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意见,尼尔森同学,现在我们继续采访其它的新生”,只要是学校里就少不了报社,神彩飞扬的校报记者小姐在课余时间突击采访了18届的新学员,为已经进行了6年的“最受欢迎和最不受欢迎的新人训练项目”收集了第一手的素材。
“等等,我还没说完啊,我还没具体谈那门课程的危险性啊”,尼尔森?哈姆斯手里的梳子刚离开他的寸头不久,还有点恋恋不舍,旁边的男学员一拥而上,把他推出人群,谁不想明天拿到报纸的时候对自己的搭档自豪的说,你看,上面那个胆大的小子就是我。
“问我啊,小姐,你看看我头上的包……”
“你的头本来就那怪形状,你看我的牙,伴随我20年就被她一个指头给捅掉了……”
“别理他们,你看我的瘀伤,这才是爆炸性的冲击”,还有人一把拉开短袖上衣,暴露出最近的新伤,吓得记者小姐都不好意思继续采访了。
“海姆特,你这暴露狂,这根本就是性骚扰啊,看来喵雪教官收拾你还不够,‘殴盟’,执行家法!”
一群大男孩把自作自受的海姆特?普拉斯基四肢抓住,抬起来后十几只靴子踹在他的屁股上,在新闻组和旁观学员的面前,把小伙子踢了个叫苦不迭。
“哦!好爽,我快爽上天了!可惜,比起喵雪教官的爪子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啊……”
大部分人认为记者自然时间充裕,勇敢正直,其实不然,当发现这些学员的言辞发表后会导致猫型兵器喵雪的秋后算账后,采访组果断的想起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对了,18届学员中那位最早成为学员班长的周跃同学呢?我希望能够采访他”,记者说完话,发现在场的人兴致降了好大一截。
“你问花花公子啊,和来路不明的小兔子进城约会了”,“小兔子”是银发红眼的少女莉莉娅的新外号,不过一般也没人主动这么说,一直对潘泽尔?华伦斯坦先生心怀不满的曹浩不怀好意的回答,旁边的“学前班”的几位仁兄当时就大力反驳起来。
“你胡说什么?你每两个礼拜都能外出活动一次,他都已经三个礼拜没有外出过了。”
“莉莉娅同学也是我们的一员,你这样诋毁她太没有团队精神了!”
“上次越野的时候他还扶过你一把呢,做人要厚道。”
“知道他还没坏到家就是了”,曹浩转过身抱着肩膀自言自语,“可是今天是城市庆典吧?这小子就是狡猾,连放个假都这么精心的算计。”
弟弟曹京冲记者和其它的“殴盟”元老们撇了撇嘴,同一届的男学员中间渐渐的一道不显著的分界线。
“洗脑啊,看到了吧,这就是洗脑啊”,英格尔扭动着粗黑的脖子,发出骨骼活动的响声,“你们这群后腿的好日子长不了了,还有一个礼拜你过通不过综合测试就准备进‘格林达姆’方面军的编制吧。”
“少校同学,这么快就想家了?对了,你大哥不就在那里驻防嘛”,从来不在嘴上吃亏的阿加特不经意的回了一句,英格尔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非常难看。
“达蒙!不要为了花花公子这样激动,你是星嫒小姐的搭档”,同样脸大而壮硕的兰巴日和英格尔早先就在“格林达姆”防线共事,平时也是个面粗心细的人,看见情况不对就出手阻止,态度沉稳老练。
这时,18届学员中的诞生出第二个班长香农?谢菲尔德擦着汗走过来,自从“端枪门”事件之后,麻脸的年轻人就更加沉郁,他几乎把自己的课余时间都消耗在健身房和操场上,大家都觉得他是被海军死要面子的亡魂迷惑了,人不服输也应该有个限度。
“一班集合!例行的负重训练!抱歉,你们采访要结束了!”
一班是彻底的“殴盟”班底,让处于少数的海军子弟领导其他人符合莱夫校长“把麻烦留在底层”的管理思想,然后剩下的二班是比较中立的学员,整体上这个新团体除了训练和互相竞争,基本上也不会给他惹什么事情了。
比学员更麻烦的二局七处的行动还没有结束,马佩鲁?莱夫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班长不在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对“周跃”的实力和品行推崇备至的强尼?潘德举起手,“学前班”的成员们一起击掌高呼,“我们是平民,也是真正的士兵!”
