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刹问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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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哎,今气好,我们就在院子里畅饮?”秦老询问石英。

    “秦老,您这是……”

    “上次不成敬意,今天我聊备薄酒……想与你痛饮几杯!”

    “我爹从昨天就盼望着你……”

    “不止是我吧?……”秦老诡秘地冲女儿一笑:“来??林子做的风鸡。她呀,从前天就开始忙碌了。”秦老撕下一支鸡腿,放在石英碗中。

    石英拿起鸡腿,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咬在嘴里,鸡肉清香而又细嫩,可口极了:“非常好吃。哎,你是怎么做的?”

    林子笑了:“很简单,把鸡破了腹,在腹腔里抹上盐、花椒、香料,挂在室外让风吹,要吃的时候拔去毛,洗尽一蒸,就成了。”

    “说得容易,就这道菜,她可没少操心!”

    “爹,看您说的!”

    林子佯装嗔怒,转身对石英莞尔一笑,给两人斟满酒。

    “来,干!”秦老将酒一干而尽,他抹抹嘴:“石英,你学历史,我想你对历史一定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只是对历史挺感兴趣。”

    “呵,那你知道历朝历代的谏官了?比如唐朝的魏征,还有什么左拾遗、右拾遗,大诗人杜甫就是。

    “知道。”楚梓不知道秦老所讲的用意何在。

    “唐太宗以魏征为镜,虽说不上开了言官之先河,但后来的宋、元、明、清均设了言官。这言官的职责是什么?皇帝和朝庭做了好事,他就褒扬,反之,就提出批评,为了捍卫真理,甚至要以死相谏。观历史之鉴,谏官均不得好死!”

    “秦老……”石英明白了,秦老在借古谕今:“有何教晦,请您直言。”

    “教晦谈不上。我想告诉你的是,学历史要敢于讲真话,不讲假话,不怕车裂,不怕五马分尸。否则,你就趁早改行。当然,你也可以人云也云,蝇营狗苟一生……但是,这不是你的为人和志向!”

    石英默默点头。

    “所以,我为你担心……记得上次和你说过,你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你的一生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且悲大于喜!我最不担心的,是你完全具备了历史学家和文物专家的良好素质,如无意外,将来必成大器!”

    “秦老,您言过其实了。”

    “我搞了一辈子的教育,还从没看错过人……”

    秦老话未说完,贸然一阵咳嗽,他急忙掏出一块手绢捂住嘴,在他拭嘴的时候,石头英看见他嘴上留有血迹。他惊讶地看着老人,这才注意到秦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腮边还擦破了皮:“秦老,你脸上?”

    秦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没、没什么……”

    石英扭头看着林子。

    林子眼红了,泛出泪光:“就在昨天,来了一帮人要爹交出他藏起的东西,爹不交,他们就对爹拳打脚踢……”

    石英愤怒了:“还有没有王法?”

    老人哼了一声,一口把杯里的洒干了。

    石英问林子:“哪儿来的人?”

    “爹从前学院的……我到吴伯伯那儿取东西,不知怎么会走漏风声,吴伯伯也被抓了,他们就追到家来!”

    石英愤愤不平:“他们要什么?”

    秦老淡淡地说:“就是你送回来的那三样文物。”

    石英吃惊了:“你给了他们?”

    “我没给,是他们搜出来了……家里只有这么大,来得又突然!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秦老,你说谁?”

    秦老愤愤说道: “侯玉良!”

    “谁是侯玉良?”

    林子轻声说:“学院的院长。”

    秦老叹了口气:“偌大一个古城,只有秦、侯两家是士族出身。我秦家世代诗礼传家,悬壶济世;侯家出将入相,代代官宦相传。两家祖上到也相安无事……就是这个侯玉良,一直在觊觎我手里的这三件文物。十余年前,他就向我提出要买,叫我忍痛割爱给他,我没有答应,他恼羞成怒,从此记恨于我。风起云涌的###一开始,他就借破四旧之机抄了我的家,幸亏我早有准备,将文物转移到我一好友那里,他未能得逞。此人心肠歹毒,将我除名后赶回渔子溪,隔三差五还叫人来羞辱我……人算不如天算,天要灭秦,是大势所趋,这次他终于得手了!幸好在他们来之前,我叫林子借了部像机拍了照,我的书,就差这三件文物的配图……”

    石英察觉到老人心里有着深深的痛,就有意把话引开:“那你的手稿呢?”

