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知道王是个有野心的家伙,不过他不走运,遇到的是齐桓公——春秋第一霸。我以为他会一直收敛着,
可是终有一天他居然对着满朝文武叹道:“齐公布德沽名,人心归向。寡人偏居汉东,得不足以怀人,威不足以摄众。当今之时,人皆曰齐,未知有楚,此寡人之耻。”
我知道王想要对齐国用兵,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急忙回道:“齐公经营三十余载,内尊王外攘夷,经纬诸侯,此锋芒诚不可与之争也。况楚偏南海,欲进中原,需得郑宋之地!而……”
王打断我,“谁可为寡人夺得郑国之地!”比起宋国,郑国自然要弱得多。群臣见我不肯伐郑,皆不言语。
王坐在高处冷笑道:“我楚国难道只有屈完一人?”
听了这话,我跪了下去,屈氏和伍氏的人也都跪了下去。
我看到斗谷於菟向着他的族弟斗章、斗廉一使眼色,斗章、斗廉就已出列,拜道:“臣等愿为大王夺下此地!”
我大急,楚国不是没有对郑国过兵,可是想要完完全全吃掉郑国这样的国家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王,郑国那是天子之国之门户!若犯郑国,必战齐国!”
可是,王不管,坚持伐郑。
若敖氏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可以再次翻身,我觉得他们是拿楚国的国运在给自己家族搏功绩。
退朝之后,我冲出大殿,捏住斗谷於菟的肩膀,“你为什么要助王伐郑!”
斗谷於菟似乎很愿意看见我着急的样子,他欣赏着我的神态笑道:“怎么?屈氏做不来的事,也不让若敖氏做吗?”
斗谷於菟绝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家伙,他也该知道冒然伐郑是什么后果,可是他为何会这么心急。我问道:“你不顾我楚国国运安危嘛?”
斗谷於菟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像当年我在熊艰帐中那样的笑,“屈将军,你应该知道!我若敖氏不倒,楚国就不会倒!”
他说的没错,若敖氏的势力在楚国根深蒂固,远非屈氏和伍氏能及。只要若敖氏不倒,楚国就不会倒。可是若敖氏不倒,楚国就不会强大。
许多年以后,当我已经射杀了宋襄公,赢了泓水之役时。白发苍苍的我与王孙熊侣谈论政事,他偷偷告诉我,“若敖氏不除,楚国绝难称霸!”
从那日起,我决定支持太子商臣,因为熊侣正是商臣的长子。我当然无法知道,熊侣就是日后的楚庄王——春秋时代的最后一霸。而他称霸时,我的尸骨已然埋在了城濮——城濮之役,那是我的最后一战,那一战我遇到的是晋文公。
我对着斗谷於菟叹道:“你们若敖氏食楚国之禄难道就不担心楚国犯险吗?”
斗谷於菟盯着我,“我也想守护楚国!但是楚国从不要我守护……守护不了的东西,那就毁了他!”
周惠王二十一年春,斗廉、斗章各领两百辆战车,一千步兵讨伐郑国。郑国哪里守得住,不久斗氏二人,就饮马颖水,包围了郑国国都新郑。
果然,郑国求助于齐国。可是齐国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更让我担心,我知道齐国的相父管仲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
我甚至猜得到他会对齐桓公说些什么——
他会对齐桓公说:“君在位三十余载,尊王攘夷,经纬诸侯。此诸侯者不过救燕寸鲁,城邢封卫,此乃是小国尔尔。然西有秦塞,中有晋国,南有蛮楚……此三国方为诸侯之大者,今君欲救郑不如伐楚,伐楚以儆秦晋!”
果然齐桓公联合了宋、鲁、陈、卫、曹、许六国兴兵伐蔡,小小蔡国也值得兴七国大军讨伐,他们是想要的是楚国。而楚国与蔡国之隔了一条汝水。
我是在一天清晨,我知道斗章、斗廉出兵的消息的。
那时,我在院中陪虎儿练戈,而幽儿就在一旁看着面上始终带着微笑。虎儿已经十三岁了,他进步的很快。这一日,他告诉我说自己可以连我屈家的戈术了。我笑了一下,“你知道,练我屈家的戈术需要什么条件吗?”
他摇着头,我扔个他一支木枪,自己也拿了一支,“想要学我的戈术……先要刺中我才好。”
虎儿握住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虎儿长得很像是幽儿——还好不像我,别人都说他长大后会是楚国第一美男子。虽然只有十三岁,虎儿却并不显得单薄,结实的肌肉,犀利的眼神。虎儿笑着说:“就这么简单?”
我也笑了,“小子,试试吧!”话音刚落,虎儿的眼神已然变了,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这样的攻击对我来说,还略显幼稚,不过他的速度我真的有些吃惊,不禁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秦观楼和那个杀熊艰的人。
五十招了,虎儿却连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渐渐的,他的气乱了。我笑道:“为将者,处变不惊!”
他似乎冷静了许多,却又变的蹑手蹑脚。我又笑道:“为将者,当机立断,生死决于刹那之间!”
“住口!”他有些不耐烦了,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发狠的样子,忽地发现,他的木枪画了一个“之”字。也就在此时,他接着扭身的力,一顿,一横扫,两下斜劈。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我肩上吃痛,他碰到我了,而且使出了斩狼。我捂着伤处,虎儿却高兴的跳起来,“父帅!我赢了!”
幽儿连忙走过来,,拿开我的手,查看伤处,问道:“没有事吗?”
我笑道:“有没有事,晚上你就知道了……”
幽儿面上一红,啐道:“老不正经!”我呵呵傻笑,也就在此时,我的副将闯了进来告诉我斗章、斗廉出兵的消息的。
我没有犹豫,立刻就要赶往汝水关。
我一进屋,见着幽儿正在为我收拾行装。我叹道:“只用几件换洗衣物就好,这次急行军。”
“知道了……”幽儿手脚变的很不利索,我按住她的手,自己打完了包袱。我转过身去,忽地觉得幽儿在背后保住了我。
“不要担心……又不是第一次……”
“不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看得出,这一次,你很是着急!”
我没有答话了,而是眉头紧锁。是啊,这次我将面对的齐桓公——春秋第一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