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希望总是存在的,号码一个一个走马灯般的轮换,而星嫒则静静的站在那里,慢慢的,身边再也没有女学员了。
潘泽尔恍然大悟,原来,小狐狸并没有忘记他,原来是最后一个号码,她让自己看最后一个号码和希望呢!
然而,和女学员的队伍不同,他的身边反而多出了一个人,一个项短脖粗的黝黑汉子,比英俊潘泽尔自信要强过他数倍,不过要比身外之物,他上耳朵上的几个金色精致小环和腰里一把弯刀给潘泽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能把金属违禁品带进军校,背后的来头绝对不小,当然潘泽尔混迹军队这么多年金属的饰品是始终不离身的,他就一直想把自己身上那几枚弹片拿出来。
“最后,35号决定你的搭档!”
教官严厉的看着潘泽尔,星嫒好像被冻住了一样,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眼睛,潘泽尔很想说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惹上死鬼周跃的麻烦,那样以后星嫒怎么和别人相处呢?
“星嫒……”,潘泽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刚一开口,教官就猛地跺了一脚,整个体育馆都在回响着那个巨大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不知道组合的时候男学员不能说话吗?你再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是!教官!”
眼角的余光都能看到,那身边的黑汉子嗤嗤的笑起来,他冲星嫒微微的欠了欠身,好像一匹笨拙的矮脚熊。
潘泽尔对服从命令的信条还是无法公然抗拒的,他现在只希望,星嫒能再次相信他一次,这个决定,将会是他一生的转折点。虽然现在是条野狗的命,不过野狗也能保护一些东西,更执著,更坚定,他用那种被人打怕了的丧家犬表情期待的看着星嫒,只要她挥挥手,自己就会被解放了。
踌躇,胆怯,害怕失去,又担心无法获得,身上的伤发作的更厉害了,潘泽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看着星嫒,小狐狸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你真的是周跃吗?”
星嫒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潘泽尔低下头,他很想说不是,那么自己是谁呢?
“我恨周跃,我永远不原谅你!”
她到底是跟谁在说话?潘泽尔抬起混浊的眼睛,看见星嫒已经把手里的纸条撕成了碎片。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吹口哨,有人窃窃私语,潘泽尔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这件事情结束了,他的意志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
也许让自己见到星嫒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她没见过周跃,却对周跃恨之入骨,无论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潘泽尔也知道,自己不能用周跃的名字和他在一起。
自己现在除了这个名字一无所有,这个名字就像一道看不见的诅咒,将靠近他身边的一切都远远的推开,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
“组合结束,下个礼拜开始正式学习,周跃同学你也别担心,校方会安排新的女学员入校的,你等待通知吧!”
“什么时候”,潘泽尔根本就没有站起来,教官这次也没有难为他,走之前还伏下身体,在他耳边耳语道。
“就凭你?下辈子吧!”
潘泽尔吐出口混着血的痰,当然不是针对教官,他目前是军人,无权去憎恨任何己方的军官,因为让弱势者境遇变得更糟的好办法之一就是内哄,野狗擅长的是随遇而安,并不是每遇逆境就不假思索的露出獠牙,尽管这种日子已经过腻了,不过在没有变的能独当一面时,潘泽尔明白弱者需要忍辱负重。
他靠着墙,身体抱起,好像一只一心想保护自己的受伤动物。教官和学员们满足了,因为他们切实的感到了厌恶,和群起攻之后体现出自身的相对强大,失去了兴趣的人们纷纷离开了。潘泽尔低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害怕星嫒,因为星嫒刚才似乎发现了他内心最隐蔽的懦弱。任何人,也包括“魔女”,都不会对软弱者表示多少好感,他已经不是那个用自己肩膀抵抗一架飞行器的男子汉了,只是一个不敢说出自己真实心声的胆小鬼。
……
星嫒默默地走出门,背后的新搭档欢天喜地的追上来。
“星嫒小姐,等等我啊,你还不认识我吧?”
“英格尔?达蒙少校年轻有为,谁不知道”,小狐狸头也不回的把他的话送回来了,“代问你大哥好,你不去前线和他作伴不寂寞吗?”
“大哥军务繁忙,圣战事业离不开他啊”,英格尔似乎还没品出滋味,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后面,“今天能和小姐做搭档,真的很荣幸,改日我一定亲自去看望星辰老先生。”
“你大哥忙,我爷爷就不忙了?想做我的搭档,好啊,人家带你去个地方。”
“乐意之至!”