    秦老笑了:“还在,他们不是冲手稿来的,搜出文物就走了。”

    石英无奈之中感到庆幸:“秦老,什么时候给我看?”

    “我在抓紧修改,等修改完,一定请你过目。”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许酒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月亮渐渐升上树梢,在小院中撒下若隐若现的银光。乘着酒兴,秦老吩咐林子:“林子,去把我的琴拿来!”

    林子从里屋捧出古琴,秦老接过琴,将琴放在膝上。他左手抚琴,右手拨弦,一串巴音从他指缝下流出,似高山流水,又如松林涛声……秦老如此精通音律,使石英颇感意外。俄尔,老人指尖一转,一首古曲发出锵铿之声。石英细细品味,辩出是岳飞的《满江红》。秦老微闭双眼,弹得如醉如痴,双手虎虎生风,十指上下拨点;旋律忽而行云流水,瞬间又如金戈铁马……石英正在惊叹不己,乐曲中响起老人沙哑、苍劲的歌声: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秦老双手似风卷残云,在琴上作结尾的扫弦,琴声嘎然而止。秦老慢慢抬起头来,石英看见他微闭的双眼中,噙满了泪花。秦老抚琴良久,才嘎哑着声音说:“献丑了……”他将琴交给林子,站起身望着石英,嚅动着嘴想说什么,石英下意识地站起身,冲动地抱住秦老。

    “秦老!……”

    “别说话,咱们俩是心有灵犀……”

    林子扭过身去,任眼中的泪水长流。

    秦老用衣袖拭去泪花,端详着石英:“别走了,我有话要给你说……”

    “姐姐病得很重,她又是孤身一人,我怕她……”

    “明白了。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明天。”

    “那好,我等着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

    “我一定来!”

    秦老眼中老泪纵横,他充满希望的看着石英,两眼渐渐莫糊了……

    林子送石英走出院门,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走出古城,石英不让林子远送,与她在石拱桥上分别。

    梅林中的积雪己深及脚踝,石英拾起一根不知谁遗失的棍子,杖地而行。走进梅林深处,风雪中袭来残梅淡淡的清香,他停下来呼吸清新的空气。突然,两束明亮的光迎面射来,照得他眼花缭乱,与此同时响起低沉地喊声:“站在原地,别动!”

    石英揉揉眼,看清灯光是一辆吉普车发出的。喊声刚完,就见两个人影猛地向他扑来。本能使他抡起棍子照着跑在前面的人劈头打去,那人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血很快就顺着他的棉帽往下流。另一人逼近石英,三拳两掌就将石英打翻在地,又用枪把砸他的脸。见石英不再反抗,才跑开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受伤的人痛苦地用手拭去糊住眼睛的血,望着倒在雪地上的石英,声音嘎哑地说:“小马,你不该打他……你到车那边去!”他挣扎起身,走到石英身边扶起他。石英右眼下被砸烂了,殷红的血在往外溢,他掏出手绢,擦去石英脸上的残雪和沁出的血。

    石英无力地睁开眼,他吃惊地问:“剑平,怎么是你?”

    蓝剑平无言以对。

    石英发现蓝剑平头上的伤:“是我打的?……疼吗?”

    蓝剑平无力地摇摇头。

    石英虚弱地问他:“有烟没有?我想吸一口!”

    蓝剑平艰难地取出烟盒,点燃烟后递给石英。

    石英猛吸一口,长长吐出烟气,他望着被汽车灯光照亮的小马身着警服,手里还拿着枪,不解地问蓝剑平:“你们……?”

    蓝剑平盯着石英:“老同学,你犯了什么病,不好好在大学读书,去倒腾什么文物?你就不知道,一直有人在监视你?”

    石英惊讶地回忆着,终于想起只要他出现在街上,身后总是若隐若现的有人跟着他,只是他没有在意:“是你?”

    蓝剑平难堪地点着头:“这年月,你不知道倒买倒卖文物犯法?”

    “我学的专业与文物有关,我对它也有兴趣……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姐姐得了不治之症。姐姐治病,需要钱……”

    “你该给我说,我多少还有点儿钱。”

    “难得你有这番心意,谢了!不过,你那点儿钱解决不了问题,我只有铤而走险……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事儿严重到什么程度?”

    “你卖给别人的那方端砚,据说是上了级别的古董……逮捕令已经发了!”

    石英困难地撑起身子,面向蓝剑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