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不愧是玉扇门培养出来的上等护卫,心思细腻,机灵警惕,每每让欧阳掬月脱离陷阱,才能让欧阳雅安心地处理其他事情。
不过对于那个色胆包天的皇帝,欧阳雅有多远避多远,若是不小心碰上的话,她也跟他软绵绵地打太极,不吃半点亏。
皇帝垂涎她的才貌,但也不得不顾及欧阳宜和的警告,总是柔声细语,温柔体贴恩威并施,希望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夺得欧阳雅的芳心。
但对于在江湖上混了近十年的欧阳雅来说,这点小伎俩怎么能蒙得了她。她总能够从容的脱身,若是他太过放肆了,就给他点苦头吃,何况还有欧阳掬月从中周旋,及时出现,让皇帝不得不有所收敛顾及。
对欧阳雅的爱慕,又得知她无意于陆家,皇帝更是心痒痒的,一直想透过欧阳掬月,探听一下欧阳雅的意思,他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欧阳掬月对于他的意思,她也不好回绝只好点头答应,他是皇帝,她还能怎么样呢。所以听到欧阳雅进宫来了,皇帝赶紧躲到了屏风后面。
一会儿,欧阳雅就进来了,欧阳掬月对姐姐眨了眨眼睛,用嘴挪了挪屏风,暗示她皇帝在那,要她说话小心一点,同时有什么话也可以放胆说。
欧阳雅会意得点了点头,她是该给他一些警告,别让他老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了的。为了不让他发现她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她扯了写家常闲话,探问了欧阳掬月的身体状况,说了写该注意的事情和饮食情况,就开始讲一些玉扇门了有趣的事逗她开心。
她们天南地北的聊着,就是不着急,可急死了屏风后的人。
欧阳掬月被她逗得笑不绝口,却憋死了躲在屏风后面的皇帝,害得他笑又不敢,不笑又忍不住,憋得直喘气,却又怕功亏一篑,一直强忍住。
他的表现逗乐了欧阳雅,心想也把他整够了,该教教他一些夫妻之道了,让他知道知道应该怎么样人家的丈夫,总不能老让妹妹吃亏,让他三心二意的打她这个皇姨的歪主意。
于是她对欧阳掬月使了使眼色,说:“妹妹,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
欧阳掬月心领神会地说:“记得啊。上次你说到羊珂与艳云有请人终成眷属,虽然中间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后来怎么样了?他们幸福吗?”
上次姐姐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帝突然驾临,姐姐不想与他碰面,就避开了。
“他们是一对苦命的鸳鸯。羊珂不是外人,是我的一位师兄,年少被继母所害,被父亲逐出家门,流浪市井,后来被我师父救下,并收为弟子。他与师嫂怎么认识,你已经知道了,但上天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成亲三年多,师嫂因为仇家的原因,被害身亡,羊师兄也因此伤心过度,差点自刎身亡,幸好师父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但师兄已经心灰意冷,他把师嫂的尸骨封存在天山的万年冰库中,长居天山,不肯离去,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有如行尸走肉,只为了遵守他入师门的承诺。师父不忍他自残下去,在天山与他打了个赌,要他让师父用银针和药物使他忘一切,若是他还能重新开始,那就得听师父,另觅良缘,若是他能够再次想起师嫂,师父则由着他追随妻子于黄泉。如今十年已经过去了,师兄虽然想不起师嫂,但却一直与女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连同门师姐妹也一样,没有人能够靠近他三尺之内,而且每次有人提到天山的字样,他总是神涩恍惚,神态痴迷,神情悲苦,所以我们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天山或跟师嫂名讳相近的字样。可见人的记忆可以抹去,但深入骨髓里的感觉是抹不去的,他对师嫂无法忘怀,却又不堪回首前尘,只好使自己每天忙个不停,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不去思考。师父对他恩重如山,妻子于他情深似海,要是换作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欧阳雅想起傻气的师兄,总是不由的心酸。
“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种痴情的男子,对妻子情深义重,真羡慕年你师嫂,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就算片刻死去,也该无憾无悔了。可惜我没有机会见识这种奇男子。”
欧阳掬月感到有些遗憾,暗处的皇帝听到后,心里直冒酸泡。
“你就别异想天开了,就你这破身子骨,也想到外面去蹦。你就乖乖的给我呆着吧,能平平安安的活他个四五十年就不错了,有空我陪你谈谈心,说说笑也就是了。反正我身子壮,云游四海也没有问题,把那些有趣的事儿带回来与你分享,让你过过瘾吧。”欧阳雅打趣她说。
“那你最近有没有听到其他有趣的事?”欧阳掬月不过瘾地问。
