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体会到什么是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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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伟新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没有丝毫个人意志在里面,现在事情出了问题,知情的领导应该出面替他解释一下。只要领导把情况说清楚了,他也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可是,当自己被隔离审查的时候,领导们在哪儿呢?他的处长,为什么要避瘟神一样地躲避自己?既然领导们能冷眼看着自己在火海里煎熬,那自己还有什么必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替领导们挡子弹?我何必这么傻?那个预算虽然有问题,但自己没受贿又怕什么?江伟新整个晚上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在天已经朦朦亮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向调查组和盘托出。

    决定作出了,心突然间就放下了,江伟新也晕晕沉沉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汪处长早早地就来了,正在外面??地敲门,他兴奋地站起来想过去开门,但腿却一点也不听使唤,一步也迈不出去。他想大声地喊,让汪处长等一会,但嘴张老大,却喊不出声来。他那个着急啊,就抓起床上的枕头向门口扔去,想引起门外人的注意。但那个枕头却粘在床上,怎么也拿不起来。这时,外面有人大声地喊:“江伟新,江伟新……”江伟新猛地一惊,原来是一场梦,但门外的叫喊声,却是真的。他急忙翻身起床,跑过去趴在门上猫眼上看,原来是送饭的。

    江伟新应了一声,又跑回来穿好衣服,才把门打开,接过一塑料袋吃的东西。打开一看,早餐还真丰富,有油条,有面包,有鸡蛋,还有牛奶和榨菜。江伟新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放到桌上,进了卫生间洗漱。

    吃完早餐,已经是九点一刻。江伟新这才想起来,凌晨那一觉竟睡到了八点半多。他忽然感觉头又一阵眩晕,急忙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此时,尽管身体非常虚弱,但他还是想汪处长快点过来,好把已经在心头盘旋了好几回的那些话,一股脑儿地倒出来。想着想着,他迷迷乎乎地又睡了过来。一小觉醒来,一看表已经十点。他看了看房间,除了他没有别人。他不由得纳闷起来,汪处长不是说早上过来的吗,怎么现在还没来?

    江伟新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想问问门口的人知不知道汪处长几时过来。但当他探出头去,楼道里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咦,刚才还有送饭的,现在怎么没人了?江伟新疑惑地迈着脚步,慢慢地朝楼道深处走去,边走边竖耳听两边房间里的动静。一间过去,没有动静;两间过去,还是没有动静;走到308房间门口,趴在门上听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他索性敲起门来,想找里面的人问个究竟。但砸了半天,308的门没开,倒把服务员给引来了。

    服务员问:“先生,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308的人,是调查组的。”

    “308的客人九点多退房走了,现在里面没人。”服务员道。江伟新又问:“你知道和308一起的人都住哪几间房?”

    “这个我不太清楚,您得问前台。不过,昨天和308一起开的,还有302和311。刚才308和311都退房了,只有302还没退。”

    302正是江伟新住的这间房。看来,住在这家宾馆的调查组已经撤了。但是他们撤走后,为什么不通知自己一下呢?自己这会到底是走还是留?江伟新回到房间,拿起桌上的烟盒,发现里面已经没烟了。就从地上捡了一个烟屁股点上抽了起来,边抽边寻思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那个时候,通信并不发达。电话基本都不能打长途,更别说有手机了。江伟新觉得,无论如何得和单位联系一下,问一问情况再说,如果贸然离开宾馆,万一一会汪处长来,还认为自己逃走了呢!江伟新拨通前台的电话,问哪里能打长途电话。前台告诉他,宾馆的商务中心可以打,不过一分钟收费五元。江伟新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整整比外面贵了三倍。

    再贵也得打。这个时候钱和人的自由比起来,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江伟新走到一楼大厅,到了商务中心,却又不知道打给谁。处长办公室有电话,但他现在应该不在单位。其他人呢?江伟新是外地人,还没有结婚,在本市算是了无牵挂的人,又能打给谁?他想了一会,决定还是打给处长试试。

    电话拨通了,没人接,看来真不在单位。江伟新好像只身到了外星一样,感觉地球离他很远很远。他心情坏到极点,比昨天被审查时还要坏。没办法,他只好又回到房间,靠在床头呆呆地等着。

    到了中午,已经十二点半了,不见有人来,连送饭的也不来了。他觉得调查组即使再混蛋,也不至于混到把他扔在这里不管,连饭都不给吃。他猜想,可能是他们有急事忙别的去了,没顾上告诉他。他狠了狠心,决定擅自离开宾馆,坐车回单位。

    他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急冲冲地到了楼下,见服务员没人注意他,推开大门便闪出门外。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睑。在离开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他的处长正站在一辆小车旁,好像是刚下车。他飞跑过去,边跑边喊处长,等等我。

    他气喘吁吁地、高兴地看着处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处长见他却很惊讶:“怎么,你还没回去?”

