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欢迎你来伊莱斯季。”德怀铽亲自迎到屋外,见不到佐伊的身影。
“德怀特,听说你收留了一位女士?”罗伯特回英国后,生活忙碌,他之所以有时间来伊莱斯季庄园也是受了女王的命令,他并没有把佐伊看得很重,从女王口中,罗伯特已经将佐伊定位成了毫无教养的美丽女子。
“佐伊正在为你准备一样很特殊的礼物。”领着莱斯特伯爵,德怀特将他往花园里带。
“为我。”这倒使罗伯特很意外,他早已经是宫廷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似乎除了女王和他的家人外,没有什么人对他有一句好言好语。无论他怎么做,他从未能够撼动这种满怀敌意的公众意见,越受宠越容易招致嫉恨,如果他从女王的爱护那里获得了经济上的利益,那么他就会在其他方面蒙受损失。所以对于佐伊的举动他不知道是出自奉承还是……
“佐伊似乎对您比对我更了解,”德怀特说的有点吃味,但是他知道佐伊对罗伯特不会是那种感情。
“哦,殿下,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您。”丽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大裙摆“呼啸”而来。
“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女士。”罗伯特对丽塔其实并不是那么熟络,但是贵族之间的情谊在表面上是不太看得出来的。
“很高兴你也来了,”德怀特拉开院子里摆在桌旁的椅子,请丽塔先坐下,“佐伊觉得这里用来招呼您很合适。”相继在桌前坐下,德怀特的话里透露着甜甜的幸福感。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样能赞同我的审美观,”佐伊沿着小道缓缓而来,其实她很讨厌这身服饰,繁琐而笨重,“希望莱斯特伯爵阁下能喜欢这里的风景。”所谓花园其实是连着庄园里的一切。她双手稍提裙摆两侧,略微曲膝同时点头致意。
“佐伊小姐,”罗伯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佐伊,连早已成为习惯的的冷静都被打破了。之前的想法在见到佐伊之后,马上被推翻了,这个优雅、高贵的女子,她绝美的容貌决不是她最优秀的地方。
“是,伯爵阁下。”佐伊把一杯表面放了一片柠檬的咖啡放在罗伯特面前,55岁的罗伯特在佐伊眼里是一个像父亲一样挺拔慈爱的中年男人,“这是那不勒斯风味咖啡,您一路上旅途劳顿,这种咖啡很适合您现在喝。”很苦很热的早晨咖啡,注入很浓的深煎炒咖啡。她转身来到德怀特身边,“这是你喜欢的爱尔兰咖啡。”
仆人也把另一杯柠檬咖啡放到丽塔面前。
“我想这种香味会很适合女士喝。”她看着杯子在丽塔面前放下,就落座在德怀特身边。
“罗伯特,你真应该尝尝佐伊煮的咖啡,相信你会很难忘记的。”十分珍惜地捧起给的杯子,他露出像馋猫一样的表情。
“咖啡?”虽然身为贵族,但是罗伯特从来就不掩饰他对未知事物的不解。
“这是佐伊从埃塞俄比亚带来的,很美味。”德怀特解释。
但是罗伯特并没有马上喝,他抱着审视的态度看着那一杯深煎炒咖啡。
“伯爵大人对未知的事物有恐惧。”也对,咖啡首次流入欧洲是在1615年,这个时代里还没有咖啡。
明显佐伊挑衅的话有点刺激到罗伯特,但是他并没有真的喝下去。
德怀特笑笑,他一开始也不敢贸然喝下去,要不是那一杯共饮,他也不会迷上这种液体,但是他可不想佐伊用同一种方法对待罗伯特。
佐伊捧着手中的波旁咖啡,用极度透视的眼神盯着罗伯特,然后笑了,她放下杯子,“伯爵大人,其实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我没有必要害你。”
“我早就想见见你,伊莱斯季的美丽在你面前都不名一文了。”虽然听起来很恭维,但是佐伊的美貌真的是太令人震撼了。
佐伊只是柔和地笑了笑,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赞,“伯爵大人真的不想试试那不勒斯风味咖啡吗?”