并示意欧阳雅时机已经成熟了,可以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有啊。你听说过女子休夫的事吗?”欧阳雅笑得好不奸诈,好不阴险。
“女子休夫?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掬月好奇得不得了地问。
“这可是京城里最近传得最凶的事,早就传遍方圆数百里了,成了小老百姓茶前饭后的笑料。就是有一个叫张云龙的举子,今年正好赴京赶考,刚参加完科考的。你听说过吗?”欧阳雅笑得不怀好意。
“张云龙,好象听皇上提起过,听说他的文才不错,皇上还要钦点他为状元呢。”欧阳掬月想了一下,说。
欧阳雅放肆地扬声大笑,说:“那不就有好戏看了吗?堂堂的状元郎居然被妻子休离。我听他们说,他考完试后,经常留连春满楼那娈童馆,还把娈童包养在小院里,被他妻子逮个正着,气愤他不守信义,不顾夫妻情谊,忘却山盟海誓,贬妻为妾,陈妻再娶,他的妻子不堪与这种小人之流共处一室,就地写下‘休夫状’,与他断绝夫妻关系,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他想遮都遮不住。他要是当上状元,那可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而听到这些话的皇帝,早就气得脸色发青。难怪早朝前百官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可就是没有人当面告诉他这件事,到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听她们提起,他过几天不是要出大丑了,白花花的银子真是白养了他们这群废物。
想想,还是欧阳老弟好,有话直说,快言快语,直言无忌。可他现在却在打他心上人的主意,皇帝不由的汗颜。
欧阳雅本来可以用欧阳宜和的身份去整治张云龙,但她不想打草惊蛇,让对手发觉她还在京城,让他们有所警惕,有所防范。再说,张云龙还不配让她动用欧阳宜和的身份。
“竟然有这种事,那个男人也太不象话了。不过,他的妻子也太霸道了吧。”
欧阳掬月有点不太认定,毕竟她是儒将世家出身,自幼受礼教约束,依然觉得男人捻花惹草,无可厚非,不应该因为这样就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弄得那个男人名声扫地。与欧阳雅相比,她还是太善良了,心计也远不如她姐姐。
“她若不霸道,怎么会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自己挑选了这么个白面书生,不但帮他振兴家业,重拾家威,让他成里一方富豪,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代他侍奉年迈的母亲,为他创造一个安心读书的环境,娶这么一个女人妻,这个男人还不知满足,还到处捻花惹草,妄想三妻四妾,是不是太不象话了,。何况,还为了讨新欢高兴,贬妻为妾,这种男人难道不该死吗?要是我,我也休了他,跟这种男人生活在一起,简直是自己最大的耻辱。”欧阳雅不客气地说。
哪个男人吃了豹子胆,敢招惹你铁腕巨贾,那不是在捋虎须,自找死路吗。欧阳掬月心中暗想,口中却说出皇帝最想问的事,却不知道此时皇帝已经有后悔之意,于是问:“那你自己要什么样的男人做你的丈夫呢?”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了,只要他心里有我,而且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不三妻四妾,不上花楼,不喝花酒就行了。至于有没有钱,当不当官都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一个忠实的丈夫,懂得爱我的男人。”欧阳雅这次十分认真地回答。
“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欧阳宜和的原因。”欧阳掬月顺着她的话,帮她圆谎。
“是啊,你没看见他今天上醉仙居、春满楼,明天进七艳阁滴翠院。嫁给他,我不是天天要泡在醋坛过日子,迟早让醋给淹死。”欧阳雅似真似假地说。倒弄得欧阳掬月苦笑不得。
“他不是已经承诺只娶你一个妻子了吗?”欧阳掬月只好陪她把戏唱下去。
欧阳雅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吃定她会陪着起哄,说:“那我怎么知道他还要娶几个偏房,睡几房侍妾,上几次花楼。还是做朋友实在些。”
“你也不想一想,自己都几岁的人了,还挑挑拣拣的,有得嫁就已经不错了,小心真的嫁不出去,气死爹娘。”欧阳掬月倒真的为她担心,怕她死心眼的等那个人醒悟。
“若不能嫁给自己中意的人,倒不如不嫁。闲云野鹤,游历天下,观赏山水之美,自由自在走江湖,等老了,累了,挑一座自己喜欢的山,隐居下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爹娘也不缺我一个来侍奉。”
这是每个玉扇门弟子的最终选择,宁缺毋滥。
听得皇帝十分的汗颜,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去问她。
欧阳掬月算是听出来了,她是非柳随缘不嫁,希望那只呆头鹅能够早日了解她的一番情意。但她还是十分尽职地把话说给皇帝听,“既然这样,你不如到宫里来陪我,我们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你饶了我吧,住在这皇宫里,不用三天,我就闷死了。我宁可在外面当乞丐,也不想进宫当只金丝雀,一点自由都没有,每天还要提心吊胆,不知道那天会不明不白的死掉。”
