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傅、右丞相、年过半百头发已经花白的韩缜,还未到而立之年、上任不久的左丞相宁谌,此外还有中书省中书令刘清流及门下省侍中闵和颜,四位丞相级别的大臣,外加宗室中的荣亲王尚筱和魏王尚俨,这就是最高级别的秘密会议了。
倪放看着这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心中烦闷不已,可是,却又不得不说:“今日劳驾列位到此,实在是情非得已,如果有冒犯,还请列位多多包涵。”眼光分外地看了眼明显从脂粉丛中爬出来,还带着未散的香气的宁谌。
宁谌折扇轻掩:“倪王爷深夜相邀,必然有要紧的事,不妨直说,若有效劳之处,谌,必当尽力为之。说起来这段时间还真的国泰民安的很呢,没有什么天灾,也没有战争叛乱,除了防着大雪成灾,几乎没什么大事,难得的太平年啊,正可以……不过,如果有其他什么事,也很好,人生,在于刺激。宁谌很是期待地看着倪放,看得他微微皱眉。
一旁荣亲王也催促:“是啊,倪放,你快说吧,到底除了什么事,这般慎重?”
倪放压低了声音:“小王本想一直帮皇上瞒下去的,可是,如今情势越来越不妙了,小王也瞒不下去了。”倪放看了看众人,众人地目光都盯着他,他有些艰难的说出了那个消息:“皇上,皇上病重。”
众人惊愕,韩缜瞪着他问:“皇上病重?你说的‘皇上病重’是什么意思?”
魏王也急急追问:“是啊,我十哥怎么了?前儿见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什么病啊?”
“倪王爷,您说清楚点啊……”
“皇上怎么会病重?”
“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倪放不得不加大点音量:“列位,请冷静些!让我好好说。”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有些失态的王公大臣们也冷静下来,从新正襟危坐。
“皇上的病根,其实从知道那位林夫人之死后就落下了,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倪放轻轻地叹气,“即便是我,也一直以为,随着时间地逝去,一切都会淡去,皇上终有一日会放下,而且,我曾以为皇上已经放下了。可是,我错了,皇上一直没有放下,他一直只是压抑着自己,于是郁结于心,又加之常借酒消愁,饮食不周,如此日复一日,便是铁打地身子,也慢慢被锈蚀了,太医很早就暗示过我,说皇上要注意将养,可是,无论我怎么劝,无论秦安和其他宫人们怎么关照着,皇上都只是表面敷衍,暗里成了心地和自己地身子过不去。昨日天气突变,风雪骤来,皇上感了风寒,来势汹汹,把从前的病根一并引发了,竟咯了血。”
“咯血!”魏王惊叫了一声,韩缜等人也是面色凝重,焦躁不安。
倪放忙放柔了语调:“放心。如今暂无大碍。”
韩缜忙问:“那皇上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倪放道:“小王已经在想办法了,这也是最后的办法。”倪放的神色暗淡:“太医们已经竭尽所能,可是一切还是要看皇上自己,皇上自己如果不爱惜自己,那再好的医生,再好的药也是没用。”
韩缜怒道:“这么大的事,倪怎么不早点说?”
倪放苦笑道:“早点说又如何?您又能有什么折?无非苦谏。皇上当着您的面,自然乖乖受教,可只要您一转身,他绝对阳奉阴违,您还能怎么办?”
是啊,还能怎么办呢?皇上的表面文章的确做得很好,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发现皇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偶尔听说了皇上饮酒不节制的“留言”――他如今知道这不是流言――他也曾进言,皇上笑着接受了,他也便欣慰地告退了。可没想到……韩缜默然,连倪放那些大不敬的言论也没时间计较了。
其他人也默默沉思不语。
倪放又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会叹气了:“我让太医们给皇上多开了点安神易眠的药,让皇上可以睡得久一点,睡得沉一点,膳食也是根据皇上如今的情况精心配置的,如果皇上能安心休息,好好调养的话,龙体自然慢慢地就会康复,虽然时间可能会花得久一点,但这不是问题。问题就是怕皇上不安心,老是胡思乱想,不过,这一点小王已经在想办法了。”说着大致地讲了点他地计划,虽然隐瞒了不少。
魏王很怀疑地问:“这有用吗?”
