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说话,我脸霎时热辣辣地烧了起来,又羞又恼地挣开他的怀抱,直到此时我才发觉自己置身的地方是在离家不远的池塘边。
他把那头大水牛拴在塘边那棵枝繁叶茂的龙眼树上,看见那口大池塘,大水牛立即甩甩脑袋,迫不及待扑腾着冲进水里,它那副急切的模样令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夏天它最喜欢泡在水里了。呵呵,看它那副欢快的样子,害我也有跳进水里泡泡的冲动呢。”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望着我。“依依,你会游泳吗?”
“我不要也不会。”生怕他突然拉我下水,我慌忙摇头拒绝,看着那池墨绿色的塘水,我能想象得到泡在其中的舒适清凉。但是和它?盯着那个低头喝水的庞然大物,我抹抹额上的汗水,宁愿回家到水井提桶水倒头淋下来更舒服吧。而且我是标准的旱鸭子,妈妈常说宁欺山莫欺水,我可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喔。
“来吧。”他拉着我绕到池塘的另一边,那儿除了一大片的竹林外,还有龙眼、荔枝、芒果和杨桃种种果树。青绿茂密的枝叶互相交织着,将午后的阳光有效挡开,置身其中感觉很是清凉。
但看在我眼里却是阴森恐怖。虽然这儿离家很近,而且是一个消暑的好地方,我还是极少涉足这儿。因为妈妈总对我说:依依,你不会游泳,给离那口池塘远一点,不然哪天一不小心栽入池塘里,我看你怎么办?
“依依,你想回家了?”
回家?我不由得张大眼睛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个时候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做啊。
“那陪我多待一会可以吧?”他恳求的望着我,“我这样子让我爷爷见了,他一定很难过。”他指指自己那双明显肿起来的眼睛。
“为什么?”我很好奇,随他坐上那堆又厚又松软的竹叶上,面前那一排竹子成了天然的屏障,再加上后面那棵茂盛的龙眼树,这绝对是一个想享受清静的人的最佳选择。
他又撕下背心一角,俯身在池塘里搓了搓,再捉起我的手轻柔为我抹掉手臂上的血迹。
“怎么办?”我指被他那件撕得破烂不堪的背心,实在很替他担心,难道他不怕被他爷爷骂吗?
“没事,不就是一件背心嘛。”他毫不在乎的笑笑,默默瞅着我叹了口气。
“别叹气啦!你瞧,树叶都让你叹下来了。”我摊开手掌接住那片盘旋着徐徐而下的叶子,轻轻放在他手里。
他轻轻接过,连同我的手也一起紧紧握住了,过了好久他才说:“我爸妈和弟弟……在不久前出车祸死了,所以……所以我才回村里跟爷爷住在一起。”
“死、死死死了……”这消息真是让人太震憾,太吓人了,完全被吓坏的我只能张大嘴巴,愣在当场。
“嗯,我爸妈他们抛下我跟爷爷……走了。”他猛眨着快要滴出泪水的眼睛,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在我眼中,那笑容比我刚才看到他的眼泪更叫我觉得难过,于是乎,我的泪水又擅自作主偷偷跑了出来。
“你那么多的泪水从哪儿来的?”他伸手抹掉我的泪,脸上有说不出的惊讶,更多的是感动。
我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回他一句。“从我的眼里啊!”现在我终于明白当我问起他的父母时,他为何伤心痛哭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哭死吧。呸呸呸,莫依婷,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用力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一记,爸爸和妈妈现在好好的在田收割稻谷呢。
“所以啊。”他略显不安地咬了咬下唇,努力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表情。“现在只剩我和爷爷相依为命了。”
“你忘啦,浩哥哥。你还有我呢!”他的故作坚强让我觉得好难过,我心疼地抚着他拧成小笼包子的眉头,“你有爷爷和我哦,所以别皱着眉头嘛。”
“有你?”他一把捉住仍在他面上放肆的手,满面的难以置信。“我有你吗?”
我连忙伸出双手攀附上他的脖子,不停点着头。只要他不再伤心难过,他说什么我都点头答应。
“唉,真是小傻瓜。”他瞪着我,嘴里小声呢喃。
又是小傻瓜?!他今天叫了几次小傻瓜啊?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气呼呼的我忍不住对着他的耳朵一再重申。“我不是小傻瓜啦!”
他作状地掏掏耳朵,突然问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不是吗?你说我有你,不是吗?”
“呃?”我被他的说话弄糊涂了,他还有我什么时候跟我是小傻瓜扯上关系了?只不过自己的而且确说过他还有我这句话,所以我很认命地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他松了口气,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依依,现在我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你要想清楚才能回答喔。因为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责任啊?”我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就是答应了的事情绝不能反悔的意思吗?”
“聪明。”他赞赏地摸摸我的头。“所以你要听清楚了,说到就要做到。”
“知道啦,”我点头表示明白。“你问吧。”
“我有你,对吗?”
“这我已经说过了。你是有我啊!”
“那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他深深凝视着我,表情无比严肃认真。“对我而言,它的意思是……我们将永远在一起,就像家人一样永远待在一起。我这样想,可以吗?”
“啊……”我呆呆张着嘴巴紧盯住他,说实在的,我打从心底里不喜欢他眼中的悲伤和彷徨,真的不喜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