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次被隔离审查


本站公告

    虽然是白天,天华公司的办公楼却还是灯火通明。特别是十八层的大会议室,室内所有的灯都已经打开,把四周映衬得金壁辉煌。墙上电视大屏幕打出的欢迎标语,告诉了人们今天在这里登台亮相的主角。

    河西省常务副省长柳玉成在江州市市委书记、市长的陪同下,正坐在这个会议室里听取天华公司董事长吴天明的汇报。天华公司正承担着西油东输重点工程建设,倍受当地政府关注。基本上每月都有省部级的领导来现场考察。这次,柳副省长来江州考察,自然也把天华当作一个重要的点。

    吴天明是个东北人,人很豪爽,也很幽默。他用极其丰富的语言和语气,把天华工程的背景、前期工作、计划安排和目前进展情况,向柳玉成一行作了详细的汇报。柳玉成边听边点头,不时地在本了上记着,有时还插话问几句。有他的表情看,似乎对天华公司的工作非常满意。

    吴天明说完,江州市的书记又补充了几句,主要内容是对天华公司,特别是对吴天明的表扬和肯定。柳玉成笑着说:“是啊,这么重要的工程,这么艰巨的任务,我真没想到进度会这么快,没想到工程质量能这么好,没想到现代管理能这么到位,非常不错。”吴天明没想到柳省长会对他们的工作作出这么高的评价,连用了“三个没想到”,忙谦虚地说:“有成绩也是领导们支持的结果,我们做得还很不够,请领导们多批评。下面,让我们请柳省长为我们作重要指示。”说完,带头啪啪鼓起掌来。

    柳玉成脸上微笑着,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在座的人看了心里都很敞亮。经常接触领导的人会发现,官越大的领导,越没架子,对越和气。究其原因,与人的性格有一定关系,更重要的自信心的问题。官小的,总以为别人拿村长不当干部,为了逼别人对自己尊重,就刻意拿架子摆谱,甚至用骂人显示身份。而官大的,他丝毫不怀疑别人会对自己不尊重,所以就没有戒心,也不必端着个架子。柳玉成本身也是个很亲民的领导,他见吴天明请他讲讲,就说:“我是要讲,而且要好好地讲讲。在我讲之前,看看其他同志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说完,把头扭向围坐在他身边的政府领导,又朝吴天明身边的几位天华公司领导看了看。

    政府领导们都摇头,表示没什么可讲的。其实也不是没什么可讲,实在是官小不敢在官大的面前讲。吴天明这边的企业领导,好就更懂这个规矩了。不等总经理和几个副总表态,吴天明就自作主张地说:“我们没什么要汇报的人,请省长作指示吧。”

    “那好,那好。”柳玉成环视了一下会场,把笔记本翻到前几页,摆开架式准备讲话。这时,天华公司的副总经理王青云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柳省长,我可不可以说几句话。”

    在场的人对这位副总的举动甚为讶异。吴天明也感到莫名其妙,觉得王青去实在是匪夷所思,就低声喝道:“王总,干什么呢?!”

    王青云不管不顾别人的反应,又问了一句:“柳省长,我可不可以说几句话。”

    柳玉成向坐在他身边的省政府秘书长使了个眼色,秘书长接话说:“这位老总,你坐下吧,有话慢慢说。”

    吴天明也趁机说了句:“王总,有话坐下说。省领导在这里呢,得守点规矩。”

    王青云坐了下来,阴沉个脸,却没马上说话。省政府秘书长问:“王总,你是现在说还是一会说?”

    “我现在必须说了!我必须现在说!”王青云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冲着柳玉成说:“柳省长,我要反映工程建设中的*问题!”

    王青云的话刚落,像一个惊雷炸在这个几十平米的会议室里。人们顿时一片躁动,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表扬了天华公司,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柳玉成显然不太高兴。他声音低沉地对王青云说:“王总是吧,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看还是过一会让王总单独给省长汇报吧,省长先作指示。”吴天明试图通过柳玉成阻止王青云。

    柳玉成没好气地说:“作什么指示!哪有那么多指示?王总,你说吧。”

    “我就说两件事。”王青云想站起来,动了动身子又重新坐下,“公司上半年盖的二号家属楼,谈好了三百一十万总费用包干,为什么最后签的合同是三百八十万?我是分管计划的副总,为什么签合同的时候要绕开我?还有,七号油管的土石方工程,如果承包给当地施工队伍施工,八十万就够了。为什么要承包给一个外地公司,合同价变成了一百二十万?”

