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层了。
楼梯上去,便是一间极大的敞轩,摆着几张桌椅,四面都是窗子,推窗四望,楼下有碧湖粼粼,湖岸便是高而密乔木,此时大多已经落叶,但从枝干来看,可以想见夏日之时,必然绿树成荫,可以遮天蔽日。此处高楼必然很清凉,可以在此消暑。
敞轩中的摆设,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唯一可能有什么秘密的,便是北面那扇门了。
“夫人,您在这儿呆了好长的时间了,皇上说不定已经在找您了,”秦安恭恭敬敬地道,“殿下只怕也累了。”
林沁看了他一眼,眼里分明是了然,她知道秦安不想让她看到某些东西,可是,越是如此,她却越想知道,她没有对秦安说什么,只问齐朔:“朔儿,你累了吗?”
齐朔摇摇头:“孩儿不累,只是鸾儿有些倦了。”
林沁看着秦安:“既然如此,麻烦公公留心着这两个孩子。”说话间,已走到门前,门没锁,伸手一推就开了。
屋中有些暗,也许是因为窗户没开,空气也有些浑浊。借着门外的光线,林沁看清楚屋中的摆设,也明白了秦安为什么不让她看。
那分明是一个灵堂,靠北墙的桌上供着两块神主牌位,牌位上尚杰的笔迹分别写着“爱妻林沁之灵位”、“爱子齐朔之灵位”,灵前的香炉中插满了线香,香炉旁还有一个小铜盆,盆中积了不少的纸灰。
“皇上闻得噩耗后,就在这儿立了牌位,日日祭祀,每日无论事务多忙,他总要在这儿呆一会儿,点一炷香,画一张画,说会儿话。闻得喜讯后,本想叫奴才撤了的,可是因为不敢相信,因而终究没敢撤,昨日证实了您还在世,可皇上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想不起这里的事了,奴才也反应不及,终究让夫人看到了。”秦安跪在地上请罪:“冒犯之处,还请夫人恕罪。”
“没什么,我明白的。”日日祭祀么,他真的一直想着自己吗?这么多年,真的没一日忘怀吗?她看着这间已经被香烟熏得发黄发黑的阁楼,看着那光滑的神主牌,看着那盆灰烬,这么多年,我们都这样牵挂着对方,以为已经死了的对方,可是,为什么,老天要开这样的玩笑?十年漫漫,都已经绝望了,又给我这样的惊喜,到如今,到底是喜多一点,还是惊更多一些?相见争如不见,可是既已相见又怎忍不见。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想着无论见到怎样的他,自己必然欢喜,可是真见到了面,欢喜吗?更多的却是怨恨。
被老天爷已经捉弄走了十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相依相伴的日子也只数十寒暑,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林沁听到一个声音这样说着,可是……
到底意难平。
她叫秦安取了火折子,把那两块神主牌付之一炬。
慢慢地下了楼,迎面风吹来,有点冷。
除了园子,秦安领了她到正殿皇后日常起居的地方,一一介绍着,她却没什么心思听。秦安看了她的神色,便也不再多嘴,自去吩咐叫人泡茶,拿点心,请她稍作休息。
林沁有些疲惫,喝了钟热茶,吃了点糕点,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齐朔和金鸾精力充沛,吃了东西后就说要到庭院去摘梅花,秦安怕他们走丢了,忙跟着出去了。
莲姑侍立一旁,看着微蹙着眉的林沁,在心中默默叹气。小姐这么骄傲的人,必然是忍受不了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就算小姐心狠,把其他女人都设法除了,也抹灭不了这既有的事实。若是当年,若是小姐没经历那些事,若是小姐没有朔少爷的牵绊,那小姐必然是宁可玉碎,不愿瓦全的。可是,朔少年是那样地希望着这个父亲,老爷和夫人又都已经先逝,小姐在世上只有这仅有的亲人,实在割舍不下了啊。
她这时候,不知道自己永远等不到那个他,是不是一件幸事。毕竟难过了这么久,早已麻木了,有时候,背叛比死亡还让人难以忍受。
林沁已经睡去了。昨日一番折腾,她一晚上没睡安稳,身心俱疲,此时已经倦怠之极。但即使睡着了,睡梦中也不安稳,面容一直都没舒展开。
莲姑轻手轻脚地去找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在她身边默默地守着,等着她醒来。林沁在毯子下微微地挣扎,嘴里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莲姑听得很分明。
她说:“石郎,石郎,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小姐,还是放不下啊。
可是,永远有多远呢,人所知的不过只一辈子,都说来生,可来生毕竟渺茫。
她心中莫名地有些酸楚。
这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些骚动,她还以为是皇上回来了,忙迎出去,却见一大群宫中女子气势汹汹地过来了,瞧那架势,分明是什么妃子之类的带了宫女嬷嬷们来挑衅了。他们消息好灵通啊。莲姑在心中冷笑一声,我家小姐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呢。
见不是皇上,她便不去理会,转身回去,任后面的某个宫女大呼小叫地叫她停下,自去先把小姐叫起来再说。
林沁是被那些吵嚷声惊醒的,知道是什么事后,便冷笑了,叫莲姑为她梳妆,整了整衣袂,开门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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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晚了一天,汗,貌似我总是守不了信呢。
这个星期放清明假,有三天,不过我家已经断网,所以更新不一定了,我会把笔电带回去,多少写一点,回来一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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