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特工似乎比潘泽尔还要惊讶,只见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右臂,还未等扭曲的恐怖占满他的脸,他的鼻子,应该说是原来鼻子那个部位就多了一个大血窟窿。
就在那血腥的爆发转瞬即逝的诡异时刻,瞪大眼睛的潘泽尔,甚至还从窟窿里看到了那脑袋后面的铅兰色海天……
确确实实的吓了一大跳,潘泽尔把那条手臂一扔,就看见那被贯穿的尸体向后栽倒,最近已经很少看见惨不忍睹的东西了,潘泽尔的生理上有些反感,而心里却有些瘙痒似的熟悉感受,那是战场上沉寂已久的野兽轻嗅着血腥气的兴奋躁动。
不过潜层次里的表现,依然是震惊。
“这……这绝不是我干的”,潘泽尔腰腹上还插着一把尖刀,就忙不迭的从那位脸色铁青的大人物解释起来,样子既滑稽又吓人。
“也不是莉莉娅……”,小冰山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当然除了潘泽尔也没人能听到了。
“不要说了,你快安静的处理一下,我知道不是你”,少将处长四处张望了几下,看来船上已经没有别的刺客了,冲潘泽尔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乱动,这年轻人那幅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的他都觉得腰里发疼,“你靠着别动,我给你看看。”
本来应该已经挨了一枪的少将处长大人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他的面前,查看他刚才中刀的伤处。
“小伙子运气不错,要是有毒的话就麻烦了,你是天兵高校的学员?”
“是,我叫周跃,天兵高校18届学员,今天和搭档休假外出。不用担心我,也没伤到内脏”,潘泽尔一脸呆滞的大无畏状,其实他还有点被刚才那种感觉迟钝的状态影响,“您真的是二局七处的处长吗?”
“下次还有疑问,就先把我打趴下再问,今天我要是不是姚远航,你现在恐怕都投胎了。”
“啊呦”,潘泽尔的腰上一紧,刀刃离体,巨痛和后怕同时袭来,他也对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悔了,对方说得不错,一个谨慎的营救者对于陌生的人质也不应该太掉以轻心。
“您的伤……”,潘泽尔眼巴巴的盯着姚远航这个空军情报头子,心想这位大叔太神了,又不是喵雪,大活人怎么可能刀枪不入呢?姚远航呵呵一笑,拉开自己的外衣,露出精巧的夹钢防弹衣。
“干我们这一行的,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何况是今天这种场合,你以后还有多学着点吧”,少将说完这句话也有点惊讶,他好久没有这么看好一个年轻人了,谈话间就有点不自觉地表露了出来,“我有应急的止血药,你忍着点,不过不要打听关于我们的事情,除非你想退学了,明白吗?”
“是,少将”,潘泽尔敬礼的时候一咧嘴,伤口被拿不知名的药粉刺激得如火烧一般的疼,不过那两厘米多长的伤口稍微压了一阵就不流血了。
“好点了?我之前还想找个时机收拾了他们,结果半路杀出你这么一号,你会能进行反馈的接收吗?能不能让你的天女搭档跟我在岸上的手下说一声,让他们过来支援。”
“是,遵命,我的天女搭档说正有船向我们靠拢。”
“转告他们,别的不算,要特别小心那些苍蝇”,看到无知的年轻人诧异的眼神,少将只好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就是记者。”
发完了命令,少将松了口气,就和他一起并排靠在船头的驾驶舱外边,太阳已经在下落的轨道上移动着,把云和海面烤得暗淡发红,一场惊险后船不知不觉已经离港口很远了。
“被这些人绑了这么远,真够丢脸,你不用这么循规蹈矩,我这身份一向最怕人知道,你就当我是个过路的中年大叔吧,明白了吗?”
“是……可是……”
见到潘泽尔那拘谨而唯命是从的样子,少将压下了他准备敬礼的手,还是刚才那个勇武的青年更让他喜欢。
初生牛犊不怕虎,多少年前自己也是那样的激情豪迈啊,自以为可以翻江倒海,纵横世界,最后虽然出人头地,也只剩下了一个不透光的冷酷躯壳,想到这里,他有些触景生情,言语里也对眼前的青年友善了几分。
再看少将的神色平静如常,锐利的眼睛里也有几分敬佩和关切,俨然就是一个和蔼的邻家大叔,潘泽尔心里由衷地佩服这些人的城府和定力,以后自己想要在联合立足,这种处变不惊的气度和周密隐忍的心机,是不可以缺少的,姚远航这位空军系统的情报大佬正好为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当下应该怎么办?飞扬跋扈要不得,扮猪吃老虎才是正确的策略,沉默了片刻以后,潘泽尔转过脸,用好奇的有点发呆的表情问少将。
“我们不用把船开回去吗?”
