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赴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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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让魏鹏绝望,两个多月的时间,魏鹏经历了数十次的审讯,每次审讯都围绕着同样一个问题:承认自己的罪行,交代整个事情的经过,供述“叛国”的全部经过和所有相关的人员。对于这样的审判,魏鹏一开始愤怒过,疯狂过,一直到后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沉默的原因是他已经绝望,彻底的绝望。魏鹏知道自己必死。在这期间,他曾经几次申请过要见自己部队的首长要见秦天凌大队长。但是,有谁会在这样一个时候满足一个身负叛国通敌重罪的人呢?他的请求被一次次地驳回。魏鹏不知道大队长是否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审讯他的国安的干部曾经跟他讲过,其实整个作战刚刚结束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那份资料,魏鹏提供给边防团的用来核实自己身份的电话号码,早已经被国安部门控制,其实在他打电话的当天,国安的人就已经到了边防团,当时由于他的伤势过重,国安并没有提前抓人,病房门口的卫兵的真正职责,其实是监视。他在263医院的所有动向都在国安的监视之中。

    魏鹏才明白自己在263医院的十几天时间,一直是作为一名疑犯被控制着的,那少校早就知道了情况,医院的高层也明白了情况,只是在隐瞒着他,相比之下,魏鹏的心里有一个最大的疑团:李菲呢?她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呢?她知情么?每想到这里,魏鹏的心都在刀绞一样地痛,他难以想象,假如李菲知情,哪怕是以后知情,自己会给她的心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一个虚伪者?一个打着爱国旗号的彻底的叛国者么?这真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这场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定案”的审讯在魏鹏逐渐的绝望中走到了最后的程序。鉴于魏鹏“死不认罪”,国安总局经过研究决定,以充足地证据将魏鹏起诉至军事法庭。公诉意见上写得很清楚:“该犯罪行重大,证据充分,却因其特殊的职业,具备很高的反审讯能力……”

    秘密开庭的军事法庭,偌大的大厅内一共不超过十个人,魏鹏却依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抑,那压抑不是来自空旷的空间,而是真正来自他的内心。魏鹏感觉自己被挤压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压抑气氛如火焰一般燃烧着他所有的希望和理想,吞噬着他一切的思维。庭审的程序一道一道地进行着,所有的证据全都摆在审判长的案头,魏鹏所有的申辩都没有任何作用,最终,和审讯时一样,他只能沉默,魏鹏知道,死神与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距离,他已经在等死了!

    即使如此,在宣判的那一刻,魏鹏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没有人知道那泪水代表什么,连魏鹏自己都不知道。法庭综合公诉方提供的全部证据,并详细分析了整个作战的经过,确认了魏鹏的所有罪行,最终宣判:魏鹏以叛国罪、间谍罪、因重大责任导致严重军事事故等罪行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开除军籍、党籍,剥夺一切政治权力!

    宣判的那一刻,魏鹏知道自己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看了一下四面,得到的全是鄙夷的眼神,他,即将在这样的鄙夷中赴死,也许他将永远无法摆脱那足可以让他遗臭万年的罪名了!

    “被告,你是否服从判决?”

    审判长已经第三次在问这个问题了,审判书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魏鹏仿佛没有听到,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漠然了,不服从又能怎么样呢?再站到这里一次,站在这个充满压抑与鄙夷的地方,接受一次这样的宣判么?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泪流满面的魏鹏,看着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在判决书上签字、按手印。笔,掉落在地上,发出那样的刺耳的声音,仿佛它是唯一一个肯为魏鹏呐喊一句的人,笔不是人,一阵滚动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祖国知道我!”

    空荡荡的法庭大厅内,一个声音响起,让每个人的心头一动,魏鹏倔强地抬起了头,看着头上方高高悬挂的国徽,只喊出这样一句话,这样一句在别人看来可笑荒唐透顶,却代表了魏鹏全部心声的话。祖国知道我!魏鹏哭得是那样的伤心,那样的绝望。在被押回关押处的时候,他的头还在扭着,倔强地让自己的眼神始终凝望在国徽上,直到被押出审判厅,知道再次回到那间黑暗的关押室内。那天晚上,魏鹏一夜没有睡觉,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事情的全过程,回忆那场奇怪的战斗,回忆兄弟们的壮烈牺牲,回忆李菲,回忆这场审讯,回忆自己在部队的点点滴滴……回忆吧,魏鹏明白,这样的回忆即将成为永远了,没有人能揭开这个迷团,没有人能拯救自己。也许那答案从一开始就被人放入了地狱的最深处……

    魏鹏的死刑和这次审判一样,被定性为高级机密。按照程序,他不享有普通死刑犯的任何权利,没有权利见自己的父母亲人,没有权利与任何人接触,第二天下午四点钟,行刑部门通知他,他的死刑将在两个小时之后执行,一个小时之后,他将被押赴刑场。也就是说,魏鹏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只剩下了两个小时!25年的人生,即将在两个小时之后画上一个句号,一个无奈的句号。真到了这样的时刻,魏鹏反而坦然!换上为他准备的行刑时的新衣服――是便服而不是军装,魏鹏面对默然的行刑者,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需要一支笔和一张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