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容容好久才吐出一个名字。
“善后?”尚杰皱眉看向秦安。
秦安犹豫了一下,“奴才印象里,没有这个名字。不是宫里的人。”秦安的记性很好,宫里上下人等,只要他看过一眼,基本就不会忘了。
杭容容却是迷迷茫茫的,根本没注意他们。
“善后,善后,”尚杰一直在念叨着这个名字,嘀咕着:“这名字好奇怪,又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秦安也一直在想:“奴才也觉得曾听到过呢。”死了的,善后,秦安突然想到:“皇上,前几日荣亲王曾来报丧,您还记得吧?”
“你是说,是荣王府的尚候?”尚杰惊愕地看了看秦安,又看看杭容容。是尚候吗?
尚候,是荣淳亲王的第四子,现任荣亲王尚倏的异母弟。荣淳亲王载赋有五子,他最喜欢却最不被他母亲荣章献王妃邢氏喜欢的侍妾苹姬生长子尚修,三子尚似,四子尚候,王妃代氏生嫡子尚倏,侧妃何氏生幼子尚攸。荣淳亲王死得早,没法为苹姬的孩子争取什么,因此,除嫡子按制袭了荣亲王的爵位外,只有长子尚修封了个“徐国公”,侧妃何氏的幼子也被先皇加恩封为沂侯,而三子和四子除了一些田地钱财外,就没什么了。尚似早些年狩猎时跌下马死了,于是,荣王府里,表面风光,其实潦倒的,便只有尚候了。也并不能说兄弟们凉薄,只是,生在那样的环境,交情必然泛泛了,没有谁会实实在在大费周章地为他计划些什么――他的生母亦没得长寿。因此,连他的亲事也就高不成低不就了,已到而立之年,仍然不曾娶妻。
只在两三日前,荣亲王来报,说是尚候伤寒不治,一病死了。当时尚杰也没十分放在心上,赏赐了些物件,赐了个“伯”的名号,也就过去了。谁曾想,这里竟还会有他的未亡人,他的后嗣呢。
尚杰见杭容容伤心,也不敢十分问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了又想,才问:
“容容,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杭容容惊惶地看了他一眼,蜷缩着抱紧自己,坚定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朕会给你个名分,这孩子就当是朕的好了。”想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尚候待她应该还好吧。具体的情况不能仔细追问了,自己实在不适宜做这个,那就这样含含糊糊地过去吧。
杭容容惊叫了声:“皇上,这怎么行?这不是混淆了皇家的血统么?”
尚杰心平气和地道:“怎么不行啊?这并没什么啊。这孩子也是皇家血脉,也不算乱了血统。何况他又不是朕的第一个子嗣,就算没有皇室血统,也不会影响继承的问题,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没关系啊。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朕让秦安去改一些记录就好了。”这些他都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是个女孩,自然一点问题也没,不过将来多份嫁妆罢了,即便是男孩,也已经排行第四了,母亲又不是皇后,基本没什么机会可以登上帝位。何况,自己已经为继承问题做好盘算了。
“如果你将来喜欢上某位才俊,朕再替你安排就是了。”如今也只能这么做才能保全她的名节了。说到底,未婚有孕,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杭容容身为他的女官,倒是说这孩子是他的,对杭容容不会有什么非议。
杭容容自然明白这些:“奴婢谢过皇上了,奴婢守着这个孩子就好,不愿再嫁了,皇上不必为奴婢费心了。”
尚杰幽然叹道:“这并没什么,朕不过在赎罪罢了。似乎和朕扯上关系的,都不能幸福,朕一直在想,朕是不是灾星呢?”从那场大战起,好多好多人,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死去了。而活着的,大多不快乐着。
秦安忙劝慰:“皇上千万必别这么说,怎么能把什么事都往您自个儿身上揽,有些事是不得已,是上天注定的啊。”他很怕皇上再一次陷入自厌中不能自拔。
尚杰明白他的担心,只是摇摇头:“你不必说了,没什么的。”
杭容容在旁轻轻地道:“也许都是命啊。不管如何,奴婢永远记得,当初是皇上您收留了奴婢兄妹,没有您,也许奴婢和哥哥早就死了,便是还活着,也是穷困潦倒不堪。”
“可是,你们兄妹如今却并不快乐啊。”
“可是,只要有这个孩子,奴婢便幸福了,奴婢哥哥,奴婢想,只要皇上能吉祥,他便觉得幸福了。”
秦安在旁附和:“皇上,其实只要您开开心心的,奴才等就足够了。”
尚杰微微一笑:“多谢你们了。――那么,秦安,拟旨,册封册封杭容容为杭贵人。”
这道圣旨一下,后宫又沸沸扬扬了一段时日,祝妃不免又嘀咕了几句:
“本宫早就知道那小骚狐狸整天跟着皇上,迟早会出事,果然不出所料。”
但是杭容容却整日都在皇帝住的泰清宫,妃嫔们一概不得见,所以,祝妃便是想为难为难她也是没办法,而芷嫔又被南妃护着,也没法怎么样,只好自己气苦,然后拿训斥儿子不争气。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光阴就这样流水一般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在这些年里,皇帝没有再选秀纳妃,后宫虽然时起波澜,但终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只宗正寺的名册上和皇帝的起居注上多了一些内容:
六年五月,南贵妃育三公主凤如,号秋珊;
九月,杭贵人育四公主凤芙,号季蓉,晋位杭嫔;
七年三月,林贵人育五公主凤咏,号乐怡,晋位林嫔;
七月,芷嫔育四皇子昭?,晋位淑妃;
八年五月,祝妃育五皇子昭朗,六公主凤薰,号流芳;
九年初,宫人生六皇子昭朝,三日而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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