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日记之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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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车之鉴令父亲的警惕性大大的提高了,他不厌其烦三令五申的在我耳边说了一次又一次:“在高中毕业之前,你休想学人家早恋!”每一次,我的回答是迅速垂下头,沉默不语。我不能给予父亲想要的回答:是。因为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我早就无可救药的与那个人恋上了。一开始是单纯的喜欢,慢慢、慢慢就变成了比喜欢更深的爱了。我知道自己的脸藏不住心事,因为那人不止一次取笑我的单纯,说什么光是看我的脸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既然不能高声宣告,我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在与他分别的那段日子里,他曾经回来过几次。沉重的学业跟生活负担令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回来看我。虽然他父亲跟爷爷之前留下部分财产,但是与实际需要还是有段距离。于是,放假的日子他都用在打工或学习上。我们不能明目张胆透过电话联系,无奈之中只能靠信件来传递彼此之间的思念。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偷偷跑了回来。所以当我看到他踏进家中,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在做梦猛捏自己的脸。直到他那声久违的小傻瓜在我耳边响起,我才有了些许真实感。我猛然扑到他怀里,不能自己的哭了出来。直到我哭累了,哭够了,他身上的衣服也湿得差不多了。然后他眼红红的告诉我,他只能留一天,晚上他就要赶着转几趟车回学校。相聚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我不想白白浪费在我的眼泪中,兴冲冲拖着他直往山上跑,那么久没见面,爷爷一定很想他了。剩下的时间,我们选择在山上陪着爷爷一起渡过。除了喜欢山上的安静外,更多的是因为在这儿遇到熟人的机会不高,虽然我们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我不想节外生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们相聚的时间是如此宝贵啊。当他笑问我是否想他时,我没有回答,只是取出刚才一直握在手中忘记放下的笛子悠悠吹了起来。他了然地笑了,那笑容中流转着幸福与满足也带有丝丝涩意。当我们好不容易来到镇上的车站,真的是好不容易啊,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他牵着我的手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挪到车站。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我们走了足足两个半小时,坐上最后一班汽车,隔着车窗他轻轻在我脸上烙下一吻,然后从背包里掏出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一幅他趁我不注意时画的图画。画中人是我,而地点在山上。把画紧紧抱在胸前,我一路傻笑着慢腾腾走回家,同样用了两个半小时。所以当我回到家中,已经接近深夜。一天未回加上在外面逛荡至深夜,怒不可遏的父亲喝令动手想重新热饭菜的母亲:不准做,就让她饿着好了。反正她只是在外面闲逛又不是做事,能饿到哪儿去!我一声不响的跑回房间,是的,我哪儿饿呢。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心啊,就乐得差点儿翻了天,哪儿还顾得上饿啊。

    很快,我平平安安从高中毕业了。起码在父亲的眼中是这样,中上的学习成绩;没跟任何人谈情说爱;没做什么叫他丢脸的事。因为一早有了只能读到高中的认知,我对父亲执意要我进入他朋友介绍的商场做事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倒是我那位爱才如命的热血班主任却三番五次跑到我家对父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我是个读书的料子是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社会栋梁诸如此类。直把父亲烦得一见他就喊头痛,到后来只要一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立即关上大门,干脆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短短的十年间,全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家里面已经不再耕田种地。村里将土地全部征收回去出租给一些引进的三来一补外资企业。于是,昔日的泥泞小路在短短几年间换上平坦宽阔的水泥路。曾经无限风光的家庭电话已经全面普及,几乎家家户户都能拥有,爱赶新潮的人们对现在那种最新最贵的无线电话——大哥大趋之若鹜,恨不能每人手里都有一部。泥砖瓦房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成为人们回忆的一部分。以前一出门,触目所及到处是青翠可爱的树木,现在则变成高楼林立。大兴土木的结果是我和他的秘密基地也不能幸免,果树不见了,池塘填平了,比比皆是的高楼大厦。外资企业的产生令人们生活变好了,他们招来了人才也招来了许多来自异地的外乡人。于是乎,有生意头脑的人们懂得利用机遇为自己创造财富。聚在一起,人们的闲谈话题不再是你家的母猪生了多少头小猪,我家的水牛又偷吃了谁家的水稻。他们会议论谁家做生意发了;谁家又建了一幢五层的新楼房;谁又很阔气的买了小汽车;谁家的谁在外资企业里找到一份工资高待遇好的工作诸如此类。唯一不变的是老爷爷安眠的山头,它依然安静的屹立在那儿,笑看世间的变幻无常。

    所以当我的同事芬告诉我,我工作的地方亦要面临重大改革时,我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这世事本身就时时在变啊。就如以前雨后的傍晚,处处可以听到虫鸣蛙叫;一到炎热的夏天,在挂满枝头的荔枝、龙眼树上知了总是没完没了的唱过停。昔日认为是最普通不过的事,在今天看来却变得如此遥不可及。明明只是几年而已,一切却变得不再一样了。

    我工作的商场原本属于国营,现在则改成私有承包制。听芬说,商场已经被人承包了,下个月一号开始正式易主。我不在乎地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她咕哝着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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