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后的第二天,张道真向大巫师辞行,道:“贫道在此已经打扰多日,因为还要四处游历,今天就告辞了。”
大巫师知道留不住他,便也不阻拦,便把阿秀推出来道:“既然张道长要走了,我们也不强留。只是阿秀修炼的法术和道长有很大的联系,我现在也没有本事可以教她了,以后就麻烦道长照顾她吧。”阿秀听说可以跟着张道真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显得非常开心,低头笑了起来。
张道真没料到大巫师还有这种打算,连忙推辞,道:“贫道云游四方,哪还有精力照顾别人。更何况阿秀还要继承大巫师的职务,怎么能离开盘王寨呢?”
大巫师笑了笑,道:“上次多亏了道长斩杀神牛,如今的盘王洞已经不需要人看守,大巫师也不用一辈子待在山上了。我身体还硬朗,就让阿秀跟在你身边闯荡几年,增长点见识,今后才好继承大巫师的职务。而其阿秀的爷爷已经去了,我又没那么多心力照顾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很让人心疼,道长就替我照顾她吧。”阿秀听到说起她爷爷,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张道真看到这个情形,也不忍心直言拒绝,便道:“贫道行走四方,都是飞行赶路,实在不好携带他人同行。”
阿秀瘪了瘪嘴,道:“我练完了上次你教给我的法术,早就可以飞了。”
张道真一听也对,她应该已经学会了驭风飞行的法术,倒也不会拖累自己。更何况她的真元内丹都与自己有渊源,也算是自然宗的弟子了。便答应带着阿秀去外面游历。
大巫师又拉着阿秀去内室里面吩咐了一些事,过了顿饭功夫才出来,阿秀的眼圈通红,应该是因为要与大巫师离别而伤心吧。
两人跟大巫师和苗文等人道了别,便驾起风来,一路往西飞去。阿秀第一次飞行赶路,又是第一次出远门,那股新鲜劲,别提多开心了。张道真怕她一不小心或者法力不继而跌落下去,便小心的护持着。
飞了有大半天,算一算也差不多进入渝州地界了,阿秀又叫嚷着说飞得太无聊了,想到地上去走。张道真被她缠不过,正好看到前面有一条河,隐约看见一件房子,估计有个村庄,便在不远处落到地上,往村子里走去,找人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走到近前一看,哪里有什么村子,只有一件孤零零的草屋,里面住着个看山的老人。便跟老人说自己兄妹俩是来旅游的,迷路了。
老人很是热情,介绍道:“这条江就是芙蓉江,顺着江边小路往下走,两个多小时就能到武隆县。不过你们在江边走的时候要小心点,路不少走。”
张道真连忙道了谢,便带着阿秀顺着江边小路走了下去,拐了几个弯,看不到那个小草屋了,张道真神秘一笑,道:“阿秀,想不想坐船?”
阿秀奇道:“坐船当然好,要不然腿都走断了,可是这里没有船,怎么坐?难道你能变一个出来啊?”
