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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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西斜,地上仍是酷热难当。

    尚杰斥退了两旁给他打扇的宫女,自己拿了把折扇拼命的扇,仍止不了心中的烦热。

    “知了,知了……”蝉声此起彼伏,一直不绝。

    “把那棵树给我砍了!”尚杰烦躁的摔了笔。

    心静自然凉,可他已在努力练字以求心平气和,却仍无法使心静下来。

    秦安赶忙退出门去,叫人去拿斧子。

    天气越来越热,这位主子的脾气也越来越躁。稍不如意,便自己在那儿生气,倒是不太打骂下人。只是众皇子时时来访,若见他生气,秦安们自然也少不了不痛快。

    太监们很快拿来了锯子,正打量那棵树,考虑从何下手,便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问:“好端端的为何要把这树给锯了?”

    太监们抬头见是他,忙跪下:“太子殿下福安!”

    秦安回道:“十殿下嫌树上知了聒噪,叫奴才们把树砍了。”

    太子便笑道:“他便不嫌你们使锯子聒噪了?不愿听这蝉鸣,拿面筋粘了就是。”说着自进去寻尚杰。

    尚杰在里面已听到太子的声音,却不太想搭理,自顾自提笔写字,只当不知。

    太子也知道他现在定是心中不快,并没出口唤他,走到他身后看他在雪白的纸上龙飞凤舞,良久才出声道:“待会儿,让秦安陪你出宫玩会吧。”

    “有什么好玩的。”尚杰低声说着,仍未搁笔。

    “我当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你自然是知道的。”太子道:“不想出去也罢。只当我不曾提。”

    尚杰忙跳起来道:“当然要去!聊胜于无嘛。太子阿哥也去吗?”

    太子道:“我去做什么?我已经不会玩了。”语气幽幽。

    尚杰却没听出来,只是笑道:“真是不会享福。”

    太子淡淡的不辨驳,转目留意到他身上的装束:“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再怎么热的天气,也不该这么不成体统。哪里还像个金尊玉贵的皇子。”

    尚杰看看自己皱得不成样子的小褂,松松垮垮的裤子,高高挽起的袖管、裤管,赤裸的双脚,再看看穿着烟色纹罗长衫的太子,从头到脚,齐肃严整,丝毫不乱,有些不好意思,却仍道:“在自己屋里打什么紧。”又道:“您说这话倒让我想到左嬷嬷了,她出宫去后,再没人罗嗦了。”

    太子道:“看来还该把左氏召回来。”

    尚杰忙道:“可别,还是让她在家享福吧。”

    在他们说话这当儿,宫女们把刚才被他甩得老远的鞋子捡回来,让他先拖着,又去拿了梳洗之物和更换的衣饰,把他从头到脚理了一遍。

    眼见尚杰又是清爽干净的模样,太子便吩咐秦安:“你陪十殿下出去,留心着点,别纵着他的性子。若带他到不该去的地方,仔细打折你的腿!”

    尚杰便道:“说你像左嬷嬷,你还越说越像了。”

    太子瞪了他一眼道:“别玩疯了,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不然下次就不许你再出宫了。”

    尚杰高兴的道:“还有下次啊?”

    太子道:“再过几日,父皇就要出宫避暑,你是想留下来与我做伴,还是随驾出行?”

    “当然是……”尚杰马上明白太子之意,应承道:“我会很乖的。”

    出了宫的尚杰,恰是出了笼的鸟,恨不能跳上几跳,放声欢歌。虽然天色渐暗,街上已无什么有趣的事物,他仍是很欢喜。

    这时候太子正陪着皇帝说话,想着他此时的情形,太子淡淡地道:“把一只猴子困上三个月,再放它归山,大概就是十弟此时的模样。”

    尚杰一时也想不到去哪儿玩,便先找到左权,和他们一干侍卫跑了一回马,出了一身汗。见天黑了,又在一家酒家里请他们喝酒,在那儿听了会儿书,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和秦安忙忙得赶回宫里。

    宫里人见他回来,连忙的到各个宫里报信,伺候他沐浴安寝。尚杰玩了两三个时辰,也累了,一会儿便睡熟了。

    宫里也渐渐安静了。

    窗外树上日里没有粘尽的知了和着草丛中的蛐蛐,小心翼翼的叫着。

    “小心火烛――”巡夜的太监暗哑的声音响在风里,风吹得他的衣角轻轻的飘动。

    在无人留意的角落,一盏倾倒的烛台上微弱的火焰,正一点点舔着梁上垂下的垂幕。

    “天干物燥,小心火――”巡夜太监枯燥散漫的吆喝声嘎然而止。手中的灯笼掉下去也没留意,直到烛火燃尽了灯笼,烧着了他的裤脚,才反应过来,跳着脚拍灭了脚边的火,厉声叫嚷:“走水了!走水了!景庆宫走水了!”

