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里是希望我痊愈呢还是不希望我痊愈?”夜天看着沐川,半晌才幽幽地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一定很矛盾。我想你是最想我挂掉的人之一,但我一天不痊愈,阿依达就一天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你现在看着我们天天在一起,心里一定不好受,是吗?”
沐川的眉毛向上挑了挑,眼中的怒气油然而生,但怒火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笑了,也反问道:“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希望呢?”
“我?我希望你最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夜天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吐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哦?!”沐川显然是对夜天的直白有点意外,“你这个人还真是坦白啊!如果不是因为阿依达,就凭这一点,我也愿意和你做朋友。至少,你是个磊落的人。”
“如果真想成为朋友,任何事情都不会成为阻碍。不过坦白地说我不想和你有任何意义上的私人交情。”夜天一点也不客气地说完,拔腿就走。
“你不想听听阿依达在迦逻的经历吗?”沐川冲着夜天的背影问。
“你上次已经说过了。”夜天头也不回的答道,并不曾停下脚步。
“上次,我并没有说完。还有一些,是我和阿依达之间的事情。你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夜天霍然转身,恼怒的眼神迎上沐川挑衅的目光。
“好啊!洗耳恭听。”夜天不甘示弱地冷笑道。
两人再次来到萨伊河边,像上次一样席地而坐。
“阿依达在迦逻部的头几年过得并不好。那时我们和你们的关系仍在僵持敌对之中,加上以往战争中积累下来的仇恨,很多迦逻部的人都看她不顺眼。一些小孩子更是总找机会欺负她。但阿依达却从不仗着自己的剑术恃强凌弱,这一点倒是让有些族人对她另眼相看。不过种族间的仇恨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她后来加入军队,一方面是为了父亲的遗愿,而另一方面,我想也是因为她在部族中一直都没有朋友的缘故。在军队中虽然也会受到排挤,但军队比较看重能力和勇气,而非出身和种族。因此,她在军中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现在的‘烈火营’里,许多战士都受过她的活命之恩,而迦逻部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战士和她一起并肩战斗过,他们都见识过她的英勇。她现在在迦逻军中的地位和威望,是她自己用鲜血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沐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当沐川转头看去时,只见阿依达正站在他和夜天身后不远的地方。沐川站起来,问道:“找我有事吗?阿依达。”
“夜天,该吃药了。”阿依达低声回答,闪烁的目光望着远处流淌的河水。
夜天也站了起来,他来到阿依达的面前,说:“我们走吧!”
阿依达微微侧了侧身,躲开了夜天的手,轻声说:“药放在桌上了。我现在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会儿。”说完,阿依达撇下两人,快步朝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阿依达回到营帐中,发现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盒子。阿依达打开盒子一看,只见九块雪白的米糕在盒子里整齐地排列成一个正方形,每块米糕上都用模子压出了一种花纹。望者这盒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米糕,阿依达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两年前……
在两年前对饧酃国的一场战役中,阿依达和沐川受命诱敌。
本来那场战役和其他的战役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们的“烈火营”却因为那次的行动损失惨重。虽然迦逻部最终取得了大捷,但曾经是迦逻部军中精英之师的“烈火营”却几乎全军覆没,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寥寥的十九个人。
在等待援军到来的时间里,“烈火营”和饧酃铁甲兵展开了近身肉搏。那场战斗只能用惨烈和悲壮来形容,阿依达和沐川一边拼死抵抗饧酃军的猛烈攻击,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在那场残酷的肉搏战中,沐川用自己的身体为阿依达挡住了无数的明刀暗剑。当迦逻部的主力部队形成合围之势给予饧酃军致命打击的时候,阿依达和沐川已经是浑身浴血,几乎不成人形了。
在阿依达和沐川被送回迦逻疗伤的途中,沐川几次都是命悬一线,差一点就长眠不起。阿依达那时虽然重伤未愈,但一直坚守在沐川的身边,哭到眼泪都干了。
回到迦逻之后,阿依达和沐川在家里整整躺了三个多月。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伤,每天包得好像牛肉卷一般,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晒太阳。他们一边互相取笑,一边聊天:
“阿依达,别人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以为咱们家有个会说话的牛肉卷。”
“哼!你就笑吧!别忘了你自己包得比我还严实。如果我像牛肉卷,那你说说看,你自己像什么?有眼睛的酱肉包?”
