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河源军怵了还是河源军本来的攻击力就不如大同军。虽然唐军的投石车压制住了吐蕃人的投石器,箭塔和床弩车也把吐蕃的弓箭手压制得死死的,河源军也数度攻上了城头,但无一不是很快就被吐蕃守军打了回去,始终未能扩大战果。河源军从天刚亮一直打到晚上,在城墙下已堆了厚厚的一层尸体,但石堡城仍旧岿然不动。这一天攻打下来,唐军又增加了近两千的伤亡。
当天晚上,哥舒翰升帐,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跟上一次哥舒翰升帐大家抢着当先锋大帐里闹哄哄的情况不同,今天的帅帐里特别的安静,各军的将军都耷拉着脑袋,脸色也是一脸的肃然。大帐里静得连一只蚊子飞过都听到清清楚楚。说来也巧得很,一只蚊子刚好停在今天进攻石堡城不利的张守瑜兵马使的面上,张守瑜下意识地拍死了蚊子,大帐里发出手掌打在脸上很清脆的“啪”的一声。
众人便齐齐向张守瑜看了过来。张守瑜正想说他刚才只是打死了一个蚊子而已时,坐在帅椅上的哥舒翰发话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整个大帐里死气沉沉的。很好,总算有人敢于面对我们现在的状况了。张将军,你也不用太过于自责,不用掌掴自己的脸,能知耻而后勇,本都督是非常欣赏的。怎么样,张将军和高将军作为大军的前锋,准备用多少天攻下石堡城?一天还是两天?”
张守瑜一听这话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好想说:“我不是在自掴,我只是在打蚊子?”但现在他哪敢这样说,那不是找死吗?张守瑜可清楚哥舒翰了,在他当大斗军兵马使时就敢砍掉副使的,现在当了大帅,砍掉个副先锋官恐怕他眼睛都不眨一眨的。张守瑜赶忙朝先锋大同军兵马使高秀岩望过去,只见高秀岩阴沉着脸,正用恨恨的眼光望着自己。张守瑜不禁心时想,今天我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怎么好像连喝口凉水都会塞牙?张守瑜咬了咬牙,这个问题不好答,我还是把皮球踢给高秀岩,谁让他是正先锋呢。
“高将军是正先锋,我这个副先锋是惟高将军马首是瞻,也许这个问题由高将军来回答更好一些。”
高秀岩一听张守瑜这么说连杀了张守瑜的心都有,好你个张守瑜,拿我来做挡箭板。但此时哥舒翰和众将已把目光转向他,他作为正先锋也是责无旁贷,便唯有硬着头皮回答。
“禀大帅,石堡城城高墙厚,吐蕃守军作战勇猛,非一天两天所能下的。如果石堡城这么容易能被我军攻下,大帅也就不用出动十多万的大军前来攻打了。”
“怎么?你这是在愚弄我还是说我故意给你下眼药?来人哪,把高秀岩给我拉出去吹了!”哥舒翰本来就性格火烈,这时一听高秀岩拿话堵自己,立马就火了。
外面的军士一听到哥舒翰的命令,立马就有几个军士走了进来。众将一看势头不对,赶紧都半跪了下来,齐声道:“求大帅开恩!”
高秀岩见哥舒翰听到众将求情后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时军士已抓着他往外拖了,情急之下为了保命只好大声说:“三天!三天!大帅,你给我和张将军三天时间,如果不能攻下石堡城,我也不用大帅砍我了,我自己死在石堡城前便是了。”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内,我不管你的伤亡,我只要石堡城!”哥舒翰说完就转身走了,剩下众将面面相觑。大家都同情地望着高秀岩和张守瑜,庆幸着当初自己没争上这个先锋官当。大家都拍了拍高秀岩和张守瑜的肩头,以示安慰,然后都一个个的走了。
高秀岩刚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面对着此刻正暗自神伤,而无暇怨恨自己的张守瑜,也知道刚才自己把张守瑜拉下水有点过份了。他走到了张守瑜面前伸出右手来说:“张将军,我知道你怨我,但事已至此,怨谁都没有用了,你我唯有通力合作,力争把石堡城攻下来,才有活路走。只有打下石堡城,随你事后怎么罚我,但如果打不下石堡城,也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
张守瑜也知道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更不是责难高秀岩的时候,况且是他之前拖高秀岩下水先,便伸出右手和高秀岩用力的握了握。两人现在是难兄难弟,此时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救自己了。两人只有精诚合作,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这一夜,唐军将领中的很多人都失眠了。高秀岩和张守瑜在高秀岩的大帐里,一直聊到第二亮前一个时辰才稍为眯了一会。
而哥舒翰的帅帐里,哥舒翰也到很晚很晚才睡。哥舒翰的得力助手副将王难一直站在哥舒翰的旁边。
“大帅,我们是不是逼得高秀岩他们太紧了,毕竟他们是从朔方借用过来的。如果他们三天内没能攻打石堡城,大帅不会真的砍杀了高秀岩和张守瑜两人吧?”王难问哥舒翰。
“为之,你不知道啊,我肩膀上的压力有多重,如果我们这次提大军而未能克石堡城,对大唐而言是灾难性的。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只有把他们逼到绝路上,让他们有超水平的发挥,我们才能尽早攻取石堡城。万一他们尽了力而未能成功,你就这样!”哥舒翰接着在王难耳边耳语了一番。
王难听罢恍然大悟,心里暗道:“大帅看上去非常严厉,暗地里对部下却是爱护有加,跟上这样的大帅,也是部下的一种福气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