    叫喊声里,景庆宫中大殿的一座侧殿轰然倒塌。

    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寂静的夜喧哗了。

    惊醒的宫人们奔走呼号,近侍秦安等人忙去叫醒尚杰。尚杰素来睡得较沉,一时半会却叫不醒。秦安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尚杰连拉带扯地从床上拖下来,叫一个个子较壮的太监背了,忙忙的从侧门离开。火己快烧到尚杰的寝殿了,若这位主子有什么闪失,景庆宫所有的人都等着陪葬吧。

    背着尚杰的太监在秦安们的连声催促下,只顾往前跑,慌慌张张地竟被高高的门槛绊倒了,把尚杰也摔在地上。

    尚杰正做着好梦,梦中与左权等侍卫策马奔驰,如腾云驾雾,好不畅快。却不知怎的,那马受了惊,把他颠下马来,摔得好痛,不由“哎哟”了一声。

    那太监忙跪下:“奴才该死!”

    秦安气急了,一脚便踢过去,“蠢材!你要请罪也不在这个是候啊!”和另一个太监上前扶起尚杰便往外走。

    尚杰迷糊地问:“怎么了?这哪啊?”他觉得自己似乎在睡觉,又似乎在跟左权几个赛马。

    秦安一边择路匆匆往外走,一便随口应道:“走水了。”

    尚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大半,忙问:“十二呢?其他人都没事吧?”

    秦安道:“十二皇子自然有他的保姆顾着,您不必担心。火是从中大殿起的,如救护得力,不会延及西殿。其他人奴才一时顾不上了。”

    终于出了殿,秦安的心总算落下来。回头看向中大殿,正殿已完全烧毁,两侧几座侧殿也烧得差不多了。从各个侧门,还有不少宫人跌跌撞撞地逃出来。也听到几声凄厉的呼号。逃出来的宫人与附近闻讯赶来的侍卫太监一起,拿着大小的桶、盆,大索,铁猫儿,梯子,搭,斧子、锯子,往返救火。火势却还是慢慢地向旁边的西大殿蔓延。

    东西两殿的人也都出来了。大多数人都拿了点家伙前去救火,几个近侍围着两个主子以防不测。十二皇子和尚杰一样是在睡梦中被太监背出来的,只是不曾摔到了。他年纪还小,揉着渴睡的眼,惶惶地问:“十哥,怎么会起火呢?”

    “我也想问呢。”站在庭院里看着情势的尚杰,这时已完全清醒了,吩咐随侍在侧的太监去传令:“让他们先把西北面那几座还没着火的殿阁拆了,要快!”

    景庆宫离着毓庆宫近,太子得了消息,匆匆赶到。听到尚杰的处置,点头称赞。尚杰苦笑道:“他们动作不快点,只好再去拆怀德宫了。”

    幸而太子又带了一些人过来,总算在火势漫延到西殿时,清出了十几丈的空地。又恐风向转向,把一周临近中大殿的殿阁都快快地拆了,清出一大片空地来。至于中大殿,虽然水不住地往里面泼,但火势实在太大,也只能任它烧了。

    这场火一直烧到天色将明,才渐渐熄了。太子安排了一些人扑灭余火,收拾残局。然后把所有侍侯尚杰的宫人召到一起,问了几句,粗略知道火不是从尚杰寝殿起的,便把秦安几个近侍放了,叫他们伺候尚杰去毓庆宫稍做休息,然后把其他人软禁在东大殿的偏殿里,等待细细问明所有情由时再做处置。又好好安抚了十二皇子,让他的保姆们带他去休息。处置好这一切后,已到卯时了便忙忙的梳洗更衣,赶去早朝。

    这一日,是六月十五,大朝日。

    消息传得很快,在上朝之前,皇帝和大臣们都听说了昨夜景庆宫失火,朝议的内容便围着这事展开。因何失火,是否有人想谋害齐王,景庆宫如何重建……等等。但事情还没仔细去查,很多问题都没法解决。纷纷的议论了一通,只明确了两点:第一,彻查景庆宫失火原由;第二,重建景庆宫,但户部坚决不出钱。

    尚杰休息了没多久,就被叫起了。后宫的娘娘们听说景庆宫失火,都跑来看望尚杰。

    皇后心疼地抚着他的头,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让我们杰儿受了这么大惊吓。”

    筠贵妃在旁道:“还不定是下人们失职,臣妾听到议论,说只怕有人要害十哥儿。”

    皇后大惊:“他们竟敢这般大逆不道!得好好查,查出来碎尸万段,株连九族!”