几队人抛下记者一行扬长而去,他们早晨的负重训练是将每个“天女”们学习需要的15本书从管理处取出来,这些书本合起来重十公斤以上,雷山德和雪尼格要求男学员晚上再把这些书送回管理处,一来一回就是五公里以上的负重跑步训练了。
今天潘泽尔不需要训练,他平时超额完成了执勤和联络任务,因为他早就答应带小冰山去城里,然后一起看海。
他们一早晨就跑到热闹的渔港上,品尝了最新鲜的海味,恰好今天是城市的节日,餐馆可以不限量的品尝菜肴,连莉莉娅都吃得小肚子滚圆,更不用说被合成面包和腌制食品折磨了三个礼拜的潘泽尔?华伦斯坦先生了。
上午其他的时间,他们两个在街市上购物消遣,不假思索地花光了这个月100龙币的津贴,然后两个人登上一条观光船,像真正的绅士和淑女一样坐在甲板边的茶桌上,消磨这难得的假日时光。
一个有两个耳和两个嘴的茶壶里泡着两种茶,茶水早已经冷了,莉莉娅用小茶勺搅动着沉浮不定的茉莉花瓣,仿佛潘泽尔为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能让她快乐好一阵子似的。
这段时间以来,她好像又成长了些,留长的银发,恬静还略带羞涩的可爱表情,军校里绝对禁止的漂亮连衣裙,让女孩儿看起来更像一个偷闲出来玩耍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孤儿院里走出来的灰姑娘。
潘泽尔把手背搭在下巴上,用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感慨地看着这个自己捡回来的小姑娘,透过桌上那盆在日光下绽放的波斯菊,他甚至觉得莉莉娅变成了一只蝴蝶,那份温暖和安逸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对莉莉娅的宠爱,已经超过了关怀备至的程度,就像面对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连主人自己都开始踌躇,望而却步,害怕自己的笨拙导致任何意外,这样的心理让他缺乏做出任何激烈表达的勇气,现在,心中压抑的情感正像初夏火热的空气般膨胀着。
“哥哥,海是所有河流的尽头吗?”
“应该是吧,或者说所有河流的起点,不知道为什么,这起点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完全看不到终点在哪里”,他扶着船边的栏杆,有些惆怅。
“我飞起来的时候能看到所有的海洋吗”,莉莉娅搬了椅子站在潘泽尔身边,摇摇晃晃的,最后扶住了他宽厚的肩膀,“哥哥会带我去的。”
“我要是你那本书的主人公就好了,也许作者也行”,潘泽尔苦笑道,“他似乎什么地方都去过,真不可思议。”
“我以后也能带你周游世界的,莉莉娅,现在我有个新建议”,潘泽尔点点头,摘下自己的草编礼帽,他向莉莉娅作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莉莉娅小姐,请问能不能邀请你跳一只舞?”
“嗯,上次离开医院后就没有和哥哥跳过舞了”,她向他伸出小手,潘泽尔轻轻捏住她的指尖,抬起手臂,银发的女孩儿在他的臂弯下转出了天地间最动人的螺旋。
难怪所有人都喜欢夏天。
莉莉娅?奥古斯塔以前住在熊风和道尼尔交界的齐柏林堡,据说那是一个美丽的山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女孩儿都能听到有流水穿过桥洞里铃铛的悦耳声音,然而,她除了被人领养后的远行都在孤儿院里,从未见过那令人心动的水声的源头。
天下所有的水,都来自于一个地方,正如同所有憧憬中的感情,都会最后汇集于在一个人的身上。
天空中的鸥鸟将身影投射在蔚蓝的海水上,船体有韵律的摇摆着,莉莉娅穿着可爱的栗色连衣裙,银发在海风中飘舞,兴奋的红色眼睛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把整个世界都装进去似的,她的声音明朗而活泼,几个月以前,潘泽尔印象里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压抑的面孔,拘禁的言行,除了她对潘泽尔的信任外,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传奇故事和契约者组成的世界里,经常流露出对未知的恐惧和敌视。
大海的广博而纯真的气质,是开放的,包容的,承载着所有的美丽和自由,女孩儿甲壳般严密的心灵吹进了清新的海风,在白天的阳光下行走,她不再感到自己形单影只,也不用像严肃的军校里那样,在没人的角落里才会拉起他粗糙的手。
她抬起双臂,在甲板上旋转起来,宽边的帽子落到了地上,最后,她陶醉在愉悦的眩晕中,倒在潘泽尔结实的臂膀里。
“哥哥,骑士先生也很了解大海的,他驾驶过水上飞机,还获得了大奖赛的胜利呢!”
