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达嗫嚅着双唇,直瞪瞪地看着柔晶。良久,她才凄然一笑,什么也不说便转身离去。夜天赶紧跟上阿依达,但临走前仍不忘恶狠狠地对着柔晶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柔晶无力地倚在墙壁上,轻蔑地笑着,低声自语道:“最多也不过就是个死罢了!”
阿依达一路无语地回到家,对夜天的百般劝慰充耳不闻。夜天不放心地跟着她回到房中,但是阿依达说什么也不让他留下。
“我觉得累。你走吧!”阿依达将头埋在枕头里,闷声说道。
“我不走。”夜天对阿依达的沉默感到分外恐惧,一步都不想离开。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会打扰你。我就坐在这里,你就当我不存在。”夜天寻了个角落坐下。
阿依达猛地坐起来,瞪着夜天大吼:“出去出去出去!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夜天吃惊地看着几欲发狂的阿依达,担心地走过去,问道:“阿依达,你这是怎么了?”
阿依达冷笑着挥开夜天的手,双目泛着泪光,呆呆的坐着。半响,她才梦呓般的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舍弃了姓氏,抛开了生死,契约也签了,婚事也应承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夜天越听越是心惊,他半跪在阿依达面前,捧着她的脸,问道:“阿依达,你说签什么契约?和谁签的?”
阿依达含泪望着夜天,反问道:“你说呢?”
“沐川……知道吗?”
阿依达摇摇头。夜天怜惜地将阿依达搂在怀里,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阿依达紧紧地回抱住夜天,委屈地低声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这样对我。我以为,只要我拼命的杀敌,他们就会认可我;我以为,只要我签了那份契约,他们就会信任我;我以为,只要我和沐川订了婚,他们就会接纳我。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放心,他们还是在防着我。”
夜天轻轻地拍着阿依达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别想了。你现在回家了,不要再想那些了。你现在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都不要想。这话沐川也说过。他那时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了吧?对了,沐川!阿依达想到这里,突然推开夜天,问道:“沐川他知道我中毒的事吗?”
“他也是刚刚得知。迦逻部的人也骗了他。他是因为觉得愧疚才离开你的。”夜天不知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居然会为沐川辩解。
“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一直都对我很好。订婚前,他曾经对我说,如果我不愿意,他不会勉强我。还说,就算不订婚,他也会尽力保护我。”阿依达想起了往事,伤感的说道。
“那些人既然从来就不曾信任过你,那他们一定也不会完全相信沐川。沐川现在的处境……唉!当初真不该让他走。”夜天不禁担心起沐川来。
阿依达摇头说道:“阿妈还在迦逻,沐川肯定不会留下。我现在只希望,他能顾及到阿妈,别固执己见的一定要放弃军职。或许,他们还能有一条生路。”
夜天重又将阿依达搂在怀中,细声抚慰了很久。阿依达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她把头靠在夜天肩上,虚弱地说:“好累啊!最近真是没用,只出去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夜天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正盘算着要去找陵尔特,却听侍女丽嘉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夜天少爷,有客人找您。”
“是谁?”夜天皱眉问道。
“是夜摩元帅。”
“他来做什么?”夜天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刚要说不见,阿依达却抢先吩咐道:“请元帅到客厅用茶。说夜天少爷稍后就到。”
夜天道:“我不想见他。”
“去见见吧!”阿依达劝道,“我今天出去走了一圈,还真有些累了。刚好想睡一下。你快去吧。”
“你真的没事?”夜天不放心。
“真的没事。去吧!等我睡醒了,陪我吃饭,好吗?”阿依达微笑道。
“那好。我去看看。你睡好。”夜天扶着阿依达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才安心离去。
当夜天慢悠悠地来到客厅时,夜摩胜已是坐立难安。他一见夜天便急急地说:“快跟我去见女王陛下。”
夜天慵懒地往椅子上一歪,问道:“为什么?”
“女王陛下不知从哪里听说你要带着阿依达叛逃到迦逻部去。你快跟我去见她,把这事解释清楚。”夜摩胜焦急地说道。
“哼!耳朵还真长啊!”夜天猛然想起那天和陵尔特一起来的那个药师,凌厉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这解释,我看就不必了。女王陛下若是相信我,也无须解释;若是她不信么,哼哼,解释又有何用?”
“不解释也行。你立刻搬回家去。”夜摩胜想了想,说道。
“不行!”夜天一口回绝。
“你搬回家住一样可以照顾阿依达,每天来都行。你们这样无名无份的在一起,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
“我不会搬回去。至于名分这回事,只要一个婚礼就能解决。”夜天站起身,不愿再和夜摩胜纠缠下去,“元帅大人请回吧!”说完就准备离开客厅。
“对了,我们的喜帖不日就会送过去。请好好准备贺礼。”夜天走到一半,忽然转过头来说,然后就施施然地走出了客厅。
夜摩胜气结地看着夜天的背影,好久才顺过气来。他长叹了一口气,满腹心事的离开了阿依达家。回到军部,等候多时的卓连和蹇朔一见夜摩胜便问道:“元帅,夜天他怎么说?”
