想说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笑，“它可以买到一切。”
方玄烨没说话，脸色渐渐冷下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起他那“多情”的老爸。那是多好一个例子，海誓山盟的爱情敌不过一个“钱”字。
“的确，钱是万能的。”半晌后，他淡淡道，“所有东西都有它的价码，包括感情。所以让人厌恶。”
我点头赞同：“你说的没错。”
“因此这个世界……”他笑起来，毫不掩饰的恶意，“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有啊。”
房内安静下来。方玄烨看着我，怔住。
“虽然所有东西都有价格，但实际上有很多东西，昂贵的买主付不起。”我微笑着，心里觉得痛快，“比如我的真心，可以收买，也不贵――拿半个世界来换。”
之所以不是整个，只是因为如果整个世界都是我的，那么我那些财富要往哪里花？
正这么想着，我突然僵住。
不、不对。
我以前……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
「所有东西都有它的价码，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当然有――买主出不起价的。」
落魄的新手剑客猛然抬起头，一脸无措地看着我。
「比如对我来说，除非给我半个世界，否则别想收买我的心。」我扬起马鞭，说道，「好了，你的问题回答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往哪边走才对吗？」
……
方玄烨在跳崖前曾经说，他在我蓄意接近他前就遇到过我。那个时候我随口说的一句话，让他铭记在心。而实际上我回忆了很久，也不曾想起我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遇到过他。
更别提，我究竟说过什么了。
然而这一刻，我完完全全回忆了起来。
虽然他当时的样子我还是记不太分明，但是毫无疑问，那个被我抓来问路的新手就是他！
忆及此处，我顿时一身冷汗。
虽然方玄烨失忆了，但在他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还是太危险了，尤其是这种话。现在我只能祈祷他是真的失忆，失忆的彻彻底底，把我忘到九霄云外的九霄云外，一丁点都不要记得。
硬着头皮抬起脸，尽量若无其事地对上他的视线，心却猛然一沉。
温柔谦和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也不是那种冷漠与不在乎。
他现在的表情，和那天晚上将我压在身下时的一模一样，只是眼里少了那份浓浓的绝望。
“这句话，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正在我考虑是不是该撤退的时候，他突然放松了表情，笑道。
“哦，其实这种论调很多人都说过。你听过也不稀奇。”我也跟着笑。
然而下一秒，手腕被用力抓住，接着眼前画面旋转。
方玄烨果然是练过的人，这番动作还真是流利。
头摔的有点晕，幸好这里的病床够软，不至于脑震荡。
“乐予凉……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还没来得及把视线对焦，就听到上方的人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