“你张大哥我神通广大,变个船而已,很轻松的了。”说着,张道真摸出张符来,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手一指,那张符飞落到江面,变成一条小木船来,上面还有两张带顶棚的躺椅。
“张大哥真厉害。”阿秀跳着拍了拍掌,赶紧就上了船,在船上还四处踩了踩,然后就往椅子上一靠,惬意的躺着了。
张道真也上了船,躺在椅子上,架起二郎腿,嘴里说了声:“走。”那船就自行驶向江心,顺流漂下去了。
两人乘坐着舒适的私家小游艇,一路观赏着秀美的青山绿水,心情舒畅之极。阿秀也终于从失去爷爷、离别家乡的心情中全面解脱出来,显露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欢笑。
张道真看着景色也很是来了兴致,就笑道:“阿秀,唱个山歌来听听撒,都说你是寨子里唱歌最好听的,我还没听过?。”
“一个人唱没得意思?,阿哥你来陪我唱?。”
“好啊,我就和你对唱,你起头吧。”
“叫我唱歌我唱歌,开门见山莫?嗦。你敢唱来我敢对,你要好多有好多。”阿秀清脆的嗓子唱了这么一段,然后眨着眼看向张道真。
张道真心道怎么说我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了,绝不能输给了这小丫头,便也顺着调唱起来:“船上听到歌声来,歌声悠悠感人怀。妹想唱歌过来对,管他开船不开船。”
秀:“江水围着山脚过,鲜花长在高山上。山上阳雀飞成对,江里鲤鱼游成双。”
张:“一江绿水到天边,江边高山连云上。阳雀对对飞进山,鲤鱼双双回池塘。”
秀:“江边山上有好柴,砍柴要砍老青杠。青杠砍倒扎成捆,妹无情郎妹心慌。”
张:“提刀上山砍钓钩,不钓江河钓深沟。江河有鱼偏不爱,只钓妹妹上船头。”
秀:“六七月间怕太阳,船篷底下去乘凉。妹不见哥心头痒,见了阿哥妹心慌。”
张:“老远望到月亮落,妹像月亮摸不着。不知妹心想的啥,妹唱出来哥好说。”
秀:“梧桐树上凤凰窝,源浅河深龙降落。凤凰想和龙王配,一心展翅为阿哥。”
张道真一听这歌唱得越来越不太对劲了,害怕重现当年在N市的尴尬事,便赶紧住了口,岔开话题道:“阿秀嗓子真好,唱得歌也好。”
阿秀嘻嘻一笑,道:“张大哥才厉害呢,第一次唱山歌就能唱的这么好。”
谈笑间,时间过得飞快,前面不远就能看到一个城市了,看那规模应该就是武隆县城,张道真便指挥着小船往前方不远处的码头靠了过去。码头上已经停了不少船,好在他们的船小,随便找个空地就停下了。码头上的人群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船,没有桨叶没有橹,还没有舵,就是一个船舱,还摆着两个带顶棚的躺椅,太不可思议了。不过看到张道真的一身道士打扮,知道是个得道高人,纷纷避让唯恐不及。
两人上了岸,也不理会码头上的人,在武隆县里面转了一圈,阿秀突然看到前面一个“水煮鱼”的招牌,又闻到喷香的麻辣味,就赖着不肯走了。张道真早已经可以不用进食了,所以身上不再带钱,但是看到阿秀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拉着自己的袖子,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便笑了笑,拉着阿秀进了饭馆,让她尝尝口味。
两人刚进饭馆,掌柜的就小心翼翼的招呼他们落了座,茶水什么的都端了上来。饭馆里其他几桌的客人就像是家里起火了一样,赶紧结账走了。
张道真看到这种场景暗自怪异,难道自己长得很吓人?阿秀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就指着招牌对掌柜的嚷道:“我要吃水煮鱼。”
掌柜的对张道真虽然态度恭敬,却明显有敌视和鄙视的情绪,但是看着阿秀的眼神居然又有些惋惜,听到阿秀点了水煮鱼,便热情地问:“您是要草鱼、大头鱼还是鲤鱼?”
“鲤鱼吧,我最喜欢吃鲤鱼了。”
“还要别的菜吗?”
