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魏紫玉忽然发现父亲呼吸急促,胸脯剧烈地起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原本空洞的眼睛上下翻转,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她吓坏了,摇撼着父亲的身子,焦急地呼唤。
你――魏子良一直斜视上方的眼目眨了几眨,终于松动,在房间里游弋了几许,回落到魏紫玉身上――小玉,你怎么在这儿?
啊,爸,你------魏紫玉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这,这是怎么了?魏子良眼望女儿泪痕斑斑的脸,脑子里还残留着过去的涡漩浮沫,一时搞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
没什么,你没什么就好------魏紫玉掏出纸巾擦拭泪脸,都一天了,我还以为------
一天了?我------魏子良瞥一眼自己卧室,忽然记起了发生过的事------
那个黑衣人,他蒙着面,只露出狼一样阴狠的眼睛,他撞翻保镖,飞身向他扑来,用匕首在他脸上胸前比划------
然后,是方丽试图阻拦,黑衣人一匕首刺向方丽------
然后是两个保镖先后赶来,把黑衣人逐出房去------
血泊中痛苦挣扎的方丽------
他想起了车祸中死去的儿子和老伴------
小玉,你没事吧,魏子良在女儿身上打量,最后放心地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爸,我也要你没事,魏紫玉似乎又有些哽咽,我再给你加派人手------
不必,魏子良赶忙阻止,用不着,这是我造的孽------近来,我想了很多,竟有些信了因果循环------
爸,你别想太多,魏紫玉忽然刚烈起来,我马上------
小玉,你别打断我,你听我说,魏子良用慈爱的眼光抚慰她,从紫轩出事开始,我就知道报应来了------你给我派保镖,我没有反对,我想享受女儿的孝心。虽然,虽然我没资格,对你做了天地不容的事――不,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苟活下来,不管你信不信,是想保护你,要你得到幸福------现在,你有了东方何为,那小子不错。只是他还是走这尔虞我诈、凶险莫测的仕途------唉,也罢,这也应该是命------小玉,爸也不求你原谅,那是不可原谅的。我现在想好了,让他们来,我要当面告诉他们,官场就是这样,为了抢夺那个位子,无所不用其极。我只不过是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而已,你们要报仇,就冲我来。也应该够了,我儿子,我老婆都死在你们手里了,现在把我也拿去。不要再去伤及无辜,你们就给我留一个女儿吧,她是无罪的,况且她也是受害------
爸――魏紫玉再听不下去,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她的意思是不会再定时用鞭笞去惩罚父亲了。
魏子良明白女儿的意思,说:我不会原谅自己的,最好的方式是------可惜,没法把那些仇家集中到一起。
你等着――魏紫玉想到了什么,匆忙起身离去。
我就是十五年前楠木乡那个董姓出纳的儿子,东方何为傍着魏紫玉坐在魏子良对面,他听魏紫玉简单说了与父亲的谈话,决定帮她疏解魏子良的心结。
魏子良默默注视他,好一阵,喑哑着嗓子说:我早料到------只是我和你父亲不熟,所以先前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我正式向你道歉,认罪,只求你好好待我的紫玉------说着,他起身下床,就要给东方何为下跪。
东方何为忙扶住他,诚挚地说:爸,我早已原谅您了。这其中有一大半是历史的错,是体制的错。以前我们两家的一切恩怨,我和紫玉已经把它解决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待紫玉的,也会和她一起孝敬您。以后的事,我也会尽力和紫玉料理好,只要您有认罪、道歉的心,我想,我们力争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好它------
好,好,谢谢------魏子良颤巍巍挣扎着还要下跪,别拦我,我跪跪你的父亲,求他在天之灵恕罪,也求他接纳这个儿媳――
东方何为理解他的心情,不再阻止,只是自己也陪他跪下。
魏紫玉也扑通一声跪倒,遥遥磕头,泪流满面。
那个关圣陶可能是十五年前关书记的儿子――第二天一早,魏紫玉给东方何为说。
是你爸说的?东方何为揽住她肩头问,见她点头,他说,十有八九,前晚那个跑掉的黑衣人就是他。
怎么办呢?魏紫玉紧偎着他,享受他的温存,我想多派几个人-------
我判断,近期内,就他单个来说是不会再下手了,东方何为沉思着,他的事我来解决------问题只怕是现在草叶县里,该来的仇家已经云集,而前晚这事一传开,再有人把他们集结在一起,那就有些麻烦了------
那,老爷子------魏紫玉忧心忡忡。
老爷子这儿,红绫已说了,要派人来保护。
他们行吗?魏紫玉还是不放心。
对付一般的人,应该问题不大,东方何为抚慰着她,关键问题是我们得想一个总体解决的办法去化解它,而且得尽快,至少不能让关圣陶和他们搞在一块儿------只是,如何晓得?
