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伟道:“下班了?”佳萍道:“嗯。”她的心通通直跳,这样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采取何种态度和他讲话。军伟道:“我送你回去,风这么大。”佳萍本能地道:“不用,车马上就来了。”要是公交车突然停在她面前,“咣”地一声畅开车门该多好,她正好逃走。军伟把嘴角一咧道:“你害怕了?”佳萍登时火起,道:“我害怕什么!”军伟把头向车子一歪,道:“那走!”佳萍眉头一皱,蹬蹬几步走向车子,腰一弯,坐了进去。
开出去几公里,军伟才忽然一笑,佳萍立刻道:“你笑什么?”军伟道:“笑你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佳萍觉得她真是犯了个大错,道:“停车,我要下去!”军伟笑道:“你怎么还是那副急脾气,这样可不好。”佳萍忽然压着肚子,弯下腰去,军伟一怔,道:“你怎么了?”佳萍不答,额头上却渗出汗来,军伟慌了,刚路过一个门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当街调头拐了回去,立刻有司机在后面骂起来。
军伟把佳萍扶进去,她急痛之下也不能拒绝他的搀扶。坐诊的是个中医,她给佳萍把过脉,道:“不要紧,就是着凉了,再加上有些气。”她开了个方子,朝军伟递过去,道:“不要惹她生气,对大人小孩都不好。”军伟一愣,又看看佳萍,突然明白过来,道:“知道了,多谢。”医生半天才把药抓好,军伟一手拎着药一手搀着佳萍回到车上。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佳萍楼家,军伟道:“我送你上去。”佳萍道:“已经好多了。”军伟道:“我看你进了家才放心。”他不容分说,搀起她朝前走去。
门开了,两人走进去。家里有些乱,中午走得匆忙,换下的鞋子没来的及收,横七竖八地躺满门口。佳萍脸一红,丢开军伟,弯腰去收鞋子。军伟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把药放到茶几上,掉头就走。佳萍忽然有些不忍,不禁道:“等一等!”军伟站住了,头也不回地道:“还有什么事?”佳萍道:“你先坐下。”军伟迟疑了一下,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来。佳萍坐到沙发另一头。半晌,军伟道:“你刚才吓我一跳。”佳萍道:“没事了,也就那一阵。”顿了顿又道:“你喝水吗?”军伟摇摇头,忽然又想起大夫的话,起身道:“给你倒一杯吧。”佳萍虽然不似刚才那般疼痛,但还是很不舒服,便道:“嗯,壶在那边。”她指了指餐桌,军伟走过去。餐桌上空牛奶袋子,开包的饼干,堆满烟头果核的烟灰缸,折皱的报纸,满满地占了一世界,佳萍的脸又红了。
军伟把杯子递过来,她握在手里,半天终于道:“杨青――她怎么样了?”沙发上扔着一本育婴书,军伟摸起来翻着,道:“不知道,我出差回来第二天就协议离婚了。”佳萍心底一颤。以前至少是在希望中的,军伟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他总是有办法的。可是,到底还是死了,他们的婚姻。
军伟忽然道:“你要做妈妈了?”佳萍道:“嗯。”他看到她,想起自己失去的,一定非常痛心。她也为他难过。军伟道:“孩子满月了,记得叫我喝酒。”他脸上露着笑,佳萍却觉得是一句伤心话,道:“一定。”又道:“你有什么打算?”军伟道:“什么打算,混日子呗!”佳萍低下头去,军伟立刻又笑道:“也不错,自由自在的,觉得一下子年轻了。”佳萍知道他是怕她过意不去,故作轻松,心里又有一重感慨。他其实还是很贴心的,尽管有时看着吊儿郎当,也不能算是错,只是爱玩,喜欢新鲜的,杨青也是,如果没有这些麻烦,他们倒是很好的一对儿――她以前是觉得杨青所托非人的。佳萍半晌道:“等她消消气,事情总有挽回的可能,你不要――失望。”这样的话,实在连她自己也觉得空洞无味。军伟道:“我并没有失望。”佳萍一愣,他虽然是在回答她的话,她却觉得另有所指。
有钥匙开门声,是振华回来了,军伟和佳萍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振华看见军伟也愣了一下,佳萍笑道:“是军伟送我回来了。”振华连忙上前,两人一阵寒暄。佳萍坐在一边,虽然极力做出一副坦然的姿态,暗地里却莫名地心虚。她怀疑自己的笑是不是显得不自在,想着振华不会看出什么来吧?可是,本来也没什么。看着军伟,又想他心里也未偿不是如此吧。
军伟要走,振华又一顿好留,还是走了,说已经约好了人。两人送到楼梯口返身回来,振华道:“他怎么瘦成这样,差点没认出来。”佳萍道:“他们离婚了。”振华一怔,道:“怪不得――嗳,后来不是好了吗,怎么闹到离婚了,又是因为什么?”佳萍道:“我也不知道。”振华又想起什么来,道:“杨青怎么样,你好长时间没提到她了。”佳萍顿了顿,道:“她很忙,而且――她心情不好。”这实在不算理由,振华却也没怎么听,他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包东西,道:“这是什么?”佳萍道:“药,路上突然肚子疼,找大夫看了下。”振华道:“大夫怎么说?”佳萍道:“说是着凉了。”振华道:“我说过要降温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佳萍见他沉了脸,也有些生气,道:“谁不小心了,病来如山倒,倒成了我的过错。”振华道:“你要多穿几件,怎么会着凉?”佳萍把衣服一层层掀起来,道:“你自己看!”振华却把手伸到她肚子上摸了摸,又弯腰听了听,道:“他怎么还没动静?”佳萍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道:“现在就有动静,再过九个月还不得吃了我!”振华一阵笑,又道:“你歇着,我去做饭!”58xs8.com