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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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我什么时候跟什么祝二姑娘定了亲了?我怎么不知道?”被皇帝赶出御书房的尚杰,直接去了东缜宫找珠妃。

    “皇上说你太淘气,希望你成了亲后能定下心来,去年选秀时就给你定下了祝家的二小姐祝纨。这位小姐,我也见过,挺秀气的,言语举止都很得宜。她父亲是刑部尚书、宗正寺少卿祝央,她姐姐是六哥儿的正妃,你想必也曾见过。这样的女子,有什么不好?”珠妃看着有些心浮气躁的儿子,心平气和地道。

    “管她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若未娶妻,凭她是谁,娶了就娶了,说不定也能日久生情,举案齐眉什么的。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经成亲了,怎么还能娶她?再说,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子,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姐,又不是我和她的事儿成不了,这江山就要塌一角。(一旁珠妃就轻斥道:“这话也说得!”)“不管怎么说,这婚不必一定我去成吧?十一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他还没成亲吧,让他去成就好了。”

    “这门亲事定下来不是一两天了,许多大臣都知晓的,京中百姓怕也略有耳闻,退了婚,你让祝家人的脸往那搁?就算许了十一哥儿,你怎么解释?因为我们尊贵的十一皇子不要她,所以转给了十一皇子?”

    “母妃,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从珠妃宫里沮丧的退出来,迎面正遇上了平川王倪琮:“倪阿舅,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托殿下的福,微臣是心宽体胖。”倪琮一向严肃的面容,微微有丝笑容,“殿下这是哪里去?倪放这会儿大概在户部。”

    “我这会儿哪有时间找小倪啊。阿舅,您帮我想个法子,怎么着也得把祝家那么亲事给退了才好。”

    “原来传闻你已娶妻生子是真的了。”倪琮的脸色突然变了,“你们皇家人一向喜欢自作主张,当初定亲的时候没想过别人乐不乐意,现在退婚又何必考虑许多!”

    尚杰不知道倪琮为什么突然生了气,为什么一向对他温语和言的舅舅这会儿语气这么重:“又不是我定的亲。”

    “父子有什么分别!”倪琮第一次没有听他好好说话,拂袖而去了,留下又郁闷了几分的尚杰不知如何是好:“真是大难题。”

    轿子稳稳地落在祝府前,一队随从都等着轿中人的指示。

    轿中的尚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之间,心思不定,半晌,才终于决然地“啪”地一声合上折扇,以淡定地口吻吩咐:“秦安,去通报吧。”

    依着珠妃的意思,唯一能了却这段婚事的途径就是祝家自己提出退婚,这便是尚杰来此的目的。怎么说服他们退婚,却是比当初去向林家求亲时,还要彷徨无计,难措其词。

    祝府家人一面大开中门让尚杰的轿子抬进去,一面忙忙地去通报祝央夫妇。

    祝央和夫人忙不迭地迎出来,对着刚从轿中出来的尚杰便要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了,”尚杰抬抬手道,“小王冒昧来访,多有打扰。”

    祝央夫妇连称不敢:“殿下能莅临寒舍,实在是蓬壁生辉啊,殿下里面请。”

    祝夫人偷眼打量了他多次,越看越是欢喜,满脸掩不住的喜色。祝央却甚是持重,命人奉了茶,侍立下首恭问:“不知殿下为何事而来?”

    尚杰端坐如仪:“祝大人国之栋梁,小王竖子无知,本应多聆教诲,却是一向少有来往。”尚杰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此番特来拜会,却是有一不情之请,”话虽如此,语气之中却有几分不容反驳的压力,“容小王见令千金一面?”

    “这”,祝央有些迟疑,觉得这与礼不合。祝夫人已是一口应允:

    “殿下请捎侯片刻,臣妾这就去把小女叫来。”

    “劳烦夫人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转眼就出现在尚杰面前:“小女子祝织拜见齐王殿下千岁。”

    “请起。”尚杰抬眼看向她,她也毫不羞怯地目视尚杰,眼中满是好奇。

    祝央忙呵斥:“织儿,不得无礼!”又向尚杰赔罪,“微臣对这小女一向疏于管教,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不碍,”尚杰很快边收回目光,专注着手中的茶,仿佛对那杯茶比对眼前的少女感兴趣多了,“祝大人,可容我与令媛一叙?”

    “这――”祝央又犹豫了,这里却是另一个原因。

    “不成么?”

    “不敢,臣告退。”祝央转头瞪了女儿一眼。祝织却是偏头一笑,吐了吐舌头。

    这些正好落在尚杰眼中,看来这位祝二小姐也是名不副实。这样想着,却是波澜不惊地唤道:“祝小姐。”

    祝织忙执礼以恭:“殿下有何吩咐?”

