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近郊傍山的一片黑压压的鳞次栉比的房檐下,充盈于耳的喧嚣声仿佛把一条街道变成了闹市,洛嘎和蒋倩芸在熙熙攘攘人群中艰难地行走。
他俩钻进一家商店,在琳琅满目的柜台前,买了几包小食品、面包、矿泉水,转身出店,朝着延伸到山顶的山道拾级而上。
山顶的一块平地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一根花杆直插苍穹。杆顶悬着一个盛满酒的葫芦,飘悠的红带似如着火的云彩。
蒋倩芸∶“没想到苗族的花山节竟这么热闹。”
洛嘎∶“你瞧,苗家姑娘身着的蜡染衣装多么鲜艳,有春的翠绿,夏的赤红,秋的金黄。”
蒋倩芸顺着洛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风韵千姿的苗家姑娘,伴着芦笙吹奏出的曲调摇曳轻舞;一个赤裸上身的爬杆小伙子,灵巧的身躯就如扑腾跳跃的山猴往杆顶窜……
花杆下,大鼓、芒锣敲出大山的雄奇、浑厚。剽悍的苗家小伙子手持大刀,踏着鼓点舞出山地民族的雄风……
蒋倩芸喜不自禁地说∶“一片欢笑,几声吆喝,多么有趣的民族画卷啊。”
洛嘎颔首,笑靥眺望腾欢的场面。
红日已经衔山,余辉返照山光水色,交织成一幅瑰丽无比,飘动着的画面。
山顶上,已经摆满花山长宴。人们在苗家的祝酒歌中豪饮欢吃。
“你俩肯定是城里来的学生娃,乍不喝一口苗家浓冽清香的糯米酒?”坐在洛嘎、蒋倩芸身旁的一位眉须皆白的老汉问道。
洛嘎、蒋倩芸不约而同瞥他一眼。洛嘎举碗艰难地咽下一口酒,兀自望着碗中的酒,神情十分尴尬。
“告诉你俩,这酒喝到好处,不仅可以消愁,还可以使相恋的阿哥、阿妹抛弃羞涩的面纱。”老汉诡秘地望望他俩,开怀大笑,然后边饮酒边开怀唱道∶
要喝好酒不怕烈
要爱小妹别怕羞,
玖瑰花上舔蜜吃,
刺破舌头要相交。
歌声中,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俩。洛嘎的脸飞上了红云,咧嘴憨笑,然后忙把碗中的酒竖起,一口喝下。
蒋倩芸两支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随后带着满脸的羞红,举碗吞下一口酒,呛得她捂胸咳嗽。洛嘎忙为她捶背,长宴上响起众人的笑声。
蒋倩芸享受着对方体贴如微的关怀,心说:“我要用苗家人表达爱情的独有方式,向这位令我一见钟情的男子汉表述心中的爱。”
花山长宴结束了,箐谷里已经注满如水的月光,柔柔的情歌搅乱大山的寂静,在红灯高悬的花杆下,一把把花伞如花似锦。一对对恋侣在叶片、响篾的吹乐声中,互对情歌,互掷“定情彩球”,把花山节推向高潮。
甘冽的山风吹拂洛嘎的头发,那双眼眸却在花伞下寻觅蒋倩芸,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不见踪影……”
一张嫩嫩的脸蛋突然喜灵灵地挤进了洛嘎的眼帘,一个身着苗家服饰,执开花伞的姑娘,像伞面描的含苞待放的春花飘落到他面前。
洛嘎定睛一瞧,“蒋倩芸,怎么是你啊?”
蒋倩芸不答理他的问话,亮嗓放歌∶
浑水过河不知深,
不知阿哥哪样心
如果恋妹是真心,
抛个彩球定终生。
洛嘎面对突然降临的爱情,窘得手足无措,虽然脸颊上荡漾着一种梦幻似的光辉,可竟嗫嚅了半天还讲不出一句话。
蒋倩芸望着心上人腼腆羞涩的模样,眼神里盈漾出甜蜜。她一手持着花伞,伸臂拥紧自己的爱人,用红润丰腴的双唇吻在他的靥上,然后又放飞自己心中的爱情∶
缅桂开花花蕾多,
情妹爱的是阿哥;
丝线搭桥妹敢过,
竹叶当船妹敢坐,
如果有人来问我
愿和阿哥做一窝。
洛嘎深情地凝视着在他面前歌舞的蒋倩芸,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把身上挎着的芦笙拿起,学着苗家小伙子,吹起芦笙跳起舞。
从那天始,蒋倩芸的眼神里笑声里都张扬出一种醉心的甜蜜,常在睡梦中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在感情的激流面前设下一道闸门,随时闸住自己的冲动,不能为此影响了学业,可几天不见他,她就丢魂失魄,即便在课堂上也是如醉如痴,眼前常浮现两人从初识到相爱的过程。
病房内。
蒋倩芸的脸上仍是追忆往昔的甜蜜,可这种甜蜜随着她发出的一声沉重叹息消失了,取而替之的是一种撕扯胸膛似的痛苦。
稍顷,她侧身躺着,望着窗外蔚蓝色天空中一朵朵追逐嬉戏的白云,喃喃自语∶“这段铭心刻骨的爱是我亲手葬送的!倘若时光能倒流,我必定要至死不渝呵护这段情爱。”
言毕,她双手撕扯自己的头发,嘤嘤哭泣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