“我无所谓的。你可不一样。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以后还有谁敢娶你?丑死了!”
“我才不希罕呢!爱娶不娶!像我这么天生丽质,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不知有多少人在外面排队等着呢?以后想要娶我的人哪......”
“一个也没有。”
“呸!不知有多少!”
......
“阿依达,在回来的路上,我听见你哭了。”
“你那时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听见我哭?别胡说了。”
“真的。你哭得那么难听,我都恨不得爬起来堵上你的嘴。”
“你、你真是讨厌。”阿依达气坏了,从躺椅上坐起来勾着手去打沐川。沐川哈哈大笑,行动迟缓地躲避着阿依达。两个人又笑又叫地闹个没完,不知道有多么开心。
沐川的妈妈在屋里听到两人的动静,赶紧跑出来,担心地叫道:“别闹了,你们两个。小心伤口又裂开了。哎呀!沐川,你不要逗阿依达嘛!快停下!......”
......
经过四个月的休养,阿依达和沐川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身上的纱布也拆掉了。
这天,迦逻部一年一度的卡邦尔节开始了。虽然还是在战时,但集市上还是热闹非凡。初愈的阿依达和沐川也其他的迦逻部年轻人一样,一左一右地陪着阿妈去逛集市。
在集市上逛了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以前的一位邻居。那个大婶一见沐川的妈妈,便高兴地打着招呼:“哎呀兰婶,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哟!好标志的儿媳妇呀!”
阿依达一听,脸马上像火烧似的变得通红。沐川也不大自在。但他毕竟年长几岁,又是男子,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含笑着拉起阿依达的手,对那位大婶说:“姜婶婶,我们俩去那边逛逛,你和我妈好好聊聊。阿依达,走!”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久,阿依达的脸上还是带着娇俏的红晕。沐川便故意逗她,笑着问:“媳妇儿,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阿依达甩开沐川的手,佯做生气地说:“你想得到美!”
突然,一阵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阿依达的眼睛一亮,惊喜的叫道:“有米糕!”
两人循着香味找到米糕店,只见店里一锅锅雪白的米糕正刚刚出炉,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沐川装模作样地对店主说:“大叔,给我媳妇儿来盒米糕。”
阿依达娇嗔一声:“哎呀!你......”
店主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打趣道:“哟,害羞了呀!刚过门吧!”
沐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答道:“是呀!大叔的眼力真好!”
阿依达更加害羞,索性闭口不言,躲到了沐川的身后。
两人提着米糕在集市上四处闲逛,沐川买了一条新的腰带,阿依达则买了一条迦逻部女子常用的头纱。他们一路开着玩笑,不知不觉得往“情人坡”的方向走去。两人聊得过于投入,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等阿依达和沐川惊觉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散布在树丛中的一对对情侣所包围。
由于最近的战事较少,许多士兵都趁着休战的间隙与情人或是未婚妻幽会。而这片风景宜人的小山坡向来是迦逻部的情侣们最常光顾的地方。
阿依达没想到他们竟会来到这里,周围情侣们的亲昵举动让她浑身不自在。于是她悄声对沐川说:“我们赶紧走吧!”
沐川也学着阿依达的样子,悄声反问道:“为什么?”
“你看看……,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人家都不害羞,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莫非……”沐川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凑到阿依达的耳边低声问她“莫非你现在思春了?”
“哎呀!你、你胡说些什么?别走!”阿依达挥起手中的包裹朝沐川甩去。
阿依达和沐川一前一后地追逐嬉闹起来,引得周围的情侣们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其中有些士兵认出了两人,便低声向自己的情人介绍他们。阿依达无意中瞥见了这些熟悉的面孔,面上更加窘迫。她顾不得再去教训沐川,低头朝人少的方向跑去……
(今晚有点时间,先补充一些。明天尽量更新。请各位同志原谅。)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