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试剑江湖 第十三章 天赐良机


本站公告

    刘老二茶馆,生意一向不好,今日却更是冷清。只有两名灰衫老者临窗而坐。上首老者,看上去大约有七旬左右,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面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威严之气,正是三朝元老,刑、兵两部尚书兼太傅铁弘。下首老人发须也已灰白,从面上看去却只有五旬左右,一身灰衫已洗的发白,看起来虽有些落魄,却是浑身上下透露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正是因犯颜直谏而得罪徽宗,被连贬十三级的李纲。

    两人坐在那里,都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沉闷。铁弘饮了口茶,目光看向窗外,叹了口气。李纲抬头看向他,正好看到他的侧面。满头华发白如霜雪,额间眼角的皱纹如刀篆石刻一般深印在他的面上。从这里看过去,他端坐的身子已略显佝偻,在这个冷清的茶馆里显得格外的苍凉。看到这里,李纲忽的感到一股无法言语的难受,急忙低下头,暗中拭去眼角的泪水。铁弘的目光一直留在窗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李纲的表情。稍倾,他才缓缓地道:“此时才四月天气,便已如此炎热,恐江淮一带今年又要大旱,再加黄河连年水灾……。唉,这兵荒马乱的,平常百姓该如何度日”?

    李纲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感情才接口道:“老大人整日为国事烦忧,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好”。

    铁弘淡淡一笑道:“贤弟又何尝不是”?

    李纲苦苦一笑,道:“我此刻不过一蝇头小吏,便是想为国分忧,为兄解难,又能若何”?

    铁弘又叹了口气,道:“贤弟何必自谦?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该说则说,该做则做;不该说则不说,不该做则不做,又与奸佞小人何异?当年贤弟冒死直谏,却落得被连贬十三级,‘亲者痛,仇者快’,这两年来,蔡氏一系的势力却是更加庞大了”。

    李纲忽地抬起头来,双目直视铁弘,目中坚毅之**浓,道:“李纲残躯何足惜,若能令圣上觉醒,李纲愿再次死谏”。

    铁弘看着李纲,目中尽现感慨,道:“你的脾气还是如此刚烈,以贤弟此刻身份又怎能见到圣上?莫要妄送把柄入蔡某人手中。愚兄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托……”。

    晚饭时分,方展衣和燕长歌方自洗漱完毕,长孙惜香已经来到并马上吩咐厨下弄好一桌酒菜。屏退左右,三人分宾主落座。长孙惜香将酒添上,举起杯,长叹一声道:“这第一杯酒就敬方叔父和铁血四卫,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方兄弟早日报得大仇”。说完便将酒倾倒于地上。方展衣目中一热,也跟着把酒倒于地上。燕长歌也如是为之。长孙惜香把酒再次满上,接着道:“当年先辈豪勇,我等已不必多谈,而今惜香有幸,得识燕大侠再逢方兄弟,实是高兴的很,来,干了这杯,以后咱们便是好兄弟”。

    方展衣下山以来虽经历了一些事,却丝毫未影响他胸中那股原有的热衷,此刻闻言,也不由精神一震道:“展衣能结识两位兄长,也实是高兴的很,来,干”。

    燕长歌依然不冷不热的淡淡一笑,道:“侯爷此番话倒愧煞燕某,燕某一介武夫,如何当得与侯爷谈笑纵论天下?哈哈……”。他说完,哈哈一笑,竟自将杯中酒喝了。

    方展衣一怔,“燕大哥对长孙大哥似乎甚有成见”!想到这,不由开口道:“燕大哥……”。

    长孙惜香一摆手,打断他下面的话,微微笑道:“即使是天下霸业又岂能与生死兄弟相比?当今天下又有谁不知‘少君’之名?惜香若真能与燕大侠纵论天下,实是荣幸之至”。说着也干起了杯中酒。

    方展衣又是一愣,他听得出两人均是话里有话,却又怕两人闹疆,遂将话题差开,问道:“长孙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而且还能及时派人来接应”?

    长孙惜香又将酒添满,缓缓的道:“何止是我知道你们的行踪?京城之内,盯上你们的恐怕不在少数。燕大侠行刺之事,我于昨日傍晚才得到眼线回报,本想及早通知,又恐惹燕大侠疑心,便只好暗中布置一切,以防不测。至于兄弟你,愚兄早已派人暗中注意,傍晚时,得知你赶往太师府,深怕你年轻气胜,有何闪失,便亲自赶了过去……”。

    方展衣心中一热,道:“多谢大哥关心……只是,那位救我们的义士……”。

    长孙惜香摆了摆手道:“你我兄弟何来谢字,至于胡勇,早先,愚兄曾救他一命,他便有舍身相报之意。昨夜能救得兄弟与燕大侠,他死亦无憾,来不谈这些,喝酒”。

    燕长歌酒到杯干,却似乎心事重重,一直不曾言语。方展衣酒量有限,再加心中所虑之事甚多,几杯下肚便有了些醉意,遂浅酌陪衬。长孙惜香简略的问了问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对别的事却是之字不提。三人杯来盏往,不经意已是二更时分。燕长歌突地推杯起身,抱拳道:“天色已晚,正值出城。燕某尚有要事待理,告辞”。他自始至终对长孙惜香相救之事未曾道过半声谢字,此际又要突然离去,方展衣听了不由脱口道:“燕大哥,你……”。长孙惜香“呵呵”一笑,打断他的话,接口道:“燕大侠既有要事缠身,惜香也不便多加挽留,日后若有空暇,当与燕大侠痛饮”。燕长歌未再接言,只是深深地注视了一眼方展衣,身形腾空而去。