夜摩胜摇了摇头,默然坐下。蹇硕急道:“唉!夜天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他打算怎么办?”卓连问道。
“他?他说要和阿依达结婚,还要我好好准备贺礼。”夜摩胜无可奈何的答道。
“结婚?他现在居然还有这份闲情?他不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了吗?”蹇硕大吃一惊。
“在他的眼里,现在除了阿依达就没有别人了,更别说开战了。”夜摩胜苦笑着说道,“就是他自己,他也不顾了。”
“那现在可怎么办啊?”蹇硕挠了挠头,“如果重新开战,他是肯定得上阵的呀!”
“元帅,不如找下阿依达,让她劝劝夜天。”卓连想了半天,建议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去找她。”
“算了,那孩子现在还病着。而且夜天成天跟着她,你大概都见不到她。”夜摩胜想起上次看到阿依达躺在床上的样子,惋惜地摇了摇头,“再说,就算夜天肯回来,女王陛下也不见得会同意让他再掌兵权。”
“元帅,是不是萨灵顿公爵他们在搞鬼?”卓连想到上次搜查迦逻部驿馆的那场风波。
“肯定就是他们。”蹇硕说道,“他们现在处处和我们作对。上次若不是他们,夜天也不会被停职。”
“那次怪不得他们,夜天自己有错,他们只是借题发挥而已。”夜摩胜叹气道,他现在也不知该把这个宝贝儿子怎么办,他感慨道,“自从阿依达回来后,他就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元帅,不如我去找一下阿依达。”卓连说道,“不过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支开夜天。”
卓连见夜摩胜有些犹豫,便劝道:“元帅,不管女王陛下让不让夜天再掌兵权,一旦开战,我们都必须要让夜天回来。夜摩军中的将军们现在病的病,伤的伤,有的年纪也大了,根本派不上用处。”
“那好吧!你去试试,需要我怎么做?”夜摩胜想到自己军中的现状,也是头疼不已,终于痛下决心。
……
虽然夜天料到夜摩胜不会轻易罢休,但卓连的到来还是让他感到意外,因为卓连来得实在太快,快到他都没有来得及和阿依达说自己打算结婚的决定。所以当阿依达听卓连说是来送贺礼的时候,一脸的迷茫。
“怎么,夜天还没告诉你啊?”卓连也有些吃惊,随即他笑道,“看来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夜天,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老家伙太多事了,来得太早啦!”
“卓连叔叔,别这么说,你来祝福我们,我们很感激。”阿依达嗔怪地看了夜天一眼,笑着说道。
“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知道你们能结成连理,高兴啊!”卓连和蔼地说,“你回来以后,我也没能及时来探望你,真是很抱歉。”
“哪里,我本该早早地去拜见各位长辈,但是却一直没去,是我太不懂事了。”阿依达说着话,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低头闭眼定了定神,才好受些。
夜天注意到阿依达的异样,便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阿依达抛给夜天和卓连一个轻松的笑容,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看似轻松的笑容下隐藏了多少痛苦。
“夜天少爷,女王陛下的亲卫队长在门外求见。”一个侍女走进来禀报。
“有什么事?”夜天皱眉问道。
“他说,女王陛下要召见您。”侍女看了看夜天的脸色,低声答道。
“说我没空。”夜天没好气地说。
“夜天!”阿依达伸手扯了一下夜天的衣袖,“你还是去吧!不要起这些无谓的冲突。”
“那你怎么办?”夜天不放心地说。
“我一个大活人哪里会有事?再说了,家里这么多人,卓连叔叔也在。你放心去吧!”阿依达失笑道。
“可是……”夜天仍不放心。
“夜天,我在这里陪着阿依达,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卓连见计划顺利进行,心中暗喜。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如果太累,就去睡一会儿。”夜天又嘱咐了半天,才匆匆离去。
一直看着夜天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阿依达才收回眼神。但回眸间,却无意间瞥到了卓连脸上的窃笑。阿依达的心头一突,一个念头倏忽闪过,等她听到卓连接下来的话,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阿依达,听说迦逻部走的时候,沐川替你辞掉了那边的军职是吗?这样也好,你能专心养病。女孩子本就不该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像夜天他们这些男孩子,必须以保卫国家为己任。”卓连心中一边想着该怎么快点转到正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阿依达在心底冷笑着,平静地说道:“卓连将军,夜天已经走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说这些话来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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