    空气被王青云的话凝固不动了,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柳玉成边听边往本上记着,见王青云不说话了,问:“说完了?”

    “暂时就说这些吧。”王青云说完,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缩在座位上,低头不语,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既然王总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看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鉴于王总如此认真负责地反映问题,我看我们应该给王总一个交待。这样吧,”他扭着看着秘书长说:“秘书长,这事你牵个头,我看明天,不,今天下午就组成调查组,明天就进驻,把事情搞清楚。”

    秘书长点着头说:“好的,好的。建议由省直和江州市相关部门组成调查组,再请交通部的定额站参加一下。”柳玉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柳省长,您不讲几句?”吴天明似乎还不太甘心。

    “不讲了,不讲了,咱吃饭吧。”秘书长冲吴天明摆了摆手,眼睛里充满了怨气。

    “那好,那好,咱们去酒店用餐吧。”吴天明急忙站起身,跑到前面带路。

    “中午饭就不在这里吃了。秘书长,我们还是回江州,在江州吃吧。”柳玉成连饭都不想在这里吃,这让吴天明感到一阵胆虚。他凑到江州市市长面前,轻声说:“市长,饭都安排好了,您看……”

    “你办的什么事?还吃什么饭?不吃!”没想到市长比省长气还大。

    望着柳玉成一行绝尘而去,吴天明和其他公司领导站在办公楼楼前广场,半天没缓过神来。这时,总经理靳春来说了句:“吴董,明天调查组就来了,我们是不是开个会布置一下?”

    “布置个屁!他妈的,打了鸡血了还是怎么的?”吴天明气得破口大骂。

    靳春来虽知道吴天明不是骂他,但这话接的实在让自己不舒服,他朝身边的几位副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办公室去。这时,他突然发现王青云没有下来,估计从会议室直接回办公室了。他想起刚才王青去的举动,摇了摇头,嘟喃了一句:“这个老王,嗨!”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调查组就进驻了。一共来了八个人,由省纪委的一位委员带队。调查组一来,就对吴天明说了三条纪律:不准请调查组吃饭,包括自助餐;不准给调查组送礼,包括土特产;不准干扰调查组工作。吴天明说一切按领导意见办,就安排公司的纪委书记负责调查组的接洽工作。

    调查一展开,非常出乎吴天明的意料。调查组没有按照以往的套路,分头找人谈话,核实情况,而是在和吴天明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天华公司。凡是涉及此事的天华人员,一律被电话秘密地叫到调查组所在的宾馆。

    王青云反映的两项工程的预算人员,公司计划处的预算员江伟新,作为重点调查对象,被单独叫到江州市的一家宾馆。他并不知道,从他踏入宾馆的一刻起,就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江伟新被叫到江州的时候,并不太清楚有什么事。事先只听大家轰扬,说公司出了点事,省里派人来调查。他心想,自己一个小不拉子,要权没权,要官没官,就是想*也没有机会,问我又能问出什么事?

    他敲响了宾馆房间,给他开门的是一位比他大十岁的中年人。见江伟新站在门口,问:“你是江伟新?”江伟新哈了一下腰,笑道:“是,是我。”“那进来吧,汪处长在等你。”

    江伟新走进宾馆,看到沙发椅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干部模样的人,估计就是那人说的汪处长。又挤开一个笑脸,算打了个招呼。汪处长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一脸冷峻地看了江伟新一眼,冷冷地说:“坐。”

    江伟新在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看到屋里的两人如此严肃,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一会,汪处长招呼助手做好记录的准备,对江伟新说:“今天我们找你来,是想核实一些情况。你要如实回答,不得说假话。你明白吗?”

    “我明白。”江伟新颤微着说。可能是有些紧张,话一出来,在嗓子眼卡了一下,声音变得很小。汪处长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你听明白了吗?”

    江伟新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哪见过这种阵势?他鼓了鼓勇气,问:“我是不是被审查了?”

    “你不需要提问,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明白吗?”汪处长的助手算是回答了江伟新的问题。

    “宿舍楼工程的施工队伍你熟悉吗?”汪处长问。

    “熟悉,我们谈了将近一个月的预算,他们的经理和预算员我都熟。”

    “你们做的预算是多少?”

    “如果按定额套,估计四百万左右。我们按市场作了调整,大概三百五十来万吧。”

    “三百五十来万?不是说三百一十万吗?”汪处长问。

    “三百一十万?”江伟新对这个数字疑惑了一下。

    “是你们王总说的,说你们做的预算是三百一十万。”

    “那不是预算数,是参考当地其他楼房的招标价调整的,也就是施工单位所能接受的最低价。”

    “最后你们提供的预算是多少?”

