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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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襄死后,苻坚、苻黄眉和邓羌都唏嘘了一阵,苻黄眉吩咐人将姚襄的尸身按羌人的习俗焚了,从灰烬里捡了几块骨头,放到木盒里,下令班师回朝了。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天很高,半空中飘着几缕若有或无的云彩,回长安的黄土大道随着金黄色的农田向前蜿蜒伸展,苻黄眉与邓羌都松了马缰,一边说笑,一边信马前行。邓羌无意间瞧见几丈开外的苻坚和两个羌人打扮的文士说得热闹,有些纳闷地回头问苻黄眉:“这才几天呢,东海王就同姚羌降人这般亲热了?”

    苻黄眉回头瞧了一眼,“嗐”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姚襄手下的两个谋士,好像叫什么权翼、薜赞的,忒地会说话,说是过来谢东海王救命之恩,一见面就失惊打怪地说东海王长得贵不可言——屁话,谁不知道老东海王是先帝最得力的弟弟,少说坐了大秦的一半江山,东海王是他的嫡长子,能不贵吗?”

    邓羌听得频频点头,半晌又有些疑惑地问:“这不就是说几句好听的让人高兴嘛,东海王一向贤明,能听不出来?”

    苻黄眉“嘿”了一声,一挑眉毛,说:“可人家不认哪!人家说了,这可不是说几句好听的让东海王高兴,这里头有学问——汉人的相面术!你也知道,咱们这位东海王哪,只要听说是汉人的学问,马上就当真,这不,眼下指不定在拜师学艺呢,过两天就该给咱们相面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拉马缰,嘴里吆喝一声,挥鞭疾驰而去了。

    邓羌见状赶紧策马赶上,只剩苻坚和权翼、薛赞混在大队人马里信马由缰,苻坚一边听权、薛二位高谈阔论,一边还频频点头赞叹:“这里头的学问真是高深!”权、薛二位还要再说,突然看见苻坚一扯马缰,拿马鞭的柄指着路旁跪接的一个百姓,有些疑惑地扭头问他们:“二位先生说贵人有贵相,可我瞧这人身形高大、面目俊朗,却为何只是‘士农工商’中最微贱的商贩?”

    权、薛二人顺着马鞭柄指的方向望去,还真瞧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落拓男子——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风尘仆仆,面目却如苻坚所说般长得极俊朗,分明知道苻坚、权翼、薛赞在上下打量自己,却也不慌张,落落大方地跪在那里,真有几分天生贵人的模样。权翼瞧了瞧那男子身边摞成一叠的簸箕,有些不死心地问:“这位老兄,做什么的?”

    那男子抬起头,却不看权翼,只是微笑着打量了马上意气风发的东海王一眼,不卑不亢地回答:“做买卖的。”权翼、薛赞顿时大为尴尬,好在苻坚倒也不追根究底,只是哈哈大笑起来,拔转马头,朝苻黄眉、邓羌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他们入城之后,发现城中早已有人等在那里了。苻坚一瞧打头的高大男子就下了马,大大地咧着嘴,朝那男子疾步走了过去:“阿法哥哥!”

    权翼、薛赞于是知道这是苻坚的庶兄,苻秦有名的骁将,清河王苻法。不比头一回领兵的东海王,清河王是早就跟着老东海王出生入死的,声名在外,权翼、薛赞都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却见苻法虽说是苻坚的兄长,年岁却比苻坚大上许多,足有二十**了,长得很憨厚,也像是很疼爱苻坚的样子,牵住苻坚的手,满脸关切地问:“文玉此行辛苦了!可还顺利吗?没受什么伤罢?”

    苻坚还没来得答话,一旁的苻黄眉已经走上前来,大大咧咧地说:“知道你清河王心疼弟弟,谁敢让他受什么伤!这长安城中数你清河王府的府兵最为精锐,我怕要是东海王有什么事,你会带着府兵找我拚命!”

    众人相顾大笑。苻坚又同苻法身后的三个中年人一一见过,先向一个年纪四十许、面容白净的大臣行了父子之礼,嘴里叫了声“舅父”,然后起身朝另两个显然也是朝中重臣的中年人含笑点头致意:“梁大人,强大人。”

    那两位梁大人、强大人只是朝苻坚笑了笑,那位苻坚称呼“舅父”的大臣却微笑着朝权翼、薛赞看了一眼,回头问苻坚:“这两位是……?”

    权翼、薛赞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说:“我们是姚羌旧部,此番多亏东海王在广平王面前求情,免了我等一死,我等愿为东海王效命。”

    一旁的姚苌自姚襄死后就一直红着眼睛,听到这里,想起姚襄死的那天权、薛二人对他的嘱咐,知道自己和其他姚羌部众自打被苻坚救了之后,与苻坚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是也上前说:“久仰李威李大人的大名——我们姚羌部众所余不多,不过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也是知恩图报的好汉子,今后只要东海王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他说话时身子站得笔直,又直呼李威的名字,一副在姚羌军中当少将军时的神气,李威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连声说:“好,好——”又同苻坚说:“文玉这回所得不小呀!”

    一旁的梁大人、强大人听了微笑,说:“眼下是乱世,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原该广结天下英豪——”说到这里,那位强大人的脸上突然现出愤恨的神色,嘴里脱口而出:“哪像——”

    他才说了两个字,一旁的梁大人便赶紧打断了,说:“慎言,慎言!”又打了个哈哈,同苻黄眉、苻坚、邓羌说:“广平王、东海王、邓将军,三位此行辛苦,陛下命我等率百官来这里迎接,咱们这就入宫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