    珠贵妃忙道:“娘娘多想了,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谋杀皇子啊。依臣妾看,只是单纯的走水吧。”

    皇后道:“不管怎么说,这些奴才都得好好整肃一番!怎么这么不留神!幸好杰儿没出什么事。”

    尚杰含笑宽慰她们:“是儿臣不孝,让母后和两位母妃担忧了。”

    皇后道:“是啊,太子和简亲王,哀家从没操过半点心,就你这个小祖宗,三天两头地吓人。皇上和珠妃都是沉稳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小猢狲!这阵子刚乖一点,不再惹事,居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尚是心有余悸。

    “母后,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儿臣也没办法啊。”

    “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哀家和珠妃几个都为你担心,你倒还嬉皮笑脸的。”皇后推开他,“可怜珠妃听到景庆宫走水,整个人都傻了,连话都差点不会说,听说你一点事都没有,才缓过神来。”

    尚杰走上几步,搂着珠贵妃的脖子,低低的叫了声“阿娘”,轻轻地温语:“儿子以后会乖,会好好保护自己,再也不让阿娘伤心。”

    珠妃终于忍不住,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你啊,真是我的魔障。”

    皇后目光渐渐冷肃,吩咐:“把所有在景庆宫伺候的人都召到广仁殿,哀家要好好问问。”

    旁边伺候的宫女答应一声,问:“是否连东西大殿的也召来?”

    皇后道:“不错,所有在景庆宫名下的宫人,还有昨天在景庆宫轮值的侍卫都召来。珠妃,你先挑几个人给杰儿和尚优,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景庆宫原来的宫人不适宜再伺候两位皇子。”

    “母后安排得很好,”太子下了朝,便回来处理这事,“两位母妃好!――在景庆宫修复之前,十皇弟就先住我这儿,住昭旭的屋子。十二皇弟么,看他愿意留在西殿,还是搬到我这儿,或者,怀德宫东殿,如今也空着。”他一一看向几个大太监,“还有那些宫人,分别关押,如果受伤,就赶紧请太医给他们看诊,死了一个,唯尔等是问!”

    见他们领命去了,皇后点点头道:“既然太子有空处置,那哀家也不多管了。”

    太子道:“不敢有劳母后。”

    “筠妃珠妃,我们走吧。”

    送走了几位娘娘,尚杰便道:“我总觉得大伙儿有点小题大做,问明火是从哪里起的,把失职的人处分了就是,怎么看样子还弄出个大案了?”

    太子道:“如果真有人故意纵火,自然是个大案子。”

    尚杰道:“趁早问明白了,我还是喜欢由他们伺候。”

    太子道:“那是自然,问案子有我和七弟负责,你和六弟商议一下修建景庆宫的事,户部是不肯出这笔钱的。”

    “户部没钱了么?”尚杰讶然问道。

    太子道:“户部林尚书说了,要兵饷有钱,要赈灾也有钱,就是修宫殿没钱。”

    尚杰笑道:“气得父皇吹胡子瞪眼了吧?”

    “有一点他倒和你想得一样,”太子笑道,“他说宫殿坏了,拆了就是,反正你也不缺住的地方。”

    “果然深得我心,”尚杰笑道:“我也说不必大修了,把那些烧坏的东西运走,用那些还能用的木头砖瓦能盖几间盖几间,然后在空的地方栽几棵树,就好了。我住东大殿就行啊。”

    “建是肯定要建回去的,照你说的那般,景庆宫还像样么?”太子道:“只是你和六弟想想办法,如何省钱。这会儿户部和内务府营造司都在那里估算最少用多少钱够重建。”

    “那小倪也在?”

    “是啊,”太子显然也知道倪放惜钱如命,“他这会儿只怕快哭死了。”

    尚杰到时,果见倪放在原中大殿的大门前,飞快地打着算盘,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尚杰不免觉得好笑,轻轻地问:“算出来了没?”

    倪放有些哽咽地道:“一座正殿,四座偏殿,楼阁斋馆亭台十七座,共计一百七十八间。按原造价银来算,损失在八十三万二千左右,其他摆设尚不计在内。如要按原样重建,至少得一百一十四万六千。”

    尚杰讶然道:“这么多啊,怪不得户部不肯出钱了。”

    “我已经算了七遍,越算越多,这还是最先的数字,我现在算着,要一百三十多万。”倪放苦恼地道,突然回神偏头看了尚杰一眼,跳起来:“你这败家子,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原来这半天你还不知道和谁说话啊。”尚杰笑道,“你看看旁边,这么多人,待会你指着我的鼻子骂的事就会传到你父亲耳里了。”

    倪放抬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继续拨他的算盘珠子。

    尚杰便道:“不必再算了,再算也不会少的。”

    倪放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说怎么办?”