“哦,那不勒斯风味。”艾塞克斯伯爵拿起咖啡杯,液体的表面放上放着一片透明的柠檬片。
“佐伊小姐不是贵族小姐吧,所以这些也是来自与贫民的东西吧。”看着德怀特对佐伊的东西一点也不排斥的样子,她不希望连罗伯特都临阵倒戈了。
“我是不是贵族小姐对丽塔小姐很重要吧,”放下杯子,她看了看还在犹豫的罗伯特,“我想德怀特不会介意吧。”
“女王不会赞成这样的婚事。”早早地就将酒杯放到一边的丽塔很有信心地说,而且并没有因为两个地位比她高的人在场而有所忌讳。
“希望是你期望的那样。”佐伊不在意地说,看也不看丽塔,对于嫉妒她的人她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阁下,相信你能明白这种处境吧。”
“我们的举动都不属于自己。”大家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两年前他被任命为在荷兰的英国军队的指挥官。荷兰人反抗菲利普二世的统治,英国人则援助他们作战。英国在荷兰的军事行动不太顺利,他回国后饱受指责。尽管伊丽莎白本人并不总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高兴,她却听不进一句诋毁他的努力的话。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宫廷里的冷漠,嫉妒往往是最可怕的。
“阁下也认为伊莱斯季很美吧,不过我相信伯爵阁下肯定没有仔细地在伊莱斯季走走。”
“嗯哼,如果是佐伊小姐,我很高兴得到这样的邀请。”罗伯特站了起来,向佐伊伸出手。
“我感到很荣幸。”递上自己的手,佐伊向罗伯特微笑,并对德怀特露出胜利的笑容。
德怀特起身看着他们离开,才坐了下来,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他也没有阻止。
“大人,我们也去庄园里走走吧。”看着佐伊走掉自然是她高兴的事,可是她也看到了以前从来不会出现在德怀特脸上的表情,那样的不情愿,那样的沉默。
“丽塔,我现在没有心情。”放下喝空的杯子,德怀特静静地坐着,一点也不掩饰他的嫉妒。
“那个女人不会成为你的妻子,她没有资格做伯爵夫人。”
“你就不能祝福我吗,我的满足对你而言是如此沉重吗?”德怀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佐伊的身份,他不是个没有封地的伯爵,他有实际的权力在手,所以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妻子。可是在他看来,除了这个身份,真正配不上对方的是他,不是佐伊。
“不,你不能……”
“你怎能要求我掩饰自己的感情,当感情无法控制的时候。我发誓,我从未像过上天会赐予我什么,但是过去和佐伊在一起的日子……”不需要说的再明白了,他停住了话,握着手里的酒杯,沉默。
“伯爵你真的疯了,那个女人除了美貌无法再带给你什么。”在丽塔的眼里,佐伊是除了容貌之外一无是处的人。
“你不了解她。”她的容貌只是她最不出众的地方,她的美是来自内在,不了解她的人不会懂……
“您和女王是八岁的时候认识的吧,在伦敦塔?”回顾佐伊这边,气氛就融洽得很,在佐伊眼里罗伯特就像是父亲,而女儿永远崇拜父亲、崇拜像她父亲一样挺拔英俊儒雅慈爱的中年男人。
“佐伊小姐似乎知道很多。”一般的贵族小姐都知道他和女王之间的关系,可是从来就没有人这样问过他。
“是的,我还相信,您的妻子的离去真的是个意外,或许对于阁下来说,这样的理解来得太晚了。”佐伊知道对于罗伯特这样在宫廷里生活打滚的人来说,信任是不被重视的,她也没有时间去慢慢获得他的信任,所以她选择最快的方式。
“哦,从没有人说过,我妻子的死是个意外,连我自己都怀疑她是否是被谋杀。”这是横在他和女王婚姻路上的障碍,人们说他图谋杀死自己的妻子以便以自由之身与女王结婚。一项法律上有效的婚姻的解除方式在都铎时代事实上是不明的,离婚实际上不是配偶双方的选择权。如果女王嫁给他,就坐实了流言,甚至连伊丽莎白本人也会被牵扯进来。
“您的妻子是否遭受到一种‘胸部的病痛’?”佐伊只想知道,这个支持她相信眼前这个人不是杀害自己妻子的人的证据到底是不是存在。
“是的,她生前经常告诉我她的痛苦,不过后来我们的感情……”
“您垄断了王室眷宠而引致的憎恨,如果女王把你提升到亲王的地位可能会煽动起一场反对她的叛乱。其实你和女王是清白的,艾米的死,是因为她患了乳癌末期。”胸部的病痛证明了她的论据,她问过薇拉,一个患了乳癌末期的妇女可能发生一种自发性质的骨折,而当她在位于牛津郡的房子里上楼梯时,足够引起她的脊柱的自发断裂,那是致命的。
“乳癌末期?”如此理解超越了伊丽莎白时代的医学知识,无论如何,罗伯特都不会懂的。
“这是种病,在我们那里是被人们熟知的。每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文化,相信这样的差异,大人不会介意。”
“哦,当然。”罗伯特很少看到在智力上的匹配者,这位年轻的少女似乎有着不一般的智慧。
“我希望,在这次女王之所以找你回国的那件事上,您能好好地考虑清楚,也许……”佐伊突然停住了,露出一副吓坏了的表情,天啊,她差点要改变了历史,她其实不希望看到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就此丧命,她刚才差点说出了改变历史的话。
“自然,在这件事上我会很认真的考虑。”他看到了佐伊的表情,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个错误的幸好,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他只当那是她以为自己说漏了嘴之后的震惊。
然而,佐伊也没有料到,在罗伯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带着女王去了谢菲尔德庄园,在那里,两个女王汇面了。
伊丽莎白红色的披风阻隔了外面的雪,她走进狭小的房间,带上门,看着坐在窗下抱着狗的胖女士,把披风上的帽子翻倒身后,手拂过额头的假发,站在门口。
听到声响的女士侧头看到她,撑着凳子上的扶手站了起来,看了她一会,把狗放在了凳子上,缓缓起身。手不知所措地在胸口交握了几下,吧嗒了几下嘴巴才开口,“你没有通报。”
“我不再这里。”
“为什么你会来?”不必说也知道来得人是谁,她也曾是个女王,她知道,但是她失去了过去的一切,“是好奇吗?”她环顾了一下房里的一切,眼睛又落到了伊丽莎白身上,“看我怎么被囚禁?想看你让我遭遇什么?”看着伊丽莎白,玛丽无比痛苦,她不断地搅动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你看到了,我并不好。”她低头看着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摸了摸它,“也许你很高兴。”抬头自嘲地笑了笑。
“是我让你这样吗,玛丽?”伊丽莎白脱下了披风,看着玛丽。
“不是你是谁?”