    “他们说今早还要找我,但我等了他们半天,连个人影也没有。”江伟新满口怨气地说。

    “他们九点多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调查结束了,可以回单位了,还让我告诉你一下。”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害得我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江伟新见调查组已经通知了处长,处长却没告诉他,有点不高兴地说。

    “谁说我没叫你,我走的时候,特意去敲你的门,敲了半天也没动静,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江伟新想起,可能是自己睡着了没听见,也就不想再追究。反正是没事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还有比这个更高兴的事吗?以前的那些不愉快,通通让它见鬼去吧。他换了一副笑模样,问处长:“您是准备回单位吗?”

    “我刚请了个朋友吃饭,吃完饭就走。”处长说。

    江伟新以为处长会喊自己一块吃午饭,然后搭他的车一块回单位,就主动说了句:“要是调查组在,中午还有人送饭。现在他们走了,我的肚子还不知道上哪填去呢?!”

    没想到处长根本没有请他一块吃饭的意思,淡淡地说:“还没吃饭呢,旁边有不少小饭馆,你自己解决吧。我有客人就不管你了。吃过饭,你坐公共汽车回吧。我还有点事,可能晚些才能回。回去后,不要声张,不要和任何人说这里的事。对了,你昨天没和调查组说什么吧?”

    江伟新见处长对自己冷冰冰的,也就没心思回答处长的问题,只是应了句:“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

    “这就对了。什么时候也不能瞎说,有事自己扛着,领导才能保护你嘛。”处长说完,径直向宾馆走去。

    江伟新像根木头一样矗在那里,眼睛木木地看着处长离去的背景,许久才缓过神来。他抬头看着街头熙熙攘攘的群,似乎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叹了口气,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车,往公共汽车站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按平常的点到了公司。公司里一切井然有序,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电梯到了七层,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同事小刘已经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江伟新来了,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来了。”

    “来了。”江伟新应了一声,就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起上面的东西。不到十分钟,其他人也陆续来了。让江伟新奇怪的是,大家好像并不知道他前天去了江州,对他这两天的“失踪”也没有任何的好奇。这让江伟新感到非常失望。为什么大家对他突然失踪和突然出现都显得如此冷淡?江伟新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大家都跟没事一样,那自己也就得跟没事一样。对自己这两天的遭遇只字未提。

    八点半左右,处长过来叫他,给他安排了一项做预算的活。江伟新一看,才知是公司锅炉房工程。他拿回办公室翻了翻,看到里面不少地方引用了图集。他放下图纸,来到一楼图书室,准备借一套工程图集。

    图书室管理员刘春妮原来和江伟新在一个处室待过,后来刘春妮嫌活累,就托了一个亲戚活动公司领导,调到了图书室。她一见到江伟新,吃惊地问:“回来了?”

    “啊,回来了!”江伟新答道。

    “怎么,没事了吧。”刘春妮关心地问。

    “核实情况而已,没事了。”江伟新轻描淡写地说。

    “这两天公司传得可邪乎了。说肖总当着省长的面把吴总告了,省长当场大发雷霆,勒令严查严办。我一听说你也被传去调查了,真替你担心。”

    “没这么严重吧。不是都回来了吗?只是问了问情况,并不牵涉到我。”江伟新对刘春妮的关心很是感激,让他心里热乎乎的。这和刚才处室里同事的反应,简直是天壤之别。

    江伟新觉得在图书室议论这些不好,借完书就匆匆离开了。

    刚回办公室,同事告诉他,说肖总找他。江伟新忙放下书,急冲冲地来到肖总办公室。

    肖总肖德富是分管计划的副总,算是江伟新处室的分管领导。由于江伟新是搞预算的骨干,和肖总的接触比较多。在江伟新看来,肖总是个很本分,不善言辞的人。这样人怎么会在会上当着这么多领导告状,江伟新觉得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他更难以想像,这事发生过后,肖总该如何面对吴天明董事长,如何能像往常一样领导公司的计划和工程预算工作?

    来到肖总办公室,江伟新看到肖总木呆呆地住在办公桌前,一些精神也没有。肖总见江伟新来了,微微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坐下。江伟新忙在就近的沙发上坐好,紧张地看着肖总。

    肖总有气无力地对江伟新说:“伟新啊,别看你不是干部,但这些年一直是我的台柱子,帮了我不少忙。今天我找你来,只想跟你说几句话。”肖总开场白过后,眼睛微微泛出一些光芒,好像恢复了一些元气。他接着说:“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有些事,要注意,要多长个心眼。特别是预算人员,更要小心再小心。昨天调查组也找你了吧,都问了一些什么?”

