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资公司粗算了算,原材料全部由地区提供,每幅的加工费是1.08元,三天时间开两次炉,一次能做280副犁头,110件犁面。生资公司每副拔给铸工的加工费只有3角,他们净赚近8角。然而,每副3角钱的加工费,铸工们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
“雷师傅,你放手干吧,赶快招工。”生资公司的领导说。玉汉说,“我没证明,是个黑人。”
“他们不用你,我们用。什么黑人,红人?”
雷玉汉从内心感谢乐昌县生资公司的领导。他说:“招工也只能去嘉禾袁家招,他们有技术。”
雷玉汉本人不敢回田岗头,他派人回田岗头联系招工。
雷玉汉在田岗头人眼中终于是个人物了,不但自已跑出去了,而且可以派人来招工。他娘的,人不出境身不贵。雷玉汉在田岗头、在袁家、在嘉禾是臭狗屎,到乐昌变成了香饽饽。生产队干部纷纷派自己的儿子和兄弟去乐昌,要玉汉关照关照,教他们好好学技术。说好,每月交50块给队上,记300个工分,其他赚多赚少队上不管。
来的人虽然不懂技术,但玉汉善良得可爱,只要他们不提抓他回家的话就喊谢谢。
玉汉除了善良,也老实得可爱。那是个装穷的年代,而雷玉汉太不知道装穷了。非但不会装穷,而且有些显摆。每个礼拜他都派人坐车回家给队上送600块现金记工分,然后带回大块大块的猪肉回乐昌打牙祭。那时,农民一年大概只有四次吃肉的机会,端午、中秋、尝薪、过年。你玉汉一个礼拜吃这么多肉,那还了得?你雷玉汉成地主资本家了。
田岗头大队发话了:“不行,雷玉汉的合同必须交大队做,扩大生产,重新加人。”于是,大队支书的兄弟,大队长的妹夫,其他干部亲戚,又挤进了乐昌。
雷玉汉仍然笑呵呵地以为自己当了大人物,连大队支书们也求自己关照了。
大队大概进了4000多块收入的样子,袁家公社又成立了铸造厂。公社决定:乐昌的合同必须交给公社铸造厂做,原班人马全部撤回,另组织班子接管。
那天,雷玉汉还在睡觉,雷玉昆跑到他床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玉汉老弟,不好了。”那神情和语言,活象电影里的土匪见了共军。
玉汉问玉昆怎么回事?慢慢讲。
玉昆说:“公社来接管我们了。”
雷玉汉一听说“公社”二字,就怕了。但他想想,也不怕。我在乐昌,不在袁家。
果然,不到两天,公社铸造厂的人来了,一到这里就说:“没名字的都回家,我们来接管了。” 一派不容商量,手到拿来的口气。
玉汉说:“我不懂,你们接什么?你们技术强,和公司打交道去,我凭什么交给你们。”
来人说:“今天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好就好在雷玉汉是文盲,来人也是盲文,双方讲话都象鼓起腮帮吹火筒——直来直去;都是刀砍铁——硬碰硬。
雷玉汉说我不交,你们有本事自己做。你们做出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铸出的犁头斧头样,公司同意你们做,你们签合同。
来人还想动手,公司的负责人来了。
公司负责人指着来人说:“你们这是破坏生产,我们只要雷玉汉师傅这个班子。你们走!”
公司不买帐,来人象泄了气的猪尿泡,方才明白:乐昌不是袁家,雷玉汉的根基稳得很。只好乖乖地走了。
过了几天,公社企业办主任来了,找雷玉汉讲和。他说你回去,公社铸造厂给你安排个位置;雷玉汉说这里的合同没完成我不能回去,那个位置我也不要;企业办主任说,你不回去,我们派人抓你回去;玉汉说到抓那天再说吧!
又过了几天,抓玉汉的人果真来了,但没抓走。乐昌把玉汉保起来了。
公司说:“雷师傅是我们正正当当请来的,你们抓他得我们同意。”
来抓的人说,我们是抓外流分子回去接受批斗;公司说,你们不要的人我们用,今天喊抓,明天喊抓。也好,我们先把你们抓起来再说。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哪里还敢抓人啊!
雷玉汉在乐昌站稳了脚根。
雷玉汉的技术也越来越神。
那天,乐昌钢铁厂的找到雷玉汉,要他去他们厂里看看他们的“热风管”,说用不了两天就开裂。
热风管是用来炼钢的,是长沙一家铸造厂生产的。每一根重600多公斤用过之后一冷却便断裂。雷玉汉看过后说,可能不是一次性铸成功的。钢铁厂的问玉汉可以造不?雷玉汉说可以试试,但不敢吹牛。
这么大的铸件雷玉汉从没搞过,田岗头的人也没搞过。但雷玉汉知道李长赐铸“千僧锅”的故事。一炉两炉铁水不够,我可以多开几个炉子,多炼几炉铁水,多留几个浇注孔,同时浇注。
这个看似的难题,让玉汉借用前辈的经验一家伙就成功了。热风管做成了,一根热风管正常使用时间是60天,超过了长沙产品的10倍。
于是雷玉汉在乐昌名声大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