“以后带你去坐水上飞船,我以前见过一次,在连山的海滨港,梦幻般的“鹏”号。飞船的翅膀有两层楼那么高,我们可以在那大的翅膀上练习50米冲刺,6台发动机才能让这个庞然大物离开水面,上面的人都是有钱人,我看见他们的脚完全陷进了上船准备的红地毯里,据说只要半天多的时间,它就能带着你从云峰市飞到弗尔根海姆,真是一条好船,它本来为了往返于洲际洋设计的。”
“哥哥,你知道吗?骑士先生也提到过类似的船,一次可以运100名士兵到前线,他还击落过一架……”
“不谈这个了,那都是那小说家瞎编的,他们除了做梦一无所长。我们现在没有军装,不是军人。莉莉娅不是想吃冰激淋吗?我刚给你叫了一个。”
“嗯!哥哥和我一起吃吧”,莉莉娅举起小勺子。
“那倒不用,不过,平时吃的那是什么呢?教官说是前方平民的配给,这分明就是那头奸熊要克扣军粮的借口么……你知道吗?周跃的爷爷给了他100万啊!唉,现在要是在水上飞机上就好了,我真怀疑以后能不能活到坐水上飞机的那一天。”
水上飞机可能是一种很浪漫的交通工具吧?潘泽尔看着莉莉娅快乐的笑脸,忽然觉得阳光都不如她更耀眼了,这个漫长等待得来的假日果然物有所值。
“莉莉娅的都给哥哥就好”,她天真的笑着,那一刻,少女的身心完全是不设防的。
潘泽尔颤抖着,轻轻的用手抬起莉莉娅的小下巴,那饱满圆润的小嘴,泛着天下最诱惑的光芒。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散发着另人心醉的青春气息,那份美丽成长的速度令人目眩,她柔软而娇弱的肌肤与他的每一个不经意的接触,都会让潘泽尔水面般的心思产生一连串的涟漪,宛如海风掀起的轻波,跃起最晶莹闪亮的浪涛。
他忽然发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颈椎和斜方肌了,平时这个坚韧的部分就算用木棒敲击也不会动摇,这三个星期的若即若离,让他感觉足足过去了三个世纪。莉莉娅就坐在他的腿上,那样的乖巧,没有一丝的反抗,他们笼罩在阳伞的阴影里,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脸上已经能感觉到少女轻柔的呼吸。
那是一个男人无法拒绝的致命距离。
“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
尽管还没有接受过跳伞训练,潘泽尔已经能体会到从几千米的云端跌到地面的感受,他沮丧而恼怒的抬起眼睛,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那是船上的服务生,中等身材,年纪三十多岁,清瘦的可以看见脸上的颧骨,最特别的是,男子留了能遮住的半边脸的修长黑发。
他唯一能看见的那只眼睛微眯着,笑得很友善,端盘子的手背上,有一处白得耀眼的新皮,潘泽尔眨了眨眼睛,那大概不是胎记或皮肤病……
他的身体,无端的颤抖起来,记忆深处的黑洞里,什么狰狞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你……你等一下!”
“先生您还有事吗?”
男子转过头,风稍微吹起他长发下的那半边脸庞,他迅速将手掌压了下去。
“呕”,潘泽尔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嘴,然后匆匆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币,没看多少就伸到面前,用近似于驱赶得语气催促道。
“忘了给小费,没事了您走吧!”
好像也感觉了什么似的,男子愣了一下,那纸钞好像变成了透明的一样,他也匆忙的放进口袋,没有道谢就离开了。
莉莉娅的眼睛里映着潘泽尔头上已经汇成细流的冷汗,她拿出手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甚至第一次觉得攥得很疼。
“走,我们走,莉莉娅!”
“他是谁?”
“不该出现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