“抬头看看”,少将眼角抬了一下,又继续目视前方,“刚才船长被打死了,其他的人不是被他们杀了就是藏起来了。”
顺着那冷静的目光,他这才发现头顶上的驾驶舱玻璃上还有一大片血。
“船长似乎不是他们一伙的,岸上有我们的狙击手吗?”
“这些情报都无可奉告”,中年人面带笑容,不过口风很紧,潘泽尔吃了闭门羹,他还有点不死心,便挣扎着起身,往驾驶室里走去。
“你会开船吗”,姚远航这下也有点喜出望外,“你在哪里学来的?”
“这些情报我也无可奉告”,潘泽尔心里奇怪,这空军的情报大佬居然连船都不会开,于是他把对方刚才的话原样奉还,这一老一少对视了一下,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所幸潘泽尔以前在阵营的海军学院进修过半年,简单驾驶这种民用的中古船型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可怜那位船长,不明不白的被人打掉了半个头,残存的下颚上只能看到一排牙齿,在这种血溅三尺的地方开船,真需要极端好的心理素质……
潘泽尔修整好船的方向,用眼角的余光在驾驶室里看了看,竟瞥见一颗变了形的弹头嵌在船舱的墙壁里。
“13毫米的重弹头!”
这个发现真是非同小可,要是在机枪或者反器材枪上看见这种弹头,潘泽尔不会感到意外,此物光弹头重就接近40克,大威力的背后是超大的后座力和难以揣测的弹道特性,要是用来狙击目标,对于射手的体力和技巧的要求实在不小。
以那个时代的机械加工水平和经验进行脑内想象,这把狙击枪恐怕超过两米高,重量在15公斤以上,根本就是巨型长矛。潘泽尔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自己在战场上见过这类变态的武器,也不觉得谁会有心情带这种东西到处行动,最后那个想象中的模糊人形露出了两只尖耳朵,摇着修长的尾巴,举着和体型极不协调的大枪,化作一个有着邪恶猫脸的猫娘……
猫娘家里倒是养了个很会玩枪的小白脸……
射击教官洛亚?冈萨雷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缺乏辅助器材的大威力狙击枪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是禁忌的武器,因为两枪过后左右肩膀都废了,也就不用进行作战了,体魄强大的异族还有可能,不过喵雪例外,只是猫娘那种毛躁的性格什么都打不到而已。
今天的怪事太多,都见怪不怪到麻木了,潘泽尔也不打算把那恶心的子弹拿回去找人研究,分析的工作还是交给专业情报人员吧。他平稳的掌着舵,船速虽然不快,还是渐渐的接近了那条事发的水岸。
两边早就出现了接应的警卫小艇,上面的人荷枪实弹,表情诚惶诚恐。
瓦尔德哈芬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严重的特工袭击,少将或许还受了伤,阵营的间谍无法无天,打了联合的后方人员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具体的情况和对策如何,还要等到少将回来才能回答。
莉莉娅焦急的站在码头上,勇敢的小天女和她的搭档联手战胜了敌特分子的壮举值得大书特书,而小女孩儿最担心的是潘泽尔肚子上那刀的轻重了,毕竟晚上美好的焰火才是她的最期待的……
船越来越近,可以看见少将在船头傲然而立,封锁的码头上大多数人才心神稍定,大佬有惊无险,那个出手营救的学员也安然无恙,接下来就要处心积虑的对阵营的无耻走狗们反攻倒算了。
在战争谈判期间袭击对方的高官,下三滥的小人伎俩,太卑鄙了,太无耻了,高傲的阵营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支持暗杀,而今天却露了马脚。
这是一件能引发两国争端的严重事件。
很幸运,联合的重要人物安然无恙,可是空气中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气息,而且还似曾相识,不是那些伪装的水手,不是现场的特工。
细微而清脆的响声,仿佛一只钢铁蜻蜓在振动翅膀。
金属的摩擦低鸣着,少女的心中滑过本能的悸动。
人群中的小冰山猛然转过头,红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清瘦人影,随着放大瞳孔变的愈发狰狞可怖,人如利刃,而利刃已经出鞘。
一道寒光擦过了她苍白的脸颊。
一缕银发悄然落地。
潘泽尔迈出舱门的脚步定格了。
他全身的血瞬间凝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