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门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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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他回答。“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钟浩皇的脸红了,却没有人注意到。决战之前大家都在以酒明志,举杯销乡愁,煮酒论成败,温柔的声音早已淹没在那排山倒海的“干杯!”之中。过了戌时,已渐进入亥时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云压城城欲摧,铁甲无声夜气凉,明日一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命丧荒原,只有英魄归故里了。苏漠瑛开始布置明天的进攻了。她剑眉横挑,从容不迫地说:“明天我军轻骑兵由王胜将军率领火速突击突厥都会,突厥军此次进攻,规模前所未有,必定后防空虚,大家在这幅图上可以看到这里就是突厥可汗的营寨了,老娘这回定要他们见识我大唐的厉害。我们突击其宫廷,可汗老儿必定会急于派兵救援,大军必须撤退,到时候赵武率兵埋伏在回都的必经之地,也就是穆山,你们可以看到,穆山上草石众多正好可以遮掩耳目,赵武将军你吩咐你手下一万人分别在山的左右进行埋伏,杀他个措手不及。”

    “将军好计谋啊,末将们佩服佩服!”众将士眼底都惊讶于女子天衣无缝的计策。

    大家突然都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刚刚还有点嘈杂的营寨忽然鸦雀无声,众人脸色一变,忽然一齐跪下,“将军!万万不行,你只带一万人和突厥四万大军正面迎战,凶多吉少啊,”地下黑压压跪了一群人。

    “王胜愿意代替苏将军正面迎战!”

    “赵武恳请将军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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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给我起来,你们去只会破坏我的计划,苏漠瑛要是不去敌军绝对会怀疑,满盘皆输,你们行军打仗多年,这点应该比漠瑛明白,还是担心我只是个女子不能担此重任啊。”她轻轻的垂下眼眸,那汪秋水里是深深的感激,苏漠瑛明白将士们早已把她当做自己兄弟一般,把她的性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可是她只能这样说,才能让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对她的冒险无话反驳。

    “末将不敢。请将军多多保重。”久经沙场的他们声音有点颤抖,他们知道将军的良苦用心,但是心里也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柳折花残马前死。

    “这一仗我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准备了,请工匠们暗地里制作了砸石机,为摸清可汗老儿的营寨具体位置牺牲了多少我大唐男儿的性命你们应该知道。我意已决,众将士听令。”苏漠瑛拿出了虎符调兵遣将。

    她想起了天远干净的笑容,几个月前看着将士们一天比一天疲惫虚弱,她心里着急啊,洛阳路远,物资运输困难,得不到充足的粮食,营养匮乏,人数是一天比一天少。她就有了今天这个计划。她派李天远去摸清可汗营寨,军中他的武功苏漠瑛自是不用怀疑,为人谨慎,最重要的是不像别的将军腰圆膀粗,皮肤黑黝粗糙,他拥有的是独一无二白皙腼腆的容貌,翩跹潇洒的身姿,苏漠瑛有时候也会想不论是谁都不会想到这是驰骋沙场的李先锋吧,比老娘还白,有那样明媚干净的笑容,那样高兴地喊她“漠瑛姐姐”。她也待他如亲弟弟般。

    突厥都会有重兵把守,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清准确的地址岂是常人能为之,路途艰险,谁为李君收白骨,或是江湖陌路人。

    李天远终是不负重托,在一个月后就回来复命了,只是苏漠瑛都不敢相信眼前血肉模糊的他竟是李天远。清俊挺拔的身材如今只有皮包骨一般,上面还有利剑新刻的伤痕,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两个眼眶已经深深陷下,嘴唇已经没有颜色。下马后的他已是奄奄一息显然是遭人暗算。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来人啊,救人啊。”眼泪在此刻决堤。

    依然是干净的笑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一卷东西递给苏漠瑛。“这是&8226;&8226;&8226;详细的地&8226;&8226;图,漠瑛姐姐&8226;&8226;没用的了,保重。”说完他就气决而亡。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他的尸体哭到泪尽人虚,昏迷了一天。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血洗突厥军,这一天终于到了。

    军令重如山。

    “王胜,听令!”