“不要了,其实我也不饿,就是闻到这里的香味,想尝一下水煮鱼好不好吃。”
“好嘞,您稍等,很快就好。”掌柜的下去吩咐厨房赶紧做菜,转头的时候又恨恨的扫了一眼张道真。
张道真心中大是奇怪,为了不影响阿秀的食欲,就没有翻脸。难道自己和这个掌柜的有仇?或者有什么人假扮自己的相貌干了什么坏事,待会一定要问清楚。
等了一刻钟左右,一盆冒着热气水煮鱼就端了上来,上面飘满了火红的辣子,还有八角等调料。西南一带的饭馆从来不会问客人的口味是要不辣、微辣、辣、很辣之类的,因为默认的每个客人都是相同的无辣不欢,而且饭馆里连炒菜的锅都是辣的,哪怕做一锅清汤也会是辣的,如果有人嫌辣的话,肯定要被掌柜的和别的客人当笑话看。
这家饭馆的水煮鱼做得相当好,配料是自家研制出来的独特配方,各种调料的比例很有讲究,煮汤的火候也掌握得很好。尤其是鱼都是江里打上来的鲜鱼,用篾片笼子盛了放在江里养着,有客人点菜就捞一条上来,每一条都是大个的,活蹦乱跳,这样的鱼肉才鲜嫩爽口。
张道真也被这股香味勾动了口舌之欲,一连吃了几块鱼肉,又烫又辣又麻,爽得很。不过他吃鱼的速度显然不如阿秀,他才吃了五块,就捞不到鱼了,抬头一看,阿秀面前的盘子里堆满了鱼骨头。
张道真笑了笑,道:“怎么样?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条。”
阿秀嘻嘻一笑,嘴里太辣了,吹着气道:“好啊。”
张道真喊了声:“掌柜的,麻烦再做条草鱼。”
又过了十几分钟,草鱼也端了上来,张道真这回记住了教训,哪里还肯细嚼慢咽的回味,直接就一块接一块的吃了起来。可是他的速度居然还是比阿秀慢了不少,太郁闷了。
阿秀拍了拍肚子,张嘴吹气道:“太饱了,吃不下了。”
“别,这么好吃的菜怎么也应该都吃点。掌柜的,再来条大头鱼。”张道真一方面是想吃,另一方面就是一定要在吃鱼的速度上超过阿秀,否则就觉得很没面子。
大头鱼端上来以后,明明已经说是吃饱了的阿秀居然还是那样的神速。张道真实在是无语了,知道自己吃鱼的天赋确实比不少阿秀,还是算了吧,要不然更没面子。便喊了声:“掌柜的,算一下账。”张道真虽然身上没钱,可是他还有算命看相的本事,应该可以借鉴一下在滁西镇吃童子鸡的事迹吧,而且这个老板似乎对自己有点仇恨,正好把事情搞清楚。
天不遂人愿,老板似乎不想和张道真起争执,直接回了句:“不要钱,吃好了就走吧。”
阿秀眼珠子一愣,对张道真道:“原来山外面的汉人这么好!”
张道真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心里更是诧异,不忿道:“掌柜的,你这什么意思,你看我们俩像吃白食的人吗?”
“不是怕你没钱,这几条鱼是我送给这位小姑娘吃的。”
阿秀很是开心,连声道:“谢谢阿叔,你真是好人。”说着拉起张道真就出门了。
张道真心里有事,出门不远,隐约听到掌柜的在店里嘀咕:“可怜的小姑娘,生得这么俊俏,却要被这些天杀的畜牲祸害了。”
张道真大怒,一闪身就出现在柜台前,喝道:“谁是畜牲?”
掌柜的眼前一花,突然就变出个人来,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阿秀走了几步,不见了张道真的身影,连忙回来找,却发现张道真向掌柜的发火,连忙道:“张大哥,这个掌柜的是个好人,你别难为人家。”
张道真伸手示意阿秀别说话,又盯着掌柜的道:“说清楚了,谁是畜牲?”
掌柜的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虽然心里害怕,却毫不胆怯道:“说的就是你们这些畜牲,拐骗小女孩,无法无天,会点法术就了不起啊,大不了杀了我,早晚天收了你们。”
张道真一听,再联想到自己从上岸开始所遇到的人们的眼色,知道这里面有误会,这些人把自己当成拐卖小女孩的团伙成员了,便和气道:“掌柜的,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拐子,阿秀是我妹妹,我们刚从盘王寨出来,到四川走亲戚。”
阿秀也道:“掌柜阿叔,张大哥说的是真的,他是个大好人呢,还救了我们寨子里好多人的性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掌柜的听阿秀也这么说,便盯着张道真的脸仔细的看了半天,终于摇了摇头道:“嗯,是不像,虽然都是道士,但是你的脸上没有他们那种坏透了的样子。”
张道真奇道:“他们?道士?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贫道乃是正道中人,也算有点本事,说不定还可以尽点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