“我比你想象的友好德多。”伊丽莎白向前走了几步,狭小的空间让她们很快就靠的很近,“站在你和毁灭中间的只有我。”
“王室从不靠别人,陛下。谁会合我们一起?谁会帮我们?”
“我们为子民服务,玛丽。”
“我厌倦了那些子民,”玛丽激动地说,“我想是时候欸那个我们提出不目标了。”伊丽莎白打量着玛丽,也许她是没想到身为女王的玛丽会说出这样的话。玛丽转身抱起了自己的狗,一手抓着它的脖子转向伊拉莎白,“我的狗就是这么想的。”
哟利莎白冷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很可能。”眼神转回来的同时,她看到玛丽在她的狗身上亲吻了一下,她们对视着,伊丽莎白又走近了几步,“我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我什么?”玛丽马上就接上了话,斜着眼睛看着伊拉莎白。
“我议会的人像处死你。”伊拉莎白无比伤心地说,虽然她贵为女王,可是她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可奈和。“他们说你密谋杀掉我。”同时她也为了这而伤心。
玛丽马上把狗仍放到凳子上,“陛下您知道我从未……”
“弗朗西斯?华兴汉大人在找证据。”她镇定地打断了玛丽的解释。
“关于什么?”这时的玛丽更加不知所措,她慌了。
“一旦被证实,我就必须以叛国罪处决你。”伊丽莎白垂下了眼,她连提都不想提这件事,“判加冕女王死刑,亲手处决你。”但是最终她将别无选择。
“不,你不敢这样做。”
“我别无选择。”
玛丽开始喘气,看到伊丽莎白的坚决:“这样会引起战争的,表姑,如果你杀我,法拉西和西班牙会对抗这个弱小的……”她只能用最后的理由来告诉伊丽莎白,她不能杀她,同时也告诉自己。
“微不足道的,路德教懦夫的巢穴?”伊丽莎白知道玛丽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是我要在这里。”
“谁会收留你?苏格兰?还是你那孝敬的儿子?”伊丽莎白反问,玛丽这位可怜的女王,被她的人民拒绝,被她的国家拒绝。
“你很刻薄,陛下。”玛丽的声音湿润了,这是她伤心的地方,作为苏格兰的女王,那里的人民却拒绝了接她回去,抛弃了他们的女王。
“是生活让我变成这样的。”
“哦?”玛丽的眼也湿润了,她们长时间的沉默了。
然后伊丽莎白开口:“噢,你对我太冷酷了,我们都是时代的囚犯,”听到这里,玛丽否定地摇了摇头,这里的囚犯只有她,“你和我。”
“都是囚犯?那么我们可以一起自由走掉吗?”
“我再说一次,我是来警告,”看了一下这个昏暗的房间,伊丽莎白摇头,“不,我是,我是来和你商议的,是来恳求你的,是来乞求你,不要继续叛国了。”到最后,她甚至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话来。
“我发誓,表姑,我从没想过对抗你。我所追求的是自由。”
“我向上帝祈祷,我们任何一人的性命都不是为另一个获得自由的方法。”
“是的。”
“等着瞧吧。”看来这次的谈话没有带着伊丽莎白什么好处,她转身离开了。
玛丽还想要说什么地向前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没有说,停在原地不动了。她的狗甚至也渴望自由,抛开了主人,跟着伊丽莎白想要离开这里。
当佐伊来到这里,她看到的只有结局,这个时代,这个女王的悲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