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两声脆响超越了队伍的喧嚷,人群愣了一下,像炸锅似的乱散,有人跌倒,有人惊呼,有人呵斥------
蓝衣人也愣住了,在他扣动扳机的同时,他的枪口被一根树棍挑起――
他那一愣只不过三两秒钟,他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下意识缩枪转身,伸手在数洞口一晃,果然有树棍劈下――
他在树棍落下尚未触地的当儿,闪身窜出――
哪里跑――树棍随影而至。蓝衣人再闪身,侧回,抬臂,用枪指住了身后的人,果然是他,那小子!
缴枪吧,你已经跑不了了――那小子居然神情自若,好像对着他的不是枪。
蓝衣人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镇定,眼角扫处,左右已有十余人围了上来------
蓝衣人慌了,向对方扣动扳机,转身欲逃――可是身后等着他的是两个人两把枪。左右更各有四、五个人,四、五把枪。他又转回身,那小子竟然没有中枪,正从地上腾起身来,手中树棍直捣胸前――
蓝衣人欲躲已是不及,被树棍捣中胸口,仰身倒地------
十余个公安围上前,十余把枪指着仰倒在地的蓝衣人。
蓝衣人胸口剧痛,自知无力也无法脱身,抬手中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瞪圆眼睛在围住自己的人群中搜寻那小子,但是没有,他眼中露出失望------可是接着又现出惊讶,迷惑,喜悦,最后是遗憾――那是他看见了红绫的冷艳。又是一个美人,他今天就是栽在这些美人儿手里的,红颜祸水,前人说得没错――他扣动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次扳机,清脆的枪声和他脑中喷溅出的鲜血渲染了寂静的山林------
叶军,你站住――红绫回过神来,朝飞身隐入林中的身影追去,并且高喊。
红处――快回来,大局为重――东方何为的声音煞住了红绫的脚步。
蓝衣人的伏击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是大家的心里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从此后百余人的队伍,差不多变得鸦雀无声可以看出来。
红绫让王龙派了三个人把蓝衣人的尸体运回县局,然后看着东方何为,欲言又止。两个人都明白,这个蓝衣人绝对是个职业杀手。这次多亏了叶军,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也同时想到,那个电话威胁不仅仅只是威胁而已,他们为达目的,还真的敢不顾一切采取行动!
不用东方何为、红绫多说什么,所有人都更加警觉,更加小心翼翼,公安们更是睁大了警惕的眼睛。
东方何为从压后的五个人里抽出两个交给王龙,王龙心领神会,扩大了前面的搜索范围,而且告诉他们吸取教训,天上地下,凡能藏人的所在,都要一个个搜索仔细。
黑三棒老二听见了前面的枪声,远观了前方的骚动,先还不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及至三个公安运下蓝衣人的尸体,山民向公安打听,才知道有人抢在他们前面下了手。
又听说蓝衣人虽然动手开了枪,却没有得逞,两个人面面相觑。
待公安带着蓝衣人的尸体走远,棒老二凑到黑三跟前悄悄说:要不然------你看二十多个公安守着他们,再说刚才那小子,一看就是干那事儿的人,他都失了手------
黑三铁青着脸死盯着棒老二,咬牙切齿:你现在怕事,到了他下手的时候,你以为他会对你手下留情?
棒老二听了连连点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干!
两人继续缀着前面的队伍,他们的目标是东方何为,才不想旁及其他,打草惊蛇。
前面出现一段树木稀少的短坡,众人有些奇怪,难道砍伐树木也要舍下而求上?正在或想当然,或找理由的当儿,一声脆生生的苍凉的长叹从坡岭上悠悠传来:哎――咿哟――
皮部长受刚才蓝衣人的惊吓,心中时时想着会不会还有刺客――虽然那蓝衣人是失手了,但他巧妙地藏身于树洞,躲过了众多公安的眼目。即便著名的女神探,也是事后才能擒拿------最吓人的是,他是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开的枪――枪声响后,几片树叶落在自己肩头就是明证!
皮部长无幸,没有看到叶军棍挑枪口的那一幕,是以又很庆幸,那两枪天公作美打高了!然而,如果还有刺客------不如现在抽身,打道回府------可是,颜面上且不说,单独或者几个人往回走,就能保证绝对安全?
唉,上山容易下山难哪,皮部长对此有了更深的体会――还是不该贪景,贪色――连命都不能保,其它的一切不全都是扯淡!