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魏紫玉望着他,上次我在草叶别院出事后,已经要晓意组织人手,调查老爷子以前那些事所涉及的人的去向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和你结伴,真是愉快!东方何为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可我还是担心老爷子――魏紫玉说。
红绫的人负责白天,晚上,除了受伤的小郑,你再派一个同等水平的来就行了,我也随时留意,你看怎么样?
再高的,我也没有了,魏紫玉翻手攀住他脖子,幸好你------像你这种超一流,你要是和我作对,我就只有死定了。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他同叶军交手的情况。
你现在已经死定了――东方何为搂紧她,给了她一个长而凶狠的吻。
东方何为和魏紫玉想到的事,有一个人也想到了。
这天,关圣岛来了一个人,指名要见关圣陶。吉娜说不在。
我知道他在,那人肯定地说,你叫吉娜,是他的------助手,我没说错吧?
吉娜和他对了一阵眼神,这个清癯瘦长的男人,却长了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她拗不过他,只好拿起电话:我怎么称呼你?
你就说律师要见他。
你是律师?关圣陶看着这个发出的清朗语音与其清癯瘦长极不相称的男人,语含怀疑,因为“律师”一直反对和他见面,几次否定了他提出的见面要求,他想不通他为什么现在却亲自前来。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律师张嘴说出一句话,正是电话里那个毫无特色的声音。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关圣陶随口接上。这是他和律师每次在电话里约谈时确认身份的暗语,但只是前半句。他心里虽已经没有怀疑,还是追着问出――
“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
“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律师说完,两人都露出了微笑。
可是关圣陶马上止笑:你现在露面必有理由,但我还得先知道你姓甚名谁,在何公干?
你只要叫我律师,知道我是律师就行了,见关圣陶露出不豫,他急忙补充,声音又恢复先前的清朗,这也是“麦克”的意思,除了他,没人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我可没有得到他的指令。关圣陶还是不高兴。
他没有指令,律师冷冷地说,我来见你或许也是他不会同意的,但是,我认为很有必要,所以我来了------
那------关圣陶好奇而又怀疑地打量他清癯面容上,那一对并不大但却显露着坚毅神色的眼睛。
关总就这么待客,律师扫一眼关圣陶身侧的吧台,不请我喝点什么?
噢,请――关圣陶把律师让到旁边沙发――你喝什么?我喜欢白兰地。
行,也给我来一杯------
两人碰杯以后,律师看着关圣陶说:我冒险来这儿,是迫于草叶县目前的形势,我觉得有必要给关总出出主意------
你,未免太------关圣陶震怒得一时无语,狠狠地盯着他的瘦癯身材和闪烁眼神。
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太张狂,没有资格在你面前指手化脚,律师嘴角闪现了一瞬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过,请你静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没有道理,可以马上撵我走,我给你道歉。甚至你也可以给麦克通报------
关圣陶好不容易恢复常态:好,你说――
要说,草叶湖确实是个好地方,关总把公司的基地最后选定在这里,的确颇具眼光。然而,你们总部和你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用人不当――别打断我――我不知道你们总部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策,也许是他们太官僚------
岂有此理,关圣陶再也忍不住,你敢非议总部的决策!
关总请别发怒,听我把话说完,最后我本人都由你来裁决,好不好――律师不为关圣陶的怒气所动――本来,你们的基地选址于此没错,你这个人也没错,只是他们不知道或者他们忘记了,你选择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便于实施你个人的复仇计划。这样一来,你就有可能失去冷静和理智,做出冲动的举措,因而增大你们基地暴露的风险------
律师见关圣陶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软肋,但却毫不手软:你前两天的冒失举动损兵折将,打草惊蛇,想来你们总部已经申斥了你。但他们没有撤换你,我实为不解------
有什么不好解,关圣陶忍不住,他们知道我的能力------莫非你想打小报告?
要是这样,我就不必来了,律师微笑,刚才说了,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