英格尔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能进行得这么快,星嫒更不多说话,他们穿过校区,来到了天兵训练的专用机场。
黄昏的高天下,几架“天兵”在泛黄的天际上编队飞行,还有几架停在跑道上徐徐的滑行,夜战训练对于一般阵营的“天人”机意义不大,但对于“天女”搭乘的“天兵”而言,全天候作战已经不是空白。
“以后我们就要从这里起飞了”,英格尔心中豪气大起,可爱的天女搭档刚开始就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至于周跃那个该死的家伙,他家里那点背景,也配打联合议员家千金的主意?
“达蒙先生,你知道训练用的‘骏马’式天兵的降落时速是多少吗?”
星嫒表情恬静,放眼远望着不远处的停机坪和滑行道,冷不防问了一句非常没来由的话,英格尔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她想先考察自己的常识?这个来过去看惯了的装甲部队的家伙当时就有点语塞。
“唔……这个过两天我们都会知道的,反正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太让你费神……”
耳边的风声响起了,风向标旋转成团,再也看不出形状,这是机场上强烈风切变的信号,星嫒的红色碎发像极了夕阳烧红的云彩,她单薄而秀美的身姿让达蒙有点晕眩,少女转过身,一架“天兵”从她娇小的背影上飞逝而过,逆光下她的绿色眼睛闪着异样的光,简直令人有点害怕。
“你保护我?那做来看看吧。”
呼啸的劲风席卷了周围的一切,红发的小狐女发疯一样的奔进了跑道,好像一阵红风。灰暗的水泥跑道尽头,一架涂成黑色的“天兵”正徐徐放下了襟翼,机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巨大的发动机轰鸣中格外刺耳,大小两个影子重叠的时候,星嫒瞥了一眼脚下的白色中心线,星嫒大小姐人生中第一次危险的赌博开始了,任性而天真的小狐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距离,不到400米。
一瞬间,跑道边的导航灯自动打开。
“星嫒小姐,你!”
“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训练机降落的最低失速速度是100公里/小时,好快啊,人类怎么可能去面对这种东西呢,会死的……”
星嫒也不确定自己说的话能否被人听见,几天前她尚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勇敢,或者糊涂,从小族中的人都夸自己很聪明的,不知道要是他们看到跑道上的小狐女还会如何评价呢?
发动机吼叫的声音更近了,也许飞行员降落拉起的迎风面仰角太大,还没有发现跑道上的异状……几十米外,新搭档英格尔?达蒙呆呆的望着距离星嫒近在咫尺的“天兵”,确实这种情况太稀少了,他惊得手足无措。
“笨蛋!出来再保护人家一次啊!”
少女仰起头,力竭的呼喊穿过云际,也许“天女”的精神传输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还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颓然而坐潘泽尔猛然抬起头,心里爆炸般的响了一声。
良久,他再次低下头,声音的那一边,漆黑的“天兵”猛地拉起升降舵,星嫒的身边闪出一连串机尾鳍翼划在跑道上擦出的火星,绚烂的如同节日的彩排舞台,星嫒伸开双手,任流火在身边自由的飞舞。
2吨重庞然大物擦身而过,两米半长的后掠翼,一米长的尾翼,本都是那么的致命,却能分毫不差的避开了娇弱的星嫒,受伤的“天兵”拔地而起,像翻起了肚皮的巨大眼镜蛇,越过了少女的头顶,跌跌撞撞的保持着危险的高度。
啊,好剧烈的心跳啊,不过还是比不上上次。
小狐女娇嫩的脸上被风吹得发疼,心里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只是说不出的后悔。
“为什么,就算你是……,只要说出来……人家会考虑的……你是先求人家的……”
“谁需要你救……不原谅你……不能原谅你……”
远处勉强着陆的“天兵”爆出一阵浓烟,那气味刺激着她的眼睛,小狐女捂住双眸,摸出那条沾过血的手帕,应该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可是,还是让她心烦意乱,滑脱手边,手帕飘的像一道流云,追上去很容易,对于任性的少女来说还需要那么一点决心。
最终,星嫒自嘲的笑了笑,还是走过去把那条丢在地上的手帕拾了起来,泪水,再也耐不住重力的纠缠,无声的落在春天刚冒头的稀疏草地上。
少女的眼泪中,世界变得模模糊糊,也许纠缠纷乱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远处响起了警报和车辆出动的声音,小狐女昂起头,翘起高傲的尾巴,一个人大步走在闪光的跑道上,星嫒大小姐何许人也?决定的道路就不会改变,笨蛋,自己来追我吧!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每哭一次鼻子,总是成长的非常迅速。也许,很恨他,不过,好想看他威风的帅气样子,还没见过那么笨的人,自己都不会狡辩几句吗?就算是星嫒大小姐平时很骄傲,很严厉,本身也是心地很软的好女孩子呢。
黑暗的夜幕并不单调,她头上的月亮才刚刚升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