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河川省的决策者独具慧眼,力排众议,利用亚洲开发银行的政府贷款,率先在全国第一批次建成连接泉州与海城的泉海高速公路,试图打通省会泉州乃至河川内陆地区对外开放的出海口。超出决策者预想的是,没有经过多少年的延伸和集聚,泉海高速公路沿线形成了以泉州、海城为端点的半岛城市群,以出口加工型、科技研发型为特色的经济隆起带,沿线区域的经济总量占据了整个河川省的80%强。同样超出决策者预想的还有,原本按照五十年不落后理念规划建设的双向六车道高速公路,在第十五个年头的时候,车流量就远远超出了设计承载力,车流拥挤,车速缓慢,虽然当初的施工质量非常过硬,但是对河川经济发展的制约作用了也越来越明显,不得不重新筹集巨资规划建设泉海高速复线工程。
上午九时半许,两部奥迪轿车渐次驶过收费站,前后向泉州方向急驶而去,第一部车上除了拧眉沉思的海城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唐伯尧外,还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组织部办公室副主任刘汉邦,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机灵而稳重的、白皙而质朴的年轻人,兼职着唐伯尧的秘书,既服务他的全部工作,也管理着他的全部生活。而第二部车上,除了专职司机之外,只有同样无暇观赏路边雪景而凝神沉思的临海市委副书记、市长周述发。
两个同样沉思的人,虽然奔波的方向是相同的,但此时此刻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有的人担心、无奈、茫然,有的人平静、淡然、欣喜。
两个同样深思的人,虽然赶赴的目的是一样的,但应对召见的准备工作也是截然不一同的。
唐伯尧轻轻地扣下商仲汤的电话,并没有急于请示什么人或者报告什么人,也没有急于通知任何人或者命令任何人,而是随手拿出那盒一直没有舍得喝的、一位身居要职的老朋友送的西湖龙井。
唐伯尧用茶匙取出少许,放入透明的玻璃茶杯中,缓步走到饮水机旁冲满热水,然后轻轻地托起茶杯,俯首深深地呼吸淡淡的茶香,一下,二下,三下,试图让茶香冲淡或者覆盖心里的不安和焦虑。
唐伯尧呼吸着茶香,看着朵朵茶芽袅袅浮起,旗枪交相辉映,好比出水芙蓉,俏嫩可人,突然想起了元代茶人虞伯生的《游龙井》,“徘徊龙井上,云气起晴画。澄公爱客至,取水挹幽窦。坐我檐莆中,余香不闻嗅。但见飘中清,翠影落碧岫。烹煮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同来二三子,三咽不忍漱。”似乎西湖龙井的独特茶香真的有无穷魔力,他陶醉和沉浸在这淡淡的茶香中,心慢慢地静了,思慢慢地清了,手捧茶杯,气定神闲,踱回宽大的老板台,稳坐到厚实的大班椅之上。
“汉邦,请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唐伯尧首先拨通了他的秘书刘汉邦的电话。在他的眼里,刘汉邦第一角色是部长秘书,而不是组织部办公室副主任,有时亲似自己的儿女,有时严比阶级的敌人。这样无限亲近又无限严格的矛盾心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汉邦是他大学恩师的儿子、初恋情人的弟弟。
“唐晟,你如果不太忙的话,带上小?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们讲!”唐伯尧随后拨通了现任市财政局预算处处长、同在海城政务中心办公的儿子唐晟的电话。
正在隔壁房间分办文件的刘汉邦马上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一路小跑赶到部长办公室。无须敲门即可进入部长办公室,是他最大的特权;一路沉稳小跑进入部长办公室,是他最大的特点;只带耳朵、不带嘴巴,是他最大的纪律。
“汉邦,省委领导刚刚打来电话,要求我们立即赶往省城泉州。你现在马上去准备一下,一是到附近药店给我买些治疗心脏病、高血压和糖尿病的药,上次市立医院的那位赵大夫开的处方就很不错;二是到家里拿些换洗的衣服,包括内衣和洗漱用具,告诉老太婆我们需要到泉州出发几天,一定记住带上我们经常下乡穿的军用大衣,泉州的气温要比海城冷很多;三是把你自己主管的工作妥善地安排安排,同时转告公孙副部长和上官主任,说我们需要马上去泉州参加紧急会议,如有紧急或者重要的工作,拨打你的电话请示汇报;四是从财务上多支取些会议经费,安排司机小王准备好车辆、加足汽油,我们大约九点左右出发。好了,你马上去准备吧!”
刘汉邦点头示意明白,然后退出部长办公室,马上着手落实部长安排的出发准备工作去了。但是,刘汉邦并非真的明白,甚至有些糊涂。他已经跟从唐伯尧两三年的时间了,不管是赴省城开会,还是参加各种活动,每一次都是轻车简从,会议或者活动主办单位都会安排的事无世细,司机小王也会随时随地为领导准备些生活工作所需,为什么这次要带些常备药?为什么要捎军大衣?为什么要求公孙副部长和上官主任拨打秘书而不是部长的电话?……
心里揣着无数的问号,但丝毫并没有影响刘汉邦办事的质量和效率,他是一个高效率、低纰漏的优秀秘书,而且很多事情会比唐伯尧想像的更周全一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