    江伟新不敢隐瞒,便把在江州宾馆接受调查的过程说了。肖总听后,慢悠悠地对江伟新说:“你做得对。有时候,我们当领导的,也是迫于无奈,可能会对你们提出一些要求,但这不等于是我们有意要你们这么做的。你这么年轻,能够权衡利弊,如实反映情况,很不容易啊。我看这次调查不会就此结束,会继续查下去。如果还问到你另外工程的一些情况,你千万要把握好。特别是去年科技中心楼的预算,比市场价高了点,但是符合定额要求的。当时我专门找你说过预算的事,你应该知道,其实那家施工单位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江伟新看到肖总叫他来实际上是嘱咐他如何应对调查组,就对肖总说:“领导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我不会瞎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肖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说:“我要跟你说的就这些。这些日子公司可能乱一些,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就这样吧。”

    江伟新起身退出,回到办公室。他思量着刚才肖总的话,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朝他袭来,他想去问一下处长,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但一想处长前两天对他的态度,又只好作罢。

    公司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员工们该忙啥还忙啥,没有因为前几天的事显出丝毫的慌乱。不过,在这种表面的镇静中,有一个传闻在员工中间飞速传递着。江伟新听后感觉简直太不可思异了。

    传闻说,肖总已经被纪委调查了,涉及好几项工程,还涉及送礼的一些事。江伟新开始觉得这相当可笑,认为是一些无聊之人的杜撰。不过,过了两三天,果然在公司里见到了集团纪委的人。公司董事长吴天明推掉了一切事务,整天陪着纪委的领导。江伟新也被叫去问了话。但从问话中看,涉及到的一些事情都是江伟新来公司之前发生的,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江伟新发现,这些天肖总的情绪相当低落。好几次到他办公室澄清预算的事,肖总都显得心不在焉、无精打彩的。他似乎觉得,这些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第二天下午一上班,江伟新拿着处长签完字的一份预算书找肖总审阅。在肖总办公室门口,敲了半天门,也听不到里面有人说话。但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却分别有人。像在呕吐。

    江伟新试着转了转门把手,感觉门是开着的,就斗胆把门轻轻推开了。这一看不要紧,着实让江伟新吓了一大跳。肖总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脑袋,真的对着地上的痰盂在呕吐。江伟新忙跑到肖总身边,紧张地问:“肖总,怎么了?”

    肖总没有抬头,只稍稍举起一只手晃了晃,意思是说他没事。过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满嘴酒气地对江伟新说:“中午来了个朋友,喝多了点,没事。”

    江伟新给肖总冲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让他漱漱口。肖总接过茶水,并没喝,直接放到了茶几上。江伟新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不知所措,就想抽身离去。不料,肖总叫住了他,对他说:“伟新啊,你还年轻啊,一定要记住,不该拿不要拿,拿了会心里不安的。”

    江伟新说:“是这样,您不是经常这样教育我们的吗?我们会把握好的。”

    “一定要记住,不该拿的不要拿。你事多,忙去吧,我不要紧,过一会就好了。”江伟新也没客气,就退了出去。在楼道里,他想把这事告诉处长,但想了想,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算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江伟新出了办公楼去自行车棚骑车子。到了车棚,看到刘春妮也在那推车子,就打了个招呼说:“刚下班啊!”刘春妮说:“我在等你。”江伟新吃了惊,问:“等我?有事吗?”刘春妮轻声说:“这两天我听到不少传闻,其中牵涉到你,我想和你说说话。”

    “传闻不能信的。”江伟新随口应了一句。

    “我都听说了,你接受调查期间,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没有往领导身上推,不少人都说你是好样的。不过,你也别太傻,有些事能担则担,不能担就不要硬扛着。我昨天听我伯父说,现在纪委又在查肖总,也和工程有关。你是搞预算的,我想你肯定脱不了干系。你一定注意。”

    江伟新在公司几乎没什么朋友,领导那里又贴乎不上,平时不大有人关心他。特别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他感觉大家都在躲避他。惟有刘春妮,几次劝慰他,提醒他,这让江伟新感到很温暖。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江伟新说着,推出自己的车子,和刘春妮一块往外走。

    纪委的人具体在查些什么,江伟新不太清楚,也不方便问。但从纪委的人从他这里调走的预算档案材料看,好像是一次比较彻底的盘查。他这些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回想自己做过的那些预算,生怕里面有什么破绽让人抓住。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说不清,那麻烦就大了。

    以往,肖总有时会来到他们这个大办公室,和他们一块说说笑。但这些日子,几乎见不到肖总的影子。江伟新参加了几次预算审查会,也见不到肖总的身影。他问处长肖总为什么不参加会,处长告诉他肖总身体不太好,说是心脏病犯了。江伟新也就没有多问,只顾埋头干自己的活。