欧阳雅好不夸张地说。
“说得也是,象你这种性格,天性爱自由,一定受不了宫里的繁文缛节,更受不了皇上的三宫六院。”
欧阳掬月当然知道她不适合在宫里生活,若不是不得已,她也不想进宫。不过她倒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欧阳雅,于是问了出来,“那你现在的婆家和丈夫会放你离开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还好陆启超已经有罗妹妹照顾了,二老应该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反正横着架出来,我也要摆脱陆家媳妇的身份,让我迁就一次已经够委屈我自己了,要我再勉强当他家的媳妇是不可能的。”她欧阳雅何等聪慧,岂能让人摆布。
“我就知道你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姐姐天资聪慧,而且气势凌人,若是男子,早就是一方霸主了。
但欧阳掬月却不知道,她比一方霸主更加让江湖人胆颤心惊。
“好了,已经够晚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的是你就别操心了,多注意自己才是真的,都快当母亲的人了。”欧阳雅拍拍她的肩膀告辞了。
等欧阳雅走出欧阳掬月的养德宫,皇帝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怔怔地看了欧阳掬月一会,良久才说:“无论朕对你有多好,你都不想爱上朕。是吗?你跟你的姐姐一样,只爱一心一意对你们的男人,是吗?”
“皇上对臣妾好,臣妾知道,但有些东西,却不是臣妾能够控制的。能回报皇上的,就是好好的服侍皇上。每个少女都有一个梦,姐姐不例外,臣妾也不例外。能拥有一个一心一意爱自己的男人,是没有女人由衷的心愿,姐姐的性格倔强,不到黄河不死心,只好有负皇恩了。”欧阳掬月神色略为茫然地说。
姐姐的话给她很大的冲击力,让她久久不能平静,有意回避皇帝的问题,而左右他言。
“朕现在不想谈你姐姐,只想谈你。”皇帝有些心浮气躁地说,不想让她蒙混过关。
看来今天这层纸不捅破也不行了,欧阳掬月淡淡地叹了口气,说:“臣妾没什么好谈的。进宫原非臣妾所愿,但已经来了,也就随遇而安了。臣妾原不适合在宫中生活,臣妾在家中懒散惯了。在这宫里,有多少人在等着皇上的临幸,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皇上的爱,臣妾承受不起,臣妾本来是个淡薄的人,但生活在这里,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早夭已经是臣妾的定局,臣妾也不强求,只希望不要因为我这个不肖女给年迈的爹娘带来无妄之灾。”
“这么说,你根本就不想在宫中生活。”
皇帝第一次碰上这种女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在别人眼中的恩赐,在她眼里却是无奈的束缚。
“恕臣妾直言,臣妾确实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宫里虽然锦衣玉食,却是风险重重,朝不保夕。我爹娘都是感情专一的人,臣妾也字幼受他们的影响,生性乖张了些。皇上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妃子过夜,但我们做妃子的,只能静静地等待皇上的宠幸,您叫臣妾如何能安心的把心交给皇上,他日皇恩转薄,您叫臣妾如何自处?”欧阳掬月无奈地说,今天算是摊牌了。
皇上一时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也很少真正地关心过他的这些嫔妃,只要她们不要因为争风吃醋的事来烦他就行,对他来说,妃子把欣交给帝皇,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欧阳掬月的一席话,却让他听出妃子们的悲凉处境,一时不知所措,匆忙地离开了。
但欧阳雅的话却起了作用,皇帝连夜追回榜文,并派人去调查张云龙。
数天后放榜,榜上不但没有张云龙的名字,而且皇帝还特批八个字:德行有亏,永不录用。
张云龙看但榜文后直接晕了过去,良久才醒过来,不停地咒骂铁月瑶,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这就叫咎由自取。
而知府大人更是恼羞成怒,要把张云龙赶出京城,知府千金更是鄙视他,说他不但是负心汉,还是个大骗子。
此时的张云龙身无分文,只好在大街上摆摊子,卖字画为生,却无人理睬他,还让地痞砸了摊子。到了穷途末路,他才知道要后悔,三天两头到悠然来居吵着、闹着要见铁月瑶,却每次都让掌柜不客气地架了出去,他敢对不起铁小姐,就要付出代价,这样已经算便宜他了。
那掌柜只是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休夫状一出,已经成铁卷,再无更改,你别再纠缠不清了,否则后果自负。
最后还是铁离尘不忍心,偷偷地把自己私蓄的十来两银子给了他,劝他返乡。而他却因此被铁月瑶惩罚,挑水百担,劈柴千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