宁谌也怀疑:“是啊,皇上分辨不出那位不是真的?”
倪放道:“从现在来看。效果还吧错,皇上也许是从心底希望她是真的,还没怀疑。今晚很难得地吃了两碗粥。”至于他悄悄地放了迷神的药物,令皇上的神智迷糊了一点点,他自然不会说。这迷神之药,是他经有会贤精舍之手,拿到的秘药,虽然对人体影响不大,只是使人的某些感官稍稍迟钝那么一点点,且停了药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但这如果被某些死板板的大臣知道,免不了要扣他一顶谋害皇上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既然倪王爷什么都计算好了,那还叫我们来做什么?”宁谌玩着手中的扇子,有点漫不经心。
一直没怎么开口地刘清流盯着倪放道:“想必倪王爷不只说这些吧?”
倪放点头道:“小王自然还有别的话要说,”说着,他转向魏王,看着他问众人:“当年皇上曾为迎林氏入宫之事而与倪太妃起了争执,,想必列位应有耳闻,那时皇上曾有一言……”
众大臣地目光也都落在了魏王身上,荣亲王迟疑了一下:“莫非,莫非是……”
宁谌却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倪王爷想说地莫非是关于储位的事?”
“不错!”倪放斩金截铁地道,“虽然大不敬,但小王不得不言,皇上若有何不忍言之事,诸位大人需早做决断!”
气氛顿时变得很微妙,魏王不知所措,韩缜沉思不语,其余诸人也皆默然。
立储之事,之前不是没人提过,但皇上一口否决了立二皇子昭期为太子的提议,以后再有上书,皆留中不发,除了曾与太妃怄气时说过要传位给魏王的话,再没听说过皇帝要立谁为储的想法。就算时这个意思,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谁知道皇上如今的心意有没有变呢。皇上自有子嗣,却立兄弟为储,如果没有确凿的旨意,必然会使群臣争议,吏民不安。可是,自从皇上在群臣的催逼下说了那句“朕自会在有生之年教养出一个适宜的储君,难道众卿认为朕不久人世?”之后,没人再敢提立储的事。
韩缜想了许久,才道:“这般重大之事,臣等也不敢擅自决定还是明日求见皇上时,恳请皇上下旨吧。”
倪放腹诽不已:如果要皇上下旨,我还找你们做什么?却也无可奈何:“那么,明日小王陪韩相宁相去见皇上,皇上如今体虚,实在不宜接见群臣,所以,荣王爷、魏王爷、刘大人、闵大人,几位还是等皇上稍稍好转一些再去请见吧。”
闵大人脸色一变:“倪王爷是想是皇上内外隔绝吗?究竟是何居心?”
倪放心中大叫冤枉:“闵大人,您多疑了,皇上出事对小王一点好处也没,毕竟皇上身遭许多事都是小王安排的,皇上一有不测,小王恐怕也要殉难了。何况小王从未插手政务,便是要政权夺利,也无从下手啊。小王无能,只求能照顾好皇上就可以了。”
韩缜也道:“闵大人不要心急,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可以一同进宫,只是留在殿外别打搅皇上就好,我和宁大人去晋见皇上,在殿外虽看不见皇上,但至少能听见皇上的声音,也可从话中判断一些事。”
闵和颜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一旁的魏王也忍不住请求:“小王也想见一见皇兄。”想劝皇兄好好养病,还有,不要传位给他。
倪放头痛了:“罢了,列位大人若这般急着见皇上,小王也没办法,只能请列位不要太打搅皇上就好了。”
韩缜点头:“那是自然。――那么,列位王爷,列位大人,其他的一些事,还是等明日面见皇上后再议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