    这天上午八点多,处长突然把江伟新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肖总想回老家看闺女,并提出要开车回家。公司领导不放心,要找个人跟着去。想来想去,大家都觉得江伟新最合适,想辛苦他一趟,陪肖总回老家。

    肖总的老家在湖南,离江州有一千六百多公里,如果开车得近二十个小时。这么远的路开车走,实在是不合适。人坐这么远道的车辆累不说,来回得花三千多油费过路费也不上算。肖总开始和吴总说的时候,吴总坚决不同意。肖总执意要开车,差不多和吴总翻了脸。吴总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但吴总感觉肖总的情绪不对,就提出要安排一个人跟着去。

    既然领导安排自己去,那自己也不能说不去。江伟新听处长说了,没迟疑就同意了。不过,尽管嘴上同意,心里却是犯嘀咕的。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不叫办公室的人陪着去,却指名让他陪?难道大家都认为自己和肖总是一条线上的?想到这儿,江伟新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晚上,江伟新正在宿舍里准备去肖总老家的行李,啪啪地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刘春妮。江伟新愣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刘春妮有些失望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不欢迎吗?”江伟新忙把刘春妮让进屋,又问了一句:“你下班没回家?”

    刘春妮笑了笑,说:“你紧张什么?我知道你明天要出差,让我妈做了点卤鸡肉,你带在路上吃吧。”

    “这怎么可以?”江伟新有点受宠若惊,又觉得不太合适。他有些戒备地看着刘春妮,说:“这不好,这不好,你留着自己吃吧。”

    “你可别多心。”刘春妮大大方方地说:“你父母不在本地,我是念你可怜才给你做的。谁让我是你大姐呢!”

    江伟新觉得再推辞,可能会伤了刘春妮的面子,只好收下。这里,同宿舍的小张回来了。见刘春妮在,刚推开门又想出去。刘春妮笑道:“别往歪里想啊,我是只是来串个门。我走了,你进来吧。”

    小张推开门进,看到桌上摆着的香喷喷的鸡肉,就说:“串门还用带好吃的,那以后多来串门吧。”

    刘春妮说了句“想得美”,红着脸跑着出了江伟新的宿舍。

    在回老家的路上,肖总基本没怎么说话,一直把头靠在后座上发呆。江伟新有意找些话题想缓和一下气氛,肖总也基本上问一句答一句,并不想多说什么。江伟新见状,也就不再理会,坐在副驾驶位上低头看书。

    到了肖总的老家,肖总并没有让江伟新和司机一起去家里,而是让他们俩在县城的宾馆开房休息。

    江伟新也不是个好动的人,也不想出去转悠,就和司机在房间里侃大山。

    同来的司机姓耿,在这趟差事之前,江伟新和他并不熟。小科员一个,平时出门是没资格要车的。公司的小车基本上只有中层干部以上才有资格坐。不过耿师傅倒是个和气人,很快和江伟新称兄道弟,谈得很热乎。

    在言谈中,耿师傅告诉江伟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人际关系。比如他的处长和吴天明的关系,他同处长同事和一些领导的关系。听得江伟新有些目瞪口呆。吴师傅对江伟新说:“我看肖总情绪不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江伟新有些不以为然,说:“他回老家来了,还能出什么事?再说,领导不让咱们跟着了,咱也不能硬去吧?”

    吴师傅说:“我听小车班的人说,这次肖总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此话怎讲?”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开始是肖总当着省长的面告吴总,怎么样?吴总是什么人,能轻易被人告倒?没有告倒他,反过来自己被查了。你说,嗨,这人哪,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是说肖总是被吴总搞的?”

    “那还不是明摆的吗?你说肖总也是,自己屁股也不干净,还想折腾别人?”吴师傅不屑地说。

    “你可别瞎说。肖总也不是想折腾谁吧?”

    “别看肖总是个领导,有些地方连我们司机都不如。你说他告的那两家施工单位,你知道都是谁吗?”

    “是谁?我不知道。”

    “一家是市领导介绍的,一家是省领导介绍的。有人传闻,说那家干土石方工程的单位就是柳副省长的关系。他告吴总,不等于告省长吗?还有他好果子吃?”

    江伟新见吴师傅说的神乎其神的,有点不相信。现在的司机,信息最灵通,但也最能胡侃。对如此高级别的内幕,江伟新不相信一个小车司机能知道这么清楚。他没什么心思和吴师傅聊下去,说推托明天可能要赶路,洗洗就睡下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肖总就从农村回到县城,说要马上回公司。江伟新劝他,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住几天。肖总说:“我已经看到我闺女了,我就放心了。我们还是回吧,家里还有这么多事。”

    领导说回,那就回吧。肖总一行三人,又开上车,向江州进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