    “这几个数我们都提供了,包括三百一十万,三百五十万和四百万。至于最后按哪个数定,不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

    “油井土石方工程是怎么回事?”汪处长面无表情地问。

    “什么怎么回事?”对这个问题,江伟新就不敢轻易回答了。他在来江州的路上,担心的就是调查组会问到这项让他不好解释的工程预算。当时,这项工程的土方是六万方,按照当地市场价,一方土的施工单价是十四五元,总价八十万左右。在他做预算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计划处的处长找到他,说吴天明董事长说了,这项工程费用已经定下了,一百二十万,让他把预算做到一百二十万以上。江伟新见是吴总的意思,只得照办。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预算编出来。昨天,处长打电话问他油井土石方工程预算到底靠不靠得住,他才一下子警觉起来,感觉这里面可能出了事。

    “我是问你预算是怎么做的?”汪处长见江伟新反问,好像被冒犯了一样,对江伟新说话的口气更不友好了。

    “我只是按定额套的。”

    “有没人授意你这么做?”

    “没人授意。预算有问题吗?”江伟新早已拿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说出内情。

    “我们看过你做的预算,有些地方是有问题的。况且,土石方工程一般都按市场价直接发包,你为什么要套预算?”

    “套预算不对吗?”江伟新又反问了一句。

    “我不是问你对不对,而是问你为什么?有没有人授意?我们是调查组,不是和你闲聊天。你可要把握好,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其他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也在接受调查。你不说实话,不代表别人都不说。到时,别人说了,你不说,会怎么样,估计你也知道。”汪处长用威胁的语气说。

    这只在电影里才见过的情景,没想到发生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办?说,还是不说?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面临如此艰难的选择。

    见江伟新闷头不说话,汪处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材料,放到江伟新面前,说:“那你解释一下这份预算吧。”

    江伟新拿起一看,就是那份签着自己大名的七号油井土石方工程的预算书。他翻开逐页看了一下,说:“我都是按定额套,没什么可解释的。”

    “按定额套的?那这项呢?为什么比定额高不少?”

    江伟新顺着汪处长手指点的地方看去,原来是土石方工程中的边坡砌石分项。江伟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个分项,当时自己确实有意调高了一点,为的就是把总价凑到一百二十万以上。他知道,如果自己承认有意调高了定额,那意味着就是严重违规。这次被调查组查出来,性质就更严重了。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当时考虑到工况比较复杂,据实调整了一下。这也是允许的。况且实际承包价比预算价要低,这块调高的部分施工单位实际上并没有得到。”

    “话不是这么说。现在有人反映这项工程费用高,你的预算又比定额高,什么性质你知道吗?最不合理的地方在哪你知道吗?”

    “在哪?”江伟新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同样是你们公司的工程,宿舍楼工程你坚持按市场价往下调得很低,比定额低*十万。而土石方工程你又按定额往高套,比市场价高出好几十万。为什么这两项工程的标准不一样?如果没有人授意你这么做,那就是你自己出于某方面的考虑而有意为之。”

    江伟新心里像长了荒草一样,乱得不成样子。他暗想,到底是搞纪检的,就是厉害,能够看到问题的关键。因为这两项工程分别是按两个领导的意图做的,才会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标准,一个是尽量往下压,一下是尽量往上抬。见自己最隐秘的东西被揭露了出来,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示众一样,脸不知不觉变得通红。江伟新不敢和眼前的两个人对视,怕被他们看出眼神里的慌乱。他把头埋在预算书上,在思量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问308房间怎么走。江伟新侧耳听去,知道是自己的处长来了。难道他也被叫来了?他会怎么对调查组说?由于事前并不知情,江伟新并没有和处长就这些问题沟通过。这时,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和处长见上一面。

    他对调查组的人说:“我下去买盒烟,一会再过来行不行?”

    汪处长意味复杂地笑了一下,说:“那不行,在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什么时候说清楚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当然,如果有问题,那你可能就回不去了。”

    江伟新突然感到事态的严重。不是说只来核实一些情况吗?怎么连门都不让出?这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我可什么事也没有,你们为什么要关我?”江伟新几乎带着哭腔说。

    “我们没有关你,只是让你配合调查。在没有查清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包括你们的董事长。你要正确对待,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组织,把事情说清楚,不要隐瞒。”

    “我是刚毕业的学生,只会做预算,能知道什么事?你们应该去问领导们。”江伟新意志消沉地说。

    “其他人我们也正在调查。你是预算的编制者,是这起案件中的重要人物,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案件?什么案件?”江伟新来之前只听说公司出了点事,没听说发生什么案件。他一听汪处长说自己是案件的重要人物,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伟新是被吓哭的。此时的他,突然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周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救他。他是农民的儿子,一家人为了培养他,花了多少心血啊!现在,因为两个预算陷入这么一个黑洞,万一真的吃了官司或者被开除,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交待?

