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二时五十二分?天啦!”
我无可奈何。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我便睡不着了。怎么能这样呢?已经好几个晚上,确切地说已经是连续四个夜晚都是如此了,要么是怎样也睡不着,要么是睡上一会便突然地惊醒。当我醒着的时候,便有个变态的导演闯进了我的大脑中,播放那永远也没完没了的故事片,只是每过一天,内容就会增加一些;当我睡着的时候,那梦儿就会衣冠楚楚地粉墨登场,将白天发生的或者只是空想着的一些事情,变幻着各种方式各种可能一次次地演化,组合,在我的梦里反复折腾。然后便毫无先兆地为了某件事情突然地惊醒,那变态的导演这时就会又不请自来,就会......每晚都是如此周而复始,从没有一天一时的偷懒,比起那些最勤劳的劳模都要勤奋和刻苦!国家是不是应该颁发一个“五一”奖章给我的大脑呢?
这样的睡眠不知能否被称为一个充足的睡眠,我找不到答案,但我每天的的确确都是这样地度过每一个夜晚的。我没有选择。是的,我也想有个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漫漫长夜,可是这样的要求对我来说未免过于奢侈了。真的是睡不着了。我是不是该起床?我在床上躺着这样想。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又是一个不需要有答案的问题。
可能是昨天太兴奋了吧。
我打开了床头灯。简单地穿了件外套,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大约花了五个小时,一口气写下了一篇被我称作《玉如来》的前六篇,然后我强行逼迫自己在床上躺下来,尽管此时的我,毫无睡意。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在大脑中欣赏着那个变态的导演,给我安排的节目,直到上午八九点钟起床的时候,这个导演还依然不知疲倦,在我的大脑里勤奋地工作着,从没有丝毫地歇怠。真是令人敬佩啊。
“喂!快点下楼来,我在你们小区大门口了,到三河酒家去吃饭,我请客!”
我正为中午到底要吃什么而发愁的时候,正好接到了陈定富的电话。我从深圳回来后的第二年,他也回江安了,带着妻儿一家三口子。他是在深圳混不下去,没办法才不得已而回家的,随后也跟我做起了同样的生意――推销电器。他做生意没脑子,所以也就一直做得半死不活,直到前年有一次,他在火车上下象棋,遇到一家钢厂的退休老干部,命运才从此转变。
这个老干部是一家大型钢厂的前任厂长,虽然退休,却还依然能发挥些余热,余热经过化学反应后,就变成余威,有了余威就相当于有了权利,即使是部分的权利,在一家国家级的大钢厂里,也是相当有用的了。当陈定富遇到了这个还有些权利的前任厂长后,双方一拍即合,这位前任厂长将陈定富介绍给钢厂物资部经理,说这是他一个侄子(陈定富不算吃亏,因为这个前任厂长的年纪,他差不多都可以叫爷爷了。),让这位物资部经理稍微给关照一下,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这位物资部经理一看是老厂长介绍来的,哪还敢“不违反原则”啊?于是,这小子做了许多年的生意,也没这一年做得多,当年便在新加坡花园城买了一套价值五十万的房子,装修又花了二十万。
本来大家都以为陈定富将从此就一飞冲天了,就靠着这个老厂长一个人的关系,就能飞黄腾达,没想到第二年,这个老厂长在一家高级鱼场里钓鱼,不想那鱼钩非但没有钓到鱼,却不知怎地,就挂到他身后的一根高压电线上,这老头命比鱼还要薄,当场一命乌呼,被马克思请去钓鱼了。这样的死法,在那家鱼场营业史上,也是第一遭,所以每有人能说清楚,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据说老头出葬那天,陈定富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几乎要当场昏倒,连老头家人都没一个像他那样拿命在哭。您想,对陈定富这一辈子来说,刚刚才走了点狗屎运,却不想就此了结――此后,陈定富在这家钢厂里的生意,便直线下滑,直到后来,陈定富连一分钱生意也没得做。什么叫人走茶凉?陈定富比谁都体验得深刻。从此以后,他的生意又恢复到往常一样,半死不活。好在这个老头在世的时候,让他挣下了百八十万,所以陈定富省吃俭用,小日子过得依然还算凑合,只是这下馆子请客吃饭,那就非常地稀罕了。结婚生子以后,也比不得婚前死要面子――这面子都他妈的,让他给扔到大海里去了。所以他突然说要请我吃饭,我心里好生纳闷,该不会他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吧?
“你小子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该不会――”
“你丫子罗嗦什么?让你下来你就下来!”
妈妈的,我话还没到嘴边就被他无情地给掐断了,又让我生生地给吞了回去。这小子今天说话还真横,他以前都熊得跟一没骨头的人一样,除了前年走了狗死运之外,他就没有雄起过。
我怎么着也得给他点面子吧。因此,我飞一般地跑到小区大门口,有人请客吃饭,我能不高兴吗。小区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宝马750,牌照是皖Q打头的,这是巢城地区的,也就是我老家那儿的。我这人做生意近十年,十二月份才刚刚定了一部十几万的车子,还不知道哪天能拿到手。像这种百万级的家伙,平时在网上看都不看,不是我看不上,实在是我看不起啊!像我这样的也就看看一汽宝来,东风标致307,以及我刚定购不久的长安通用凯越,再好一点的也就看看奥迪A4或A6,日本车我从不看,所以就我这眼光,也只停留在中级车水平上,同我目前的经济实力相吻合!可眼前这辆黑色宝马――
“还愣什么愣?快点过来呀?你这土包子,买不起好车,还没见过好车啊?”
我正在那里犹疑不决的时候,陈定富坐在车后排,正向我招着手,嘴巴还在大喊大叫的,当我是聋子。我拉开车后门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这车子,正想着这么一辆豪华车子是谁的呢,陈定富难道还有这么一个有钱的亲戚?却看到驾驶座上有一位阳光俊美的男子,正回头朝我笑,并且听到他说:
“怎么不认识了?老同学!好多年不见了,你可大变化了啊。呵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