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那边闹哄哄的出了什么事?”我的母亲看着我跑来跑去的,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她正在院坝中间卷着袖子用一把明晃晃地大刀在地上辄红苕藤,辄了一堆又一堆。乡村医生除了给农民们看点病,从他们皱巴巴的手中接过一点儿黄瘪瘪的小钱外,没有额外的收入。我们家也种点地,养了猪,鸡,鸭,鹅,兔。
我的母亲切猪草时总是咬着牙面目狰狞,好象在切她的仇人。她总是跟谁都有仇一般。
“是圆缺嘴儿犯事儿了,警察都来了。”我极不耐烦地边说边往外面跑。
“等下,你守屋,我去看!”她啪地一声将菜刀甩在了切板上,拍拍手上的菜渣,解了围腰扯扯衣服跨过小石桥就朝那边走去,丝毫不容我来商量。
我嘟着嘴不情愿地留了下来,目光落在那把插在那常年被辄满目疮痍的菜板上,刀子在上面插着,份外的明晃。我用手趴在墙角根儿树着耳朵偷听。
关于圆缺嘴的家务事,我的母亲不甚关心,这点我一直不以为然。但有一次,使我对她有了另外的看法。缺嘴儿是我们邻居,因此他家屋后那些丰盛的果树也就成了我最熟悉的东西。哪棵树先抽芽,哪朵花先绽放,哪根枝条先挂果,哪颗果子先红,全村最也找不到有比我更了解状况的人了。那次是摘芘芭,我的母亲手里拿着家伙正打算去地里摘菜。她望见象只考拉一样抱着树干一动不动的我。
“小卿,你在上面干什么?”她明知故问。
“妈,我上不去了。”我将一目了然的状况汇报给她。
她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搁下手里的蓝子朝我招手。“你真笨,下来,让老娘来!”说完她甚至脱衣服撸了撸袖子。
我又惊又喜,咯噔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伸手把她的衣服拿在手里。我的母亲有着还没有生孕过的女人苗条矫健的身材。她伸出手朝掌心呸了下,抓住粗实的树干一步两步便攀了上去,自如如在平地。只见她的腿一跨,便坐在了树杈上,一把一把晶亮的芘芭在她的手里扑哧扑哧地掉落在地上。
“哗!”我边捡边抬头望她。
“妈,你会爬树!”
“嗯!”她已从树上跳了下来,撸了撸头发,拍拍手。“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还好吃吗?看起来酸叽叽的。”
我选了一棵最亮最大的递到她手上。她一脸酸样地接了过去,一副下不了嘴的样子。
“好吃的!”尤其是偷的。
我的母亲不屑地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低头提着蓝子又走了,手里还拿着那串芘芭。不知吃了还是丢了。
不过我总算知道,原来她并不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再悲惨的命运和生活都会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乐趣。她转过身去,她封闭得太久了,她只是不习惯被人看见而已。
一会儿时间过后,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散去。我的母亲也无聊地回来了。
“无聊得很。”她瘪着嘴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