    “你率领6000轻骑精兵直捣老巢,生擒可汗老儿,如若不能,等到大军赶到时,虽被我们元气大伤,可实力必在你们之上,切不可贪战,火速撤退,”洪亮坚定的声音令人不得不服。

    “臣领命。誓死完成任务,将军!”面庞体阔的将军跪了下来。

    “赵武你率领一万部下埋伏在穆山,是他们突厥军的必经之路,为救可汗他们即使知道有埋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砸石机分派专门的人严加看守,这仗必须得打赢,明天你们悄悄出发将粮草、兵器都带上,这一仗需要几天沿途跋涉和在草丛里纹丝不动的埋伏,一定要重创突厥军。现在我军只有两万人,况且在这大漠安营扎寨已将近两年了,疲惫虚弱,这次不能出半点差错。”

    “臣领命”身经百战的赵将军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子的胆识和才能了。

    “钟浩皇听令,行军期间,必定要好好的慰劳将士们,养足力气,打得那群蛮夷落花流水。”

    “臣领命。”他几乎是带着哭音说道。

    “按我的安排吩咐下去。退下吧。”声音已微,这些日子心衰力耗,难免至此。将士们即刻退下,都想着让苏将军好好休息。“漠瑛,我服侍你好好休息吧。”他满是关怀满是疑问,此刻却只是要她入眠。

    “浩兄,明天你不用跟着我出战了,你和赵将军一起出征吧,你不会武功,跟我在一起很危险。”苏漠瑛望着钟浩皇关心的说道。

    “漠瑛~~~你不明白我的感觉吗?你这一去,一万大军对着别人四万大军,寡不敌众,你肯定会非伤即死,你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拼啊。我要是离开你~~~我~~活得还有什么意义。即使你死,我也要带着你回家啊。”他近乎快哭了出来,脸因为极度激动都紫胀了起来。想到也许明天就见不到她那张深爱着的脸,见不到她的雪沙剑,他心底就像刀绞一样痛。

    “浩皇,好了,你跟着我吧,上穷碧落下黄泉。”她知道他爱她,喝了两年的汤了,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加上钟浩皇本来也没准备隐藏什么,做事都那么明朗,一根筋般,开心的时候就咧开嘴傻笑,担心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都快哭了。他把自己的真情都融化在那点点滴滴的汤水之中,化成浓浓的蜜意,轻柔地荡漾在她干涸的心中。从小到大,也只有他如此待自己,没有娘亲的温柔抚慰,爹爹是那样严厉,自从遇见了他,她才感觉到了被人当做女孩子宠爱、疼惜的感觉。在她心里何尝不是有他呢,每次想到他,她都会感到温暖充满心间,感到自己在这大漠漫天风沙中,也有一种暖暖的力量一直支持着她。他虽然无功无权,长的也普普通通,却待人真诚,用心良苦。就自私的让他再陪自己最后一回吧。

    “休息吧。”她苏漠瑛只能暂抛情思,为大唐做最后的努力了,也不辜负了那淡定的笑容。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为报知遇之恩,粉身碎骨又何如。还记得那个温暖和煦的春天,她一个人在重复百无聊赖的打铁生活,没有过多的快乐,更没有浅浅的忧伤,习惯到自然。

    柔媚却充满坚毅的手将风箱缓缓拉起,随着加热的需要,那风箱会在她平缓均称的节奏中加速,如雪沙剑一样不急不躁,却充满力量。她想她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本事就是这样慢慢训练出来的吧。风箱在强力稳健的节拍中充满希望,仿佛沙场里雨点般密集的鼓声一样。那灶中的血红色的火苗,不安分地一起随着风箱的节拍跳跃蹿走,在劲风的狂烈地吹奏中升腾。待铁器热至彤红,如残阳嗜血般,便要眼疾手快地用铁铗快速夹至青色的大铁墩上,如果稍有怠慢,铁器就有可能因为冷却而成不了好的兵器,而她也会受到父亲严厉的责罚。她想起了雪沙剑的第二式,反应必须敏捷迅速,要不然得不到那样的威力。最后需要一番铁锤上下敲打,这是最费力的事,必须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敲打出最结实的利器。一串钉铛声响,一阵汗雨飘下,那铁件终于铸成。有时需要,父亲会把铁器放入水槽内,随着“吱啦”一声惨叫,一阵白烟倏然飘起,袅袅升起,接着淬火完成。铁器就这样成型了。

    她终于忙完了,卸下沉重的装备准备吃饭时,发现了一袭白衣的她伫立门外安静地望着她笑,皓齿红唇,羽衣飘舞,她心中暗暗纳罕,这位姑娘气质非凡,定是不凡之人。急忙上去以礼相待“姑娘请进,寒舍简陋,莫见怪。”苏漠瑛将她引进内间,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看的出来她虽一身素服,布料却堪比绫罗,剪裁得当,加上衣服上隐约的凤纹,传说中皇家绣庄生产的成品为防他人假冒,都以独家刺绣的凤纹做为标志,看来这位姑娘堪比王侯了,迅速倒了一杯茶水,她不由得红了脸。“家里的茶杯腌臜多渍,茶水也浑浊多渣,这样的东西恐怕这位姑娘难以下咽,又难却我之情,恐怕会皱眉饮下”,没想到她到是不急不慢,春风徐徐般舒坦自然地品味。这到令苏漠瑛吃了一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