    长孙惜香目送燕长歌离去,心念却是电转。“此人外表孤高、冷漠,内心却是争强好胜之辈。今日对我相救之事虽未提半字,心中却是一直耿耿于怀,日后若能籍此事将其拉拢过来,再加上天一社的力量,实是一大臂助。至于他……”。他转目看向方展衣,见他尤在**,不由一笑,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兄弟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方展衣被他一拍,缓过神来,道:“倒叫大哥笑话,我实是担心韦叔叔和那帮兄弟”。

    “呵呵,兄弟实是性情中人。大哥有几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大哥有话但说无妨”。

    “为兄知兄弟此次入京,一为报仇,二为救韦将军。此两件事情勿论成功与否,兄弟对今后可有何打算”?

    “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展衣身为人子,若不能手刃凶手,还有何面目立于人世,还有何心思去想今后”?方展衣苦苦一笑道。

    “兄弟心情为兄自是理解,不过,你可曾想过?如今奸贼当权,一手遮天。又有众多武林高手败类为其所用,不是为兄说句丧气话,就是我倾全力相助,恐也希望渺茫啊,唉”。

    “展衣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再试一试,不过却不敢再连累大哥……”。

    “你我兄弟,何来连累?为兄方才所言,无非要兄弟知道,想报此仇,非单枪匹马之力可为之。况且……况且,当年方家血案经为兄这些年来的查探,恐另有隐情”!

    “大哥此话何指”?

    长孙惜香站起身,仰首面对当空浩月,深深叹了口气道:“为兄自十五年前出任仕途之初,便想为方家血案平冤昭雪,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对此案的调查。但为兄也只是掌握了些许的蛛丝马迹。此案疑点颇多,为兄曾寻得当年侍奉皇上的一个老太监,从此人口中得知,当年蔡京等人陷害方叔父的《大宋山河边防要塞图》,乃是方叔父以八百里加急呈与皇上审视之物,但不知怎会落入蔡京等人手中?诚然,以蔡某人书画之功底,想要模仿方叔父的笔迹,伪造一份通敌书函,想来不是难事。但关键就在于这份《大宋山河边防要塞图》,此图乃是方叔父历时五年,亲身考察所绘,即便想要仿造,也绝非短时能成。况且此图乃是我大宋至高机密,由皇上亲自保管,如何又会夹在蔡某人所伪造的通敌书函之中”?

    “大哥所言难道是指当今皇上与……”。

    “为兄并未掌握充足的证据。不过为兄此次甘冒身家性命之险相助兄弟,又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无非是要兄弟明白。你所要面对的仇家恐非蔡氏一党这么简单。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方家又只剩下兄弟一点血脉,你实在该有个长远打算才好,而不该再冒冒失失的去呈匹夫之勇,做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大哥为方家所做一切,展衣铭感五内。只是展衣实在不想再去连累他人卷进这场恩怨当中”!

    “此言差矣,兄弟难道将为兄也当作外人不成?想当年,先父与方叔父情同手足,今日你我兄弟也该相扶相助才好。况且兄弟你身怀重宝,此际所欠缺的便是相助之人。为兄听说月后,由少林,武当,昆仑,青城,丐帮,南七北六,十三帮派在华山千人台举行的武林大会,意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武林人物出任武林盟主之职,旨在号令群雄,拒辽抗金。此实乃千载难逢之机,以方叔父当年威望,兄弟只需登高一呼,必可领袖群纶,为兄亦会全力相助,届时,兄弟才有与昏君谈价的资格啊”!

    “大哥,这……,难道是要我效宋江、方腊之流造反不成?方家世代忠良,我如何向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交代”?

    “造反?非也,这只是报仇的一种手段而已,况且以你我兄弟之力如何与整个朝廷为敌?诸如宋江、方腊之辈又怎能与兄弟你相提并论?方家世代忠良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满门……,唉!兄弟方才也说过,好男儿便该轰轰烈烈闯荡一番,为何此刻却如此优柔寡断”?长孙惜香转目看着方展衣,见他尤自浓眉深锁,定不得主意,便上前一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道:“天降大任,便该当仁不让,兄弟值此良机,尚做妇人之思,如何对得起当年威风八面,令敌寇闻风丧胆的方叔父,如何对得起为方家出生入死的‘铁血四卫’?如何对得起方家七十余口含冤待雪的冤魂?他们都在天上地下看着你呢!兄弟”!他这一番话说的方展衣一时之间大汗淋漓。一握拳,重重的捶在桌子上,铁声道:“好,我便答应大哥,尽力为之”!

    “恩,好兄弟”。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