    尚杰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造房子。”转头叫道:“马大人,请过来说话。”

    内务府营造司马主事忙跑过来:“齐王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尚杰道:“只是想问一问,重建中大殿,内务府估算要多少银子?”

    马主事道:“卑职们粗略估算了一下,总不少于一百二十万两才够用。”

    尚杰道:“不能再省了么?”

    马主事道:“省不了,要把废弃的砖木运出,再从各地运来所需的土木,这里便要大笔的银子,工匠们修建,所费倒不多。”

    倪放也道:“是啊,那些瓦砾要运出城外的乱石岗去倒,这便须上千夫役花个两三月了,又要从城外取土,还要运那些大小木头,这么大宫殿,该多少材料。又只能用车子装,便有三千辆车子,只从城外运进宫来,也要百日。”

    尚杰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如能就近取材,便可省时省价。”

    倪放道:“如何就近?宫外都是宅子,总不能从人家房上拆梁吧?”

    “可我们能就地挖土啊。”尚杰笑道。

    听尚杰细细地把他的想法说完,倪放和马主事想了想,都觉得可行。正巧六皇子带着工部司的人过来,便说与他听。

    六皇子听了,便笑道:“我以为这种省钱的法子只有倪世子才想得出,原来十弟也是行家。”便吩咐了下去。

    营造司、工部司、再加上少府监、将作监,都调派了人来,议定了具体的方案,算妥了所需的银两,然后回报太子,择日动工。

    景庆宫对出去的承庆门外大街便遭了劫。一块块铺路的石板被掀起,板下的泥土一担担、一车车地运往宫中。那条二三丈宽的大街,没几日,便成了一条深沟,附近的人只好绕道而行。巡街的军士也分外留意,恐人失足。土既取足,夫役们便依命引了秦淮河水进来,使之成为河道,用以载木运石。这段秦淮河因为靠近皇宫,水面上虽隐隐飘着脂粉腻香,但却无莺燕之声,倒是无碍的。等所需材料都足够了,便排尽河水,把废料瓦砾填回沟中,努实了,重新铺回石板,街面便又回复如初。

    两三百工匠,近千名夫役,整整用了三月的时间,总算使景庆宫恢复旧观。又因为尚杰的意思,多设了些防火的器物,少盖了十几间楼阁。

    倪放又打了几遍算盘,这样下来,比最先所算的要省了五六十万银子。这可是内务府每年用度的十分之一。

    这次尚杰名下有价值近十万的财物毁于火中。幸而因为开府,大部分的摆设珍玩都移到齐王府了。不然,还有倪放肉痛的。

    而尚杰,解决了省钱的事,便随驾去避暑了,除了交待宫人日后小心火烛,拜托太子和七皇子审案时留些情面,并没把这场火往心里去。

    等他回来,这里一切大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太子和皇子查了许久,毕竟也没查出是有人蓄意谋害尚杰,只姑且相信是宫人看管火烛不慎。而那应该为此负罪的人,已经死于火中,无法追究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尚杰身边还是有一些人被换走,换来了一些皇后珠妃太子们认为稳妥的人。而尚杰,见素日处得好的几个都还在,其他人也没遭罪,便也无所谓。只是景庆宫比之前又不免规矩了几分。

    尚杰渐渐的便也惯了,不再像早先那般觉得憋气,毕竟他自小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不过因为皇帝等人放纵,比别人少些拘束,再加上在外两年的无拘无束,一下子把他看得紧了,不免有些难受。如今管着些事务,也有时间到街上转转,去西郊跑跑马,便也安生了。处理事务更是不留余力,一径的大展所长,像是要把哥哥们的光芒都掩了似的。一时京中无人不在议论这个年轻的王爷。他的亲信们在街面上听到了些流言,都劝他敛些锋芒,他只是一笑。

    “我本就是个任性的孩子,少年轻狂,也是情理中的。再说,让那几个碎嘴婆子多留意留意我这个时不时出点状况的孩子,也少去挑其他几位爷的刺。”尚杰毫不在意的任性,不去深究其中若有若无错综复杂的关系,便得罪了谁,他也不在乎。

    倪放径自吃菜,听着尚杰说到“反正我又不准备去争什么,张狂些反叫有心人放心。”只在细细的咀嚼,不知是在品味这酒楼里的菜还是在品味他的话,等咽下了,便叹了口气:“你也长大了啊。”

    尚杰听了这话,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扫了他两眼,意味深长地道:“表兄比我大两岁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