    汪处长见江伟新情绪有些失控,哭得那么让人可怜,就对江伟新说:“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小江,你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再来。不过,出于纪律需要,你这几天只能在这个房间休息。一日三餐也会有人给你送来。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不能出这个房间。”

    江伟新听清了汪处长说的话,却没有任何表示,只顾自己在那里哽咽。汪处长又说了句“你休息吧”就和助手出了房间。

    江伟新听到他们离去的脚步,他擦了把脸,径直冲到房间门口,把门打开。马上,一个人拦在门口,说:“你现在不能出这个门。”说完,从江伟新的手中拉过门把手,把门关上了。

    吃过送来的晚饭,江伟新躺在床上看电视。他的心很乱,哪个节目也只看一两分钟就马上换台。突然,他似乎又听到他处长的说话声。“我必须出去见他一面,他们授意我做的预算,我得知道他们的态度。”他暗自寻思。

    但怎么才能出去?宾馆房间里什么都有,他根本没有理由能够说服门外的人让他出去。他把电视遥控器扔到床上,双的枕在头下,胡乱地想起来。

    装病?好像很多电视里都这样的场景。但装病管用吗?他们要是真信,也只是会把自己送进医院,照样见不到处长。装疯?那有点太下作了,不值当的。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想着想着,江伟新突然有了尿意,他猛地从床上起来,到了卫生间,冲着马桶尿起来。尿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主意突然蹦了出来。

    草草尿完,他从卫生纸盒抽出一把卫生纸,扔到马桶,摁下冲水阀,想用卫生纸把马桶堵住。不知是卫生纸太少还是马桶吸力过大,扑的一声,一团纸被冲得无影无踪。他又抽出一把,再试,还是被冲了下去。平时公司办公楼卫生间的马桶,一不小心就堵,现在尽心想让它堵却堵不上了。他气急败坏地把卫生纸盒扔到旁边浴缸里。顺手抓起洗漱台上的一块毛巾,团把团把扔了进去,再摁下冲水阀。这下好了,马桶内的水很快升了上来。他脱下裤子在里面拉了一泡屎,又冲了一下水,马桶里的水漫到了桶沿边。

    江伟新快速跑到门口,打开门,探出身子,对着站在门口吸着烟的纪检人员说:“马桶堵死了,没法用了,我要出去上趟厕所。”

    “马桶堵了?”那人半信半疑地嘟喃了一声,跟在江伟新后面进了里面的卫生间。江伟新打开马桶盖,说:“不知谁用的,堵死了也不收拾。我刚才想方便,才见里面这么恶心。”那人见马桶里浮着几块黄屎,啐了一口,说:“那怎么办?不行,到其他房间让吧。不过,我刚来,不知道哪些房是调查组开的。”

    “那怎么办?我这两天正拉肚子呢,再不解决恐怕要不行了。我刚才听汪处长说,好像308房是调查组开的。不行,你去问一下,帮个忙。别的可以等,这内急可等不了啊。”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你在这里稍等会,我去那间房看看。如果是一起的,可以到那里先用一下。”

    过了一会,江伟新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守门的那人。那人说:“去吧,去308房间。”

    江伟新快步朝308走去,盘算着见到处长时如何应对。

    跟在江伟新身后的人伸手敲了敲门,等门开了,说了句:“就是他要借厕所用。”然后对江伟新说:“去吧。你先在这儿上厕所,我去找宾馆服务员处理一下那房间的卫生间。”

    江伟新一脚跨进房门,眼睛使劲地往里看,很巧,他的处长正冲着他坐着,好像也正按受调查。他的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好像失散了多年的孤儿找到了亲人。他一脸兴奋地看着处长,想和他打招呼。这时,处长突然把脸扭到一边,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似的。江伟新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一下子懵了。他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不知该往哪里走。

    “你不是要用厕所吗?”给江伟新开门的人见江伟新在卫生间门口站着不进去,有点不解地问了一句。

    “是,是上厕所。谢谢啊!”说完,神情颓废地进了卫生间。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跑出来,竟然会是这种结果。他更不明白,处长的漠然到底意味着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