皮部长觑看看尤局长,石主任,罗长林,童珊等一干人的脸色,他可以断定,许多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
正当皮部长心上心下,患得患失的时候,那个苍凉的脆声突入耳鼓,他悚然一惊,急问身旁的童珊:这,这是――
童珊其实早瞧透了皮部长的心思,心中很是鄙夷,听皮部长问,只是淡淡地说:有人唱歌。
唱歌?怎么会------皮部长还想问。
没等童珊回答,叹声落处,歌声撩起――
青青绿绿黄黄,
山山野野塘塘,
草叶女儿草叶长,
湖山点点凉――
听得出来,唱歌的一定是个年轻女子。仔细听去,歌声起时脆声居多,苍凉却少,待她唱到“草叶女儿草叶长”一句,忽然一个顿挫回环,就把苍凉从心底勾起。再一个咏叹,撩出“湖山点点凉”句,那苍凉就布满心胸了。
她唱的是《草叶女儿谣》,红副省长丽容高肃,出声平淡中含蕴着某种厚重,我已经有差不多三十年没有听过了------
快走,去看看唱歌的姑娘,一定是个仙女――有人喊。
司马风摇摇头,面带苦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歌声又起――
古古今今常常,
浅浅深深莽莽,
草叶女儿草叶长,
肝肠盼盼狂――
歌声由苍凉转为悲怆,悲怆中含着几许希冀,希冀中揉着无尽悲凉------
众人听得呆了,悲了,酸了------
迈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下,停下------
我,我受不了了――是殷柔的声音。
童珊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为悲酸蓄满。
司马风挽着殷柔又像抚慰,又像催情:这是歌哭,是泣诉,是向历史在叩问------
呵――童珊忍不住清泪点点------
歌声再起――
飘飘摇摇荡荡,
死死生生茫茫,
草叶女儿草叶长,
人鬼两彷徨------
啊――呵――噢――
童珊,殷柔声声抽泣。
大多数人热泪盈眶。
红副省长秋眸蕴润,丽容雪也似的惨白,胸脯波浪似的起伏。
这已经是在嘶喊了――司马风喑哑着声音――用生命在嘶喊。
不,是抗议――东方何为出音亢奋――是活着和死去的生命向历史,向天地的抗议。
也是叩问,是呐喊,也是失望,是悲怆――红绫和童珊差不多同时发声,只不过一个的声音冷峻而另一个刚烈。
红副省长用她宏丽秋宇般的眼眸扫视了几个人一眼,淡到极致地说:它是还不能主宰自身命运的女儿们的血泪控诉,也是生命在暗夜彷徨里还要追寻光明的震天歌吟------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可是东方何为凝注着她深沉的秋眸却把它说了出来:或许,它也是人面对命运,面对宇宙自然,面对最高智慧的挣扎、无奈和追问------
红副省长和东方何为为这灵犀之有,四目相对,忘乎所以地探究着,探究着------
天地无声,只有白宇穹光,猎猎山风。
人们终于攀上了那段小坡,遍山的茶树新奇着人们的眼目,许多人顾不得观赏茶树的景致,却抬眼四顾,遍山搜寻唱歌的姑娘。
采茶的人儿正收工往回走――近处远处,坡上坡下,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山民的茅屋。
远处一个窈窕的背影,边走还在边撩衣襟抹泪------
是她吗?有人问。
没有人能够回答。
据说,很少有人能够得见唱歌人的,有了解情况的人说。
不管怎样,能够听见这样的歌唱,我们今天就不虚此行了――司马风说。
许多人赞同地点头,他们似乎全都忘记了先前蓝衣人对他们造成的惊吓。
才刚开始呢,东方何为深藏不露地说,如果说游七子峰要上三重天,拜三重佛的话,这才是第一重天,第一重佛------
人们回味着苍凉凄婉的草叶女儿歌谣,参悟着几个人对它的解析阐释,咀嚼着东方何为三重佛天的比喻说法,饱览着参差茶山的醉人风韵,缓缓前行------
东方何为说得没错,他们穿过那几山的茶林后,远远地展现在望中的已是一片林海,一片茫茫苍苍,密密丛丛的原始林海。
有人催促着快行,甚至抢步想要先睹。
忽然,一片天籁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许多人讶异,迷茫,躁动,而后沉寂。
是琴音------古琴之音!司马风惊讶,继而激动地喃喃絮语,这个地方怎么会------如此高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