    “令姐既是楚王妃,祝小姐也算是皇亲,想必曾出入宫廷,不知有何观感?”

    祝织在心中腹诽不已:这个齐王,好不会说话,扯那么远做什么,怎么不说他自己和我们家的关系。还问我对宫廷有什么看法,有看法能说吗?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小王之意,聪慧如小姐,岂有不明白之理?”尚杰淡漠道,“皇家规矩多如牛毛,行差举错俱要为人诟病。令姐自然做的很好,于小姐怕有几分艰难。”

    祝织垂头暗骂:这个齐王,怎么没一句不在骂人,还不带脏字儿。

    “小王与小姐的亲事是皇上定的,小王回家后才得知晓,而小王,”尚杰搁了茶,看着那个不知神游何方的少女,“已有妻儿。”除了与己相关的部分人外,他一向懒于考虑他人的感受,依着他的本性,便直接退亲了事,何会为一个之前毫无瓜葛(他哥和她姐之事自然是不会被他放在心上的)的女子饶舌费神。只是被珠妃和倪琮连着数落,才勉强去体谅一下祝家的感受,在此艰难措辞,饶是如此,言语也不甚圆滑婉转。

    祝织猛然抬起头,惊诧地道:“你已经成亲了?”

    “今早已送宗正寺造册了,令尊今儿在家,大约是没见着。”尚杰平静地道,“小王不欲再娶,小姐大约也不愿屈作侧室吧?”

    “如此说来,殿下是来退婚的?”

    如果是别的情形,大约尚杰会说一句“恭喜祝小姐,您终于恢复传说中的正常水准了。”这时,却是没这个心绪:“如果小姐同意,小王会请陛下为小姐另择佳婿。”

    祝织几乎要跳起来指着他骂混蛋,总算最后关头记得自己的身份,强忍下来,仿着大家闺秀应有的语气道:“婚姻之事,小女子不敢自作主张,听凭陛下和爹娘安排。”

    “既如此,小王也不多言了。那么,祝小姐,就此别过。”尚杰见她不同意,心中憋气,却也不便发火,起身便出门而去。

    被侍卫们隔绝在外的祝央,焦急的在原地等候,见他出来,忙迎上来:“殿下,小女没冲撞您吧?”

    “没什么,”尚杰不愿迁怒,也不想在此纠缠:“秦安,回府。”上轿之前,总算记得说一声:“祝大人,今日多有得罪了。”

    祝央目送他的轿子远去,回身便拎过女儿来骂:“谁让你来的?你二姐呢?”

    祝织道:“娘是要叫二姐来的,只是我听说订了亲的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就自告奋勇代姐姐来了。娘和二姐说是在那边看齐王的――那不是过来了吗?”

    祝央瞟了一眼,仍抓着她不放:“你可冒犯了齐王?”

    “没有啊,女儿这么伶俐,怎么会得罪未来的姐夫呢。不过是齐王一直想见二姐,女儿以礼劝说,劝止了。大约是因为见不着二姐,有些不快,此外并没什么啊?”祝织面不改色的撒着谎。哼!那个白痴齐王,大约没弄清自己未婚妻的姓名吧,真是不可原谅,还想退婚,门都没有。一面却是笑嘻嘻地迎着正主儿祝纹说:“二姐,你刚才有没有瞧见齐王,你觉得怎么样?”

    “就你这个小蹄子没规没矩,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看将来怎么嫁出去。”祝纹含笑微低了头,没有言声。祝夫人轻打了她一下,笑问:“殿下可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啊,不过就想见见姐姐罢了。”祝织继续着谎言,“他还挺关心姐姐的,怕姐姐嫁到皇家适应不了宫中的环境呢。”

    祝纹心中欢喜,却依然矜持。

    祝央甚是怀疑地看着祝织:“齐王能说这样的话?”

    祝织道:“我还能听错了,您不是说过他处事不循常礼,会说这样的话,您也不该觉得奇怪啊。”

    让两个女儿都回了房,祝央和夫人慢慢地走在庭院小径上。

    祝夫人喜气洋洋地道:“老爷,如今纹儿的事已经定了,就剩一个织儿了。”

    “你别把事情想的太好。”祝央却是有几分忧虑,“这事悬着呢。”

    “这事不是板上钉钉了吗?皇上亲自定的亲,齐王又是这态度,还有谁能阻挠的呢?”

    “夫人哪,你别把织儿的话句句当真,她那些话里有没有一句真的,我都不能断定。我觉得齐王未必像织儿说的那般与咱家结这门亲。”祝央已是有所耳闻,若传闻说的齐王已经娶妻生子是事实,想来齐王对那个女子必定非常喜爱,短时间内再娶一个陌生女子定不会乐意,以齐王的性子,和他的圣着,这事十有八九要作废,到时,祝家的脸面,真不知往哪搁。但这些想头,却不愿对祝夫人说了,只是望着无知无觉的草木喟然长叹:“与皇家联姻,真不知是幸是不幸。”特别是与这个人生走向比圣意要难测的十皇子结亲,更是福祸难料,不过各凭天命吧。

    尚杰刚回到王府,便有管事的来报:“平川王世子求见。”

    尚杰忙令叫进,两人多时不见,都是分外欢喜。尚杰叫人备了几样酒菜,与倪放举杯痛饮.叙起别后各自的情形,那更是酒到杯干,痛快得很,倪放便笑道:“殿下真是捷足高才,居然这么快便有了麟儿!”

    尚杰也笑道:“你怎样?据说也是成了亲了的。”

    “不才的很,新近方得了一千金。”倪放很是志得意满,“只是白白嫩嫩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黄金。倒是挂的金锁片晃得我眼花。千金,千金,听着真舒服。”说着又凑近了问:“怎么样?我们家闺女长大了定是如花似玉,千娇百媚,贤良淑慧,人见人爱,有没有意向早为令郎定下此良缘啊?”

    “算了吧,我这儿还正烦着老头子定的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尚杰一搁杯子,“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他怎么就不懂呢?给我添多少麻烦。”

    “陛下是心疼你,坐享齐人之福,别人求也求不得,殿下又何必烦忧。”倪放幸灾乐祸地笑道。

    “这种福送你要不要?”尚杰没好气地道。

    “小小臣子无福消受啊。”

    正闲话间,便有人来回事儿:

    “启禀殿下,齐全儿求见。”

    “什么事?”

    “奴才无能,奴才办事不力,请殿下重重责罚!”齐全儿连连磕头谢罪。

    “怎么了?”尚杰抬着已有些朦胧的醉眼,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曾交代了什么事予他。

    “宗正寺的李大人说,齐王妃金册上的姓氏已奉命填了祝氏,林娘娘只能列在副册;又说朔王子的玉碟也难造,因为不是生在齐王府,又没有例证,除非有旨意,不然不能列入皇家宗谱之中。”

    尚杰真要气得拍桌子了:“这是什么理儿,怎么着,本王不是皇子么?本王的话就句句不当回事了么?旨意是吧,我去给他们要个圣旨来便是!”说着边起身。

    倪放忙拉住他,道:“你可别性子一起,把宗正寺给翻了,依我之见,大约是荣亲王不在,下头人对于你的事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说等旨意。,你别心急,让人寻了荣亲王来,细说几句就完了。”

    尚杰道:“只怕没这么容易。小倪,你先回府去,这事儿不解决,我今儿就不得安生,此番算是怠慢了,回头再请你喝酒,上好的玉楼春!”一面便叫秦安:“备轿,送客!”

    ………

    皇帝初闻尚杰已有子嗣,心里是大大欢喜,至于尚杰娶了亲,那与他定下的亲事,那也没什么大碍,谁正谁侧也好商量,对这个儿子,向来诸事无有不随他性子的。只是,这回尚杰却是一意要退了这门亲事,这就万万不可了。尚杰又是借着酒势的,又怀着几分忿忿,说话便有些冲,皇帝一贯欢喜他的言语伶俐,这次便也无法心平气和,到了后来,竟是比着谁的声音高了,针尖对麦芒,几句话不和,皇帝恼将起来,立时便让人去宣旨意,定了四月初六给他和祝纹完婚。

    理论的情形众人都不知晓,皇帝见了尚杰便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众人便只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伴随着器物的破碎之声,太监侍卫冲进去,没等他们看到什么,便让两声断喝轰出了殿。

    最后皇帝一脸恼怒的出了殿,吩咐:“好好看着十皇子,出什么差子,唯尔等是问!”

    众人战战兢兢地守侯在殿门,时不时偷眼去瞧殿中矗立的十皇子。

    尚杰却没有试着出此殿门,只是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太监们忙冲上前去阻拦:“殿下,那哪是您做的事,您歇着,奴才们来收拾。”他便住了手,只是冷冷的一眼,吓得众人都停了动作,轻不可闻的一个“滚”字,却让所有人都讪讪地退开来。

    尚杰一个人慢慢地拾起一片片碎片,一片片端详了再端详,然后一片片掷回地上,让它们在一声声的脆响中,更为粉碎。

    皇帝怒气冲冲地一路大步快走,令随行的宫女太监几乎都是小跑而行,脚不点地的跟到东缜宫,才得以喘气。

    皇帝坐下来还在生气。珠妃请了安,便屏退宫人,温声问:“谁惹陛下不高兴了?”

    “除了你养的好儿子,还能有谁?!越来越放肆了!你平时怎么教的他?”

    珠妃款款地奉了茶,道:“陛下这可冤枉臣妾了,十哥儿虽然是臣妾所生,可若是教养之过,还得怨您哪。”

    “倒怨朕了?”

    “可不是么?养不教,父之过,臣妾虽见识低微,这倒是知道的。何况,皇上您莫是忘了,十哥儿幼时臣妾倒是管教过一时的。他八岁时,误闯上书房,又为了赶一只偷吃点心的老鼠,结果用镇纸砸碎了一只进贡的花瓶,把上书房折腾的乱七八糟,臣妾小小地责罚了他一顿,他不过是赌气不愿用晚膳,您就怪臣妾罚的重了,叫臣妾以后都别再管教他了,您会教训的,这些,陛下都忘了吗?十哥儿如今这般任性放肆,还不是仗着您的宠爱,您的纵容,儿大不由娘,陛下又怎能怪臣妾管教不力?”

    “好了,朕只不过埋怨一句,你就说上这么一大半。这事怨朕总成了吧?”皇帝怒气稍减,“不过这回可由不得他了,这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珠妃一时无语,这分明是两小儿斗气,待再分说几句,皇帝又匆匆走了。

    皇帝吩咐下来的事情,大家不敢不尽心去办,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所有准备无一不是尽善尽美。

    皇帝一直担心尚杰会有什么激烈的举动,不想他不吵闹也不绝食,一直安安分分,该吃吃,该睡睡,只是不太言语,只是把送来的礼服扔在一边。守殿的侍卫,殿中服侍的太监,被皇帝和太子等人的关照下,日日战战兢兢,不敢懈怠。

    齐亲王府众人一直不见自己的主子回来,只听掖庭有命,叫他们备礼即可,说是齐亲王会直接从宫中去祝府迎亲。眼见宾客已齐,圣驾不远,却仍不知齐王踪影。

    “十殿下不见了!”宫中守御的太监匆匆来报,皇帝方知尚杰竟还未去迎亲,礼服仍搁殿中地上,人却不知所踪。

    “蠢材!”皇帝气得一脚便踢了过去,“赶快把人找回来,押也要押他回来!”那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皇帝四顾左右,便叫十一皇子:“尚儒,时辰快过了,你先去帮他迎亲吧。’

    尚儒只得从命。

    皇帝气呼呼地坐在主位上接受跪拜礼,众臣也不像是来参加喜宴的,各个愁眉苦脸。

    礼成之后,皇帝便带着侍卫们一脸不乐地回宫,众宾客勉强道了几声恭喜,便都散了。

    代拜堂的十一皇子也赶紧溜号:十哥若知道了,不整死我才怪。

    祝纹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从订了亲起,她就一直在猜测着即将嫁与的十皇子究竟是怎样的人。三妹像只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把她听到的关于十皇子的事都告诉了她,她就一直想着这样潇洒不羁、纵情忘性的皇家子弟,可是她的良配?那一日的惊鸿一瞥,却是从此让她的心沦落,那样的淡定从容,那样的目无下尘,如云般轻盈,如风般飘逸,不可捉摸。

    终于,婚期至了,迎亲的队伍来了,上了轿了,进喜堂了,她的心轻快的跳跃。她不知道外面见着是十皇子迎亲时的惊呼议论,只想着皇上亲自主婚,这是多大的脸面;她听到远远的前堂静悄悄的,也只当因为皇帝在座,众官不敢放肆。

    她不知道这时宫内外,京中诸街道,正密密地搜寻着“钦犯”;她不知道,终于在殿下酒窖中找到的烂醉如泥的夫婿正被软榻抬回府;她不知道,多少人在心疼着十皇子的同时,骂着她和另一个她。

    送入洞房后,她便静侯着一生的依伴,想着那些古往今来的佳话:孟光举案、张敝画眉,想着“待晓堂前拜舅姑”时,可以“妆罢低声向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对于“闺房之中,甚于画眉者”,却便只是脸红,不敢多思。

    耳听得打过三更,四周都已是一片寂静,新郎却仍不见踪影,她渐渐地恼了,忽又想起依稀的传闻,终于恼了,不顾一切地扯下了红盖头,狠狠地掷在地上,起身便往外走。

    这时门开了,秦安们扶着半醉半醒的尚杰近来,看了她一眼,绕过她身边,把尚杰扶到了床上躺下,恭敬疏离地道:“请王妃和王爷早些安歇吧。”便退出门去了。

    祝纹怔怔地看着他们掩了门,方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出神地望着那张清逸的脸,见他燥热不舒服,便帮他宽衣,又拿了毛巾给他檫脸。

    尚杰朦胧地睁开眼,便见林沁含笑坐在闯边,脉脉无语地看着他,他欣喜的问:“沁